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信送了出去
「哥哥,這是你的嗎?」小女孩緩緩抬起手臂,將那信件遞到了我的面前,幽幽的聲音響起。
我脊背一陣發涼,顧不得思考其他,撒丫子便跑,滿心的恐慌,連那信件我都忘了收回來了。
逃離出了這太平間,我站在了醫院前頭的花園裡,陽光正暖,打在了我的身上,那股子冷意也漸漸消退了,我蹲坐在台階上,無力垂著頭,腦子裡頭反反覆復響起方才的一切。
說實話,現在冷靜下來了,我很後悔剛才的時候,沒有將信件奪回來,而是直接逃跑了,如果收回來的話,或許一切可以挽回,我也便不用這麼麻煩了。
滴答的聲音還在我的耳邊響著,我掏出手機看著,時間緊緊剩下了五分鐘。
信沒有收回了,自是也送不出去,我什麼都沒了,一切終將成空,然而我背包裡頭的十萬塊錢還在,這不是假的。
我沒有在此處耗費太多的時間,而是再次起身,上了七樓,想著把錢送給張佳佳的家人,或許能夠幫助他們擺脫困境。
再者鄭楚悅的信沒有送出去,她卻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張佳佳的情況跟她也差不多,或許到了時間,我多觀察一下,也說不定還能夠再找尋到關於鄭楚悅的一切。
「叮」的一聲,電梯準時停留在了七樓,我剛剛邁開步子走了下去,迎面碰上的人兒卻嚇得我差點兒丟了魂。
又是哪個枯瘦的小姑娘,不過片刻的功夫,她換了一條血紅色的裙子站在了我的面前,手裡頭還懷抱著那個血娃娃,那封信也未曾從她的手上離開過。
「哥哥。」她笑嘻嘻沖我喊著,露出一拍發給的牙齒。
我站在遠處不知如何是好,愣了許久許久,大腦一片空白,我也忘卻了所有。
然而正在此時,一粗獷男子的聲音令我回神。
「小兄弟,你咋在這兒?」
我順著聲音看去,張叔正站在我的面前,笑著同我打著招呼,他嘴裡頭那兩顆金牙已經沒了,留了倆黑黢黢的洞,似是深不見底。
「張叔?」我疑惑喊了一聲,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人兒,不過一日未見,張叔竟瞧起來蒼老了許多,頭髮白了大半兒,身上的衣服也是臟濁不堪。
他一個勁兒傻乎乎的笑,同那日拎著菜刀的模樣相差甚遠,然而這對我來說,都算不上什麼,最令我驚訝的,還是他手搭著的位置。
他的手正停留在那個小姑娘身上,將她攬在自己的身前。
「這是佳佳,我閨女,病了好些日子了,一直在這裡治。」張叔簡單介紹著情況。
這一字一句入了我的耳,如同五雷轟頂一般。
佳佳……張叔……張佳佳……
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張叔病了的女兒是張佳佳,在太平間裡頭出現的女孩兒也是張佳佳,我面前這人是張佳佳,我要送信的人是她,然而信件早就已經在她的手上了。
「哥哥。」張佳佳拿著信件兒的手又伸了出來,在我面前晃著,她那枯瘦的臉上還帶著笑,那雙眸子十分明亮純潔,卻又顯了幾分空洞。
「小兄弟,這信是你的?」張叔瞧了瞧張佳佳手裡頭的玩意兒,再看看她的表現,推測了起來。
我難以回答,畢竟那上頭寫的是張佳佳的名字,我只是個送信人罷了。
見我遲遲沒有回答,張叔又解釋道,「這孩子愛玩兒的,剛剛不多會兒的功夫你又竄了出去,不知道從哪裡鼓搗了這麼一封信回來,我一瞅著上頭寫著她的名字,也沒多想。」
「嗯。」我點點頭,沒再做其他的回應,視線一直停留在了張佳佳的身上。
她又跑了出去,在醫院的走廊裡頭亂竄著,一手抱著血娃娃,一首揚著信件兒,嘴裡頭還發著咯咯的笑聲,不多久,她的身子停了下來,細細瞅著那信件。
我眉頭一皺,心裡頭一陣兒抽痛,別過眼去,不願意看接下來的場景。
「小兄弟我先不跟你講了,佳佳又跑出去了,她身子弱,我得看著點兒。」張叔同我解釋著,指了指張佳佳的位置。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張佳佳的兩隻手都放在了信件上頭,然後緩緩打開,之後張叔湊了過去,將她抱進了病房。
我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原地,趴在窗戶邊兒上,靜靜瞧著外頭的一切,感受著時不時吹來的風。
「七號床搶救!七號床搶救!」
不多久,護士站那邊兒焦急的喊聲傳來,緊接著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轉過身,看著那醫生護士成群往七號床那邊兒奔去,看著他們推著各種儀器進去。
不過十幾分鐘的時間,一切又都安靜了下來,大批的醫生護士都走了出來,緊接著響起的,是張叔那痛苦的嘶喊聲,悼念著他的女兒張佳佳。
我眼眶子一陣濕熱,彷彿什麼東西堵在了嗓子眼兒一般,氣兒一直都上不來,卡在那處難受的很,別的心裡頭也一陣發慌。
我緊靠著牆壁,緩緩蹲下了身子,萬分頹廢的窩在那裡,感受著這周遭的一切。
「郭小軍。」邢魅兒的聲音又在握的耳畔響起,那嗒嗒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音夾雜其中。
我直視前方,一雙修長的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順著往上,是邢魅兒沉著的臉。
「你怎麼在這兒啊。」我牽強笑著,故作鎮定同她打著招呼,而後緩緩站起身子,正視著她。
「東西給我。」邢魅兒未做回答,而是指了指我身上的背包。
我愣住了,低頭瞧瞧那放了十萬塊的包,又抬頭看了看邢魅兒。
「不是要送出去嗎?」邢魅兒有些急躁了,一把奪過我的背包,朝著七號床那邊兒去了。
我的腦子裡頭直接炸開了煙花,眼睛瞪得愣大,直直看著面前的發生的一切。
沒有人知道我背包裡頭有十萬塊,沒有人知道我的信件有何意義,也沒有人知道我對於這些東西處置的想法。
可是邢魅兒知道了,統統知道了,甚至是我沒有做的事兒,她也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