第399章:癲狂的艾麥德
鄭原走過去時,那彪悍女的手裡只剩下一張區域卡片,他接到手裡一看,這個區域正是艾麥德的別墅坐落的湖岸地帶。
他怕有詐,趕緊向這洋人問道:「為什麼會分到我們這個區域?」
這彪悍女還以為鄭原不想去,語氣頗為不善,近乎於威脅嚷嚷:「你們是新來的,新來的都要打掃這個區域,這是潛規則。」
她說完揚長而去,旁邊的另外一個白人小哥走過去,頭湊近鄭原的保潔卡:
「嘿,新夥計,這是勞務公司的規矩,把最難清理的地方留給新人,我得提醒你們,這裡有一棟房子的業主很不好惹,喜歡欺負保潔人員,是最近半年才搬來的,好像是個因為故意傷人剛出獄的中年人,可能是中了大獎,居然把房子買這裡了。」
鄭原確定這不是欲擒故縱計,帶著同伴走向自己的保潔車,這是個只有四張座位的簡單通勤車,后箱的位置放著水桶、拖把、掃帚、鏟子夾子、抹布、清潔劑、除銹劑,簡單的保潔操作還是可以的!
眼看其他保潔員已經陸續出發,鄭原也轟隆啟動保潔車,開著車駛過門禁通道。
他們沿著湖岸大道繼續往前走,遠遠就看到前面的萬湖會議地址,這裡早就被改造成紀念館,用來懺悔鈉粹的非人的屠殺行徑。
這座破落的辦公樓連帶著院牆坐落在一片銀杏林中,秋季落葉后,滿地都是金黃葉片,如此璀璨美麗的地方,以前卻是惡魔之地,想起這一點所有人的身後都不由得吹起涼氣,汗毛根根豎起!
鄭原一腳踩下油門,呼嘯駛過紀念館,來到艾麥德所在的別墅。
放眼望去,他的別墅坐落在香樟楓樹林里,在橘黃火紅的落葉林襯托下,建築整體接近田園風格,結構類似於英式鄉間別墅,同時和現代簡約風進行了融合,猶如森林中停泊的原木色巨船,給人一種神秘感。
在這棟別墅背後,即是風光秀美的萬湖,湖中小島翠綠盎然,如同巨型綠螺蟄伏水中,廣闊無垠的湖面倒影晨起陽光,波光粼粼的日影顯得格外奢靡,連別墅的窗戶都倒影了金黃光芒,讓人無法直視。
李凱門拿水桶跑消防栓接水的功夫,跑到鄭原耳邊嘀咕:「老鄭,這棟別墅是整個湖畔最好的住宅,敦戚那老娘們對艾麥德還挺好的,給的是最好的位置,我們下一步怎麼辦,直接進去問他嗎?」
鄭原把水管接在消防栓上,擰開閥門灌滿四桶水:「當然不行,先在外面假裝除草收集垃圾,等他自動送上門,剛才那白人說艾麥德最喜歡為難保潔員,我們有的是跟他打交道的機會。」
做戲就要做全套的,鄭原他們五個拿著水桶,把他們所在區域的所有公共設施全都擦洗了一遍,桌椅板凳上亮得都能照出人影了,之後的垃圾就輕鬆很多,富人區的業主素質還可以,森林裡的垃圾很少,他們五個人用了半天時間也只撿了小半袋。
最難的工作是除草,區域里的所有別墅幾乎都有草坪,這些草坪都需要養護,還要把凸出的草尖修剪得整齊一點,他們幾乎要跑遍區域內的草坪,幾畝地跑下來,腳腕子都快跑沒了。
等到午後放飯,所有人都吃得狼吞嗚咽,可見是真累著了,吃完飯鄭原他們正躲在樹地下休息,他們身邊忽然被砸了一個紙糰子。
鄭原抬頭一看,那別墅上的陽台站著一個人,看身形和臉面,不是艾麥德又是誰。
「你們是新來的吧!」
鄭原裝作膽怯,點點頭:「是,先生,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
艾麥德吹著口哨,一幅欠揍的樣子:「那正好,我屋子裡有垃圾需要你們幫我掃,你們進來吧,拿好你們吃飯的傢伙,要是你們乾的不好,我可是要投訴你們!」
「好的,先生,請稍等。」
鄭原知道這是一次進入合法進入艾麥德別墅的機會,和同伴使了個顏色,他們帶著清潔用具走過草坪間的棧道,來到別墅前。
一走進別墅,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別墅里的精巧氣派,挑高的大廳營造出空曠感,客廳擺滿名貴沙發茶几,最大尺寸的電視鑲嵌進背景牆,各類現代裝飾布置得精細優雅,很難想象他的主人以前是個邋裡邋遢的中年胖子。
在客廳的正前方,有一灘看起來黏糊糊的油脂,就好像是食用油混合了蜂蜜,表面又沾了一層巧克力醬的質感,水彩顏料把沙發畫滿手印,看起來就像兒童的信筆塗鴉,這種髒亂差並不是意外造成的,是艾麥德故意做成這樣。
鄭原指著那一灘噁心的液體:「先生,請問這是什麼東西?是否需要清理!」
「可以,我讓你們過來就是為了清理它。」
艾麥德的臉色湧現出一絲惡作劇爆發的得意,看起來跟孩子一樣,他的異狀讓鄭原好奇起來,眼前的艾麥德難道精神出現了問題?
「先生,請問您的洗手間在哪,我們要調配清潔劑。」
艾麥德指了個位置,鄭原拉著劉天欽走進衛生間,他們倆把門一關,神色立馬恢復凝重。
鄭原小心翼翼出聲:「天欽叔,這個艾麥德不會是傻了吧,看他的神色怎麼也不像是正常人。」
劉天欽朝他點點頭:「我先發現了,不過不一定是傻了,也許他只是想找存在感,剛才連保潔都知道這個人的經歷,說明艾麥德的名聲在別墅區早就家喻戶曉,他的罪名,如果在平民區根本算不了什麼,那裡的難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但是!」他話鋒一轉:「這裡可不同,這是柏黎地價最貴的社區,別墅里住的都是非富即貴,甚至於連明星政要都有,這樣的人最在乎社群品質,如果他們知道艾麥德是個酗酒的危險分子,絕對不會跟他有任何接觸,我們一路保潔過來,其他別墅的主人間都相互打招呼,唯有艾麥德悶在別墅里,說明他在這裡並不受歡迎,甚至是被排擠。」
「一個人如果被周遭的主流人群排擠,他的性格在潛移默化中也會發生變化,會逐漸變得偏激甚至極端,最可能表現出來的就是精神失常,也就是自言自語,他剛才的行為其實只是在找存在感,就好像孩子故意把家折騰得很亂,好以此得到父母的關注。」
「一句話,艾麥德太孤單了,他需要跟人說話以尋找存在感!」
「又或者,還有另外一種更陰謀論的可能?」
鄭原看向劉天欽,他們倆異口同聲說道:「或許,他被人故意注射了神經錯亂的藥物,目的是防止他把秘密說出去。」
嘭嘭嘭!
衛生間門外的響聲,把兩個人嚇了一跳。
「老鄭,你們倆趕緊出來,這個人好像在自言自語,他不會是個神經病吧。」
鄭原和劉天欽互相使了個顏色,把油污清潔劑兌水放進水桶,提著水桶走出去,他走到客廳一看,艾麥德果然坐在沙發里正在自說自話,嘴裡嘀嘀咕咕,聽不清到底是什麼。
他走到沙發前,拿出油污溶劑擠在那團油脂表面,在溶劑的作用下黏糊糊的油污開始消融,變得像融化的雞湯似的留在地上,鄭原拿起拖把,把多餘的油脂吸進拖把再丟進桶里,用抹布一抹,地板立即恢復光潔明亮。
相比之下,沙發上的顏料要難處理很多,為了不腐蝕皮質,不能使用任何化學試劑,只能用清水一遍遍清理,不過這也難不倒他。
鑒於這些沙發都是皮質的,顏料只是停留在表面並沒有滲透到皮質,他拿出抹布把多餘的顏料全都抹掉,臟污的抹布很快積滿水桶,就這樣往來循環三四次,沙發上的顏料陸續被清理乾淨,其他的人也都各有任務,把艾麥德的家全都清理了一遍。
他們這麼做,有著自己的特殊目的——在來之前,眾人就已經計劃好進入艾麥德的別墅后,要用合適的方法儘快搜查一遍,剛才的清理剛好可以充當搜查艾麥德別墅的幌子。
「先生,這裡已經被清理乾淨了,請問你還需要我們提供其他幫助嗎?」
鄭原走近自言自語的艾麥德,他看到地面已經乾淨了,臉上反而比較失落,眉眼失落過後轉而變得憤怒,啪一聲拍了桌子,把周圍人嚇了一大跳。
「誰!」
「是誰讓你們收拾乾淨的,這是我辛苦創作的作品,你們憑什麼不經我同意,就把我的作品銷毀。」
「你們,你們這屬於非法入侵,我可以去物業投訴你們。」
「既然你們都破壞了我作品,那我就再創作一幅。」
語畢,艾麥德拉開褲子,在地板上畫了一幅臊臭的地圖,把所有人看得都呆住了,鄭原沒想到艾麥德的精神已經變態到了這個地步。
劉天欽嘆了口氣,悄悄走近艾麥德身邊,手裡拿出煙盒給他遞了一支煙。
艾麥德看到煙先是一愣,隨後眼眶蔓延血絲漸漸變得通紅,還沒等接過煙捲,哇一聲哭出來。
「啊啊啊啊……嗚嗚嗚,我是艾麥德,我是艾麥德,我……我是艾麥德。」
這一聲哭喊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劉天欽撫摸著艾麥德的後背,就像是在安慰一個孩子。
在他看來,艾麥德從風頭正盛的機長淪為變態航難犯人,本身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消化情緒落差,更何況他失業后連真實的身份都不能有,只能易容改變姓名,這種憋屈持續了十幾年,他早就該瘋癲了,能忍到現在才瘋癲,算是很有本事。
劉天欽是心理學方面的專家,他太知道人的心理防線和心理錨點的重要,這些話已經一步步軟化他的防線,試圖把真實的艾麥德吸引出來,他給的這支煙並不算什麼,但是在艾麥德看來確是久違的尊重,這是他這半年來最渴望的東西,朝思暮想自然就反應極大!
「我知道你是艾麥德,你這十幾年發生的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沒有什麼檻是你跨不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