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蓋寺(上)
第20章天蓋寺(上)
「又請假?」鄭院長的臉色極其難看,「小嚴,這幾個月你的假請的有些多,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
「是,我家裡出了些事。」嚴昱點頭道。
「是么。」鄭院長點了點頭,「要是真的有事,就放個長假好好把事情處理好了再來。」
「可以放長假?」嚴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鄭院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好說話了。
「停薪留職啊,考慮一下。」領導說道。
「那就不用了,我請幾天假就行了。」
「小嚴,你這個樣子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老請假工作也不太好安排啊,給其他同事也造成了麻煩,醫院裡影響也不好。你聽我的,去辦個停薪留職,好好把家裡的事情處理好了再來。」鄭院長的態度很決絕。
停薪留職...這只是一個好聽的說法而已,之前別的科室也有人辦理過,停的容易復的卻極其艱難。
不過罷了,土豪程卿不是說了么,統計完損失一併告訴她,她全額賠付。
其實跟著程卿去天蓋寺這件事,嚴昱一直不想去細想,他告訴自己,是因為整件事情太過詭異,既然已經被捲入,脫不了身了,那就要調查清楚給自己個交代。
但是其實他心裡清楚,自己才不關心什麼神鏡不神鏡,線索不線索的,他此行百分之九十的原因是程卿…
只不過,他不太想承認罷了…
因為和醫院協商辦理停薪留職的手續,嚴昱耽擱了好幾天,程卿那邊已經早他一步啟程了。
啟程前,讓鍾義送了張地圖給他,叫他自行前往目的地匯合。
地圖如同鬼畫符一般,亂七八糟的線條和一些數字,數字是經緯度,
地點在F省。巧得很,肖奉國論文答辯結束后已經返回了部隊,他的部隊,剛好就在F省。
嚴昱抓起電話打給肖奉國。
沒人接…不會又拉練去了吧…掛了電話給肖奉國發了條簡訊,告知自己將會去F省的消息。
一路坐火車顛簸到了F省,途中又給肖奉國打了幾個電話卻一直沒有聯繫上人,程卿留的電話也打不通,除了通信商的歡迎簡訊,手機上沒有任何動靜。
老肖搞什麼鬼,下了火車再給肖奉國打過去,提示已經關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打了太多遍導致沒電關機的...
嚴昱抬頭看看天,黑雲蔽日,入眼滿是不祥。
肖奉國是專業技術軍官,在部隊不是那種需要整日操練的。
到底什麼緊急的事情能讓他兩天不見人?算了,先找到程卿再說吧。
F省是有名的吃貨天堂,嚴昱吃飽喝足,租了輛帶GPS的車,悠悠哉哉地往天蓋寺所在的蒙山方向去了。
開了兩個多小時之後,到了蒙山腳下,看了下手機,信號還蠻好的。
再給肖奉國打,還是關機。而程卿的電話已經變成了不在服務區….
搞什麼?這信號不是挺好的么,怎麼會不在服務區。
打開手機的GPS定位,程卿既然說了在目的地匯合,那就直接上山找她去。
想定,嚴昱停好車,拿出自己的裝備,他沒有帶太多的東西,只按照之前的驢友經驗帶了一些簡易的登山裝備。
他事先查了此處的地形,天蓋寺所在海拔並不太高,想來程卿他們應該就在這附近的某個地方,不用多久就能見到。
根據圖示的經緯度,嚴昱很快找到了左下角的三角符號的位置,是在離山門不遠的一個岔路。
接下來就簡單了,這個圖雖然丑了點,但是岔路標的很清晰,只要按照路線一路找到右上方的三角符號所在地就行了。
嚴昱整了整背包,掏出水來喝了兩口,然後振作精神,打算一鼓作氣直達目的地。
正直夏季,天氣炎熱,還好山上樹蔭處多,不用暴露在日照之下,是以雖然爬得辛苦,但還能忍受,嚴昱常年練拳,體力充沛,因此速度還是頗快的。
可怕的是,爬了快1個小時,還沒看到圖中所示的第一條岔路,嚴昱停下來略作了一些思考,此時早已遠離大路,說好聽點叫走在羊腸小道上,說難聽點,其實根本沒有路,跟爬野山一樣,順著人踩出來的痕迹走而已。
這萬一自己走錯了路怎麼辦?萬一岔路已經過了呢?這種路,岔路應該不是非常明顯吧?萬一剛才不經意間已經錯過了怎麼辦?就算走的是對的,按照圖示的比例,到現在走了1個小時還沒到第一條岔路,那麼走到終點估計得以天為單位了吧?
嚴昱掏出手機,信號已經從滿格變成了2格。
又掏出了圖,看了一下,第二條岔路上並沒有標經緯度,只有起點和終點有經緯度,嚴昱根據目前的GPS定位約略算了一下,自己確實是朝著終點的方向走的。
看來,這個終點,只怕自己今天是走不到了…天色已經漸暗,看來要在山上過夜了。
壓縮餅乾和水是足夠的,至少可以堅持3-4天,嚴昱估摸著自己按照現在的速度行進,除去晚上睡覺的8小時,大約可以在明天下午到達「終點」,即便找不著人,也可以按照原路返回。
但是…這是理想的狀態…這荒山野嶺的,睡一晚上誰知道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而且,越來越往山裡走…後面的路…後面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路…越往後面走,也許越艱難,人也會越來越疲憊,速度會越來越慢,時間會拉得越來越長…
另一個選擇,倒是簡單,現在直接按照原路返回,然後找個旅館住下來,好吃好喝地待著,時不時給程卿和老肖打個電話,等聯繫上程卿再做打算。
嚴昱又撥了一下程卿和肖奉國的電話,果不其然,還是一個都聯繫不上…
第二個選擇,貌似是比較安全的…可惜…他並不是一個追求安全的人…
略作休整之後,嚴昱繼續向前進發。
天色越來越暗,腳下的路也越來越難走,很多地方都需要手腳並用才能通過,山路這麼難走,摸黑爬風險實在太大,嚴昱便四處張望著打算找個合適的地方睡覺。
為了壓縮行李,嚴昱並沒有帶什麼睡袋之類的東西,只帶了一個簡易吊床,現在看來是個英明的選擇,這種傾斜度大的山坡上,要找平坦的地方生火放睡袋真是比登天還難,吊床就不一樣了,有兩棵樹就能解決。
嚴昱選了兩顆結實粗壯的樹,綁上繩索試了試力度,然後取出壓縮餅乾和水,將背包放到一棵樹的樹杈上扣好,接著爬到樹上栓好吊床,怕山上有什麼亂七八糟的野獸,他特意將吊床綁的稍高,然後為了安全起見,在身上加扣了兩個安全扣,綁在樹上,這樣即使從吊床上翻落也不至於掉下去受傷。
收拾妥當之後,他拿著壓縮餅乾和水躺到吊床上去。
太陽落山之後,溫度稍有回落,雖不似白天那般悶熱,但是山裡蚊蟲眾多又潮濕異常,白天爬山又爬得汗流浹背,是以現在整個身上都是黏黏的,比之白日的渾汗如雨更加讓人難受。
半山坡並不通透,偶來的一絲微風中帶著濕熱和濃重的土腥氣,不僅不會讓人覺得涼爽,反而會更增幾許煩躁。
吃飽喝足從口袋裡摸出防蟲爬入的耳塞帶上,嚴昱透過樹縫仰望著天空,想著之前發生的種種。
他和肖奉國原本平靜無聊的生活就這樣突然被打亂了。說到肖奉國…他為什麼會失去聯繫呢?他在部隊,應該很安全才是啊。
想著想著,眼皮漸漸開始打架,終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嚴昱被一聲鳥鳴驚醒。
此時天剛蒙蒙亮,抬手看錶,才4點,早點起來趁著太陽沒出來趕路也好。當下便不再遲疑,立刻起身收拾起來。
趕了1個多小時的路,天才大亮。
嚴昱加快速度行進,這種天氣中午趕路比死還難受,務必要趁著此時不太熱多走一段,這樣中午最熱的時段找個地方休息才不至於耽誤行程。
眼見就到了中午,嚴昱的手腳已是多處被划傷,整個人也筋疲力盡。
太陽正當空,雖說林間樹蔭多,直面日晒的情況較少,但是由於溫度升高,林中熱氣蒸騰,感覺跟洗桑拿一樣,嚴昱找了個略為陰涼的地方,坐下休息了一會兒。
一定是抽了瘋,才會莫名地跑出來受這種罪!
嚴昱搖了搖頭,擦了一把汗。
手機信號已經完全沒了,他深深嘆了口氣,然後把電話收起來,掏出水和餅乾開始進食。
此時已經是下午1點多了,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嚴昱打算休息一會再說。
坐在山上,看著腳下綿延的山路和山間壯麗的景色,嚴昱擦了擦頭上的汗,這麼費勁的山路,自己常年練拳都爬的要死要活的,程卿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居然能上來?
看來,她絕對不只是一個博物館高級顧問這麼簡單…
靠著大樹休息,悶熱的天氣讓嚴昱有點昏昏欲睡。看了下表,已經2點多了。
嚴昱做了個深呼吸,校了一下指北針,接著趕起路來。
下午五點多的時候,眼見就要天黑了,指路已經完全依靠指北針了。
這裡山高林密,到了晚上想再想找路真的是比登天還難。可是到這個份上要他原路返回他也實在是心有不甘。
嚴昱看了看天,估摸著離天黑還有1,2個小時的時間,他決定搏一搏,天黑后如果還是找不到就只好和昨晚一樣休息一夜然後往回走。
憑藉指北針和預估的方向走了將近2個半小時,仍舊沒有任何頭緒,也許,真的已經偏離了正確的道路,越走越遠了。
夜幕已然降臨,嚴昱徹底放棄了,他停了下來,開始考慮怎麼熬過這個難受的夜晚和明天回程的問題了。
照例綁好了吊床,嚴昱心中充滿了挫敗感。
今趟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找到程卿,還把自己搞這麼狼狽,當真是廢柴之極。
檢查了一下裝備,還剩2大瓶水和4包壓縮餅乾。
明天一早必須要往回趕了,而且還不能走錯路,上山容易下山難,體力也不比前日,他明白自己會面臨非常艱難的挑戰。
就在他懷揣沮喪,輾轉難眠的時候,突然不遠處傳來尖利的哨聲。
嚴昱一下子翻坐起來,林中有回聲,他不能確定哨聲的位置,但是這種高頻求生哨的範圍在700米左右,離自己不是非常遠。
而且哨音的頻率他能聽懂,一短一長三短,這是摩斯碼中等待的意思,是老肖教過他的。
嚴昱精神大振,雖然不能百分百確定是程卿,但是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他也拿出求生哨,吹了一個求救哨。
兩人你來我往,半個小時后,嚴昱終於找到了吹哨的人,並不是他期望中的程卿或鍾義,而是一個面有刀疤的粗壯男人…
雙方見了面都有點理解不能。
「你是誰?」刀疤臉看起來不太友善,他厲聲朝嚴昱喝問道。
「我,我,我是驢友…迷,迷路了…」嚴昱迅速扮起了柔弱,說話結結巴巴,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心中卻已然在盤算如果真的動手要如何制服這個粗壯的漢子。
此人裝備精良,手摸在腰間,搞不好有槍,看著又這麼強壯,身手應該也不弱,真要打起來勝算實在難料,只能智取,就算真動手也只能偷襲…且要一擊致勝。
刀疤臉眯了一下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嚴昱,然後問道:「驢友?一個人?」他的手緊緊按在腰間。
「我只是想到山頂,可是越爬路越長,我就想下山,可是下山的路也找不到了…我就想打110,手機又沒信號…大哥,幫幫我吧。我想回家!」嚴昱一副快哭了的慫樣,順桿往上爬,暗地裡卻仍然在謀划著如何偷襲這個壯碩的對手。
他和肖奉國不一樣,虛以委蛇這種事對他來說一點都不成問題。
正說著,突然前方的林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出現了幾個人影,刀疤臉立馬擺出一副警覺的神色。
幾個走近,帶頭的那個興奮地說道:「就在前面,找到了!」
嚴昱心道不好,同夥來了…這下真是要把柔弱進行到底了,這麼打起來就算是偷襲也一點勝算沒有啊。
這個時候,帶頭的那個似乎也發現多了一個人,立馬停下腳步,喝問道:「什麼人!」
嚴昱正糾結著如何扮無辜扮可憐才能激發這群壯漢的母性的時候,就聽到一個無比熟悉也無比冰冷的聲音響起:「自己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