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速之客
第6章不速之客
鍾義開著車,把程卿送到了博物館。
程卿下了車,和鍾義告了個別,便走進了大門。
門口的保安熱情地和她打著招呼,她卻沒有回應…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也無法理解這種陌生關係下的熱情。
坐電梯到了9摟,出電梯,途中又遇到了一些人,他們沒有和她打招呼,大概是因為從來得不到回應,所以失望了吧…
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這樣多好,大家都輕鬆多了。
出電梯右拐,程卿走到走廊盡頭最後一個房間,推門而入,燒水泡茶,然後去工作台,繼續前一天沒完成的修復工作。
這裡是永華博物館在華的分館,是一家不對外營業的私人博物館。
說博物館可能不太恰當,因為此館主要的展品都在倫敦的主館之中,在華的分館,因為政策的緣故,並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文物,主要是收集整理文獻資料,藏品鑒定,以及處理一些合法的藏品的收集和修復工作。
程卿之所以會在這裡工作,其實是因著她外公的關係。
程卿的外公是英國總館的股東之一,去世后,所持股份由程卿繼承了。
現任的館長是程卿外公的舊識,在程卿完成學業之後,他便邀請程卿以股東的身份來此協助管理。
不過館長知她並不想管理別人,也不喜與人交流,便給了她一間工作室,專門做文物修復工作,在她的要求下,連副館長的挂名也取消了。
程卿不需要頭銜,也不需要別人的認可,她只想安靜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這裡,除了館長,她幾乎不用和別人有任何交流,也不用參加任何活動。
終日對著些冰冷破碎的藏品,對別人來說,也許是折磨,但對程卿而言,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
程卿鬆開手中的鑷子,取下放大鏡。
「姐!」鍾義沖了進來,「快走!療養院來電話了!程叔有情況!」
鍾義開著車,一路飛馳至療養院。
「程小姐,您總算來了。」剛邁進大廳,方醫生——父親的主治醫生,便急匆匆地迎了上來。
「怎麼回事?」程卿一邊問著,一邊隨著醫生疾步朝前走去。
「是這樣的,早上的時候情況突然不太對。」
「什麼不對?」程卿的情緒緊張起來,但她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
「突然胡言亂語,還有攻擊傾向,您也知道,這種情況只在剛住院的時候有過幾次,後來就再沒有過,今天早上不知道怎麼的,又突然這樣了。」
「現在呢?」
「現在應該已經沒事了,打了鎮定劑,之前已經睡過去了。」
「我去看看。」程卿快步走向電梯。
「對了,還有一個事…」方醫生跟進了電梯,「那個…有個先生一早就來了。」
「誰?」程卿立刻警覺起來。
三樓到了,電梯門打開,不用方醫生回答了,程卿一眼看到了那個不速之客。
「卿兒。」那人迎了上來。
「你做了什麼?」程卿怒道。
「我什麼都沒有做啊!」那人說道。
程卿不再理會他,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向病房走去。
「你來幹嘛啊?!」後面的鐘義問道。
「卿兒。」那人仍然緊追在程卿身後,「我是來看子文的。」
「程叔不需要你來看。」鍾義嚷道。
「我知道你恨我。」那人鍥而不捨地跟程卿搭著話,「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為了子文好,我希望他好起來!」
說著說著,那人情緒竟然還激動了起來:「我和子文,我們的感情你根本無法理解,我們跟著師父,從小一起長大,我和你爸爸在一起的時間比你長得多!我們那種師兄弟之間的感情是真實的,無可替代的!」
他的聲音太大,引得走廊上零散的醫生護士紛紛側目。
「別在這假惺惺了。」鍾義不爽道。
「住口!」他朝鐘義一聲大吼,鍾義嚇了一跳。
「你懂個屁!」他竟爆了粗口,「我要不是因為和子文的感情,我會忍么?我會忍那麼多年么?」
他又朝程卿喊了起來:「你把那些事情都怪到我頭上?如果真說受害者,第一個受害者是我!憑什麼把一切都怪到我頭上?!程卿!你好好想一想!我呂義山到底有什麼地方對不起你和你爸爸?!」
程卿沒說話,冷眼看著面前的人。
此人叫呂義山,是她父親的師兄,外公的大弟子…
不,應該是棄徒了…
他還是…那個人的丈夫…
程卿的手在衣袖下捏緊成拳。
呂義山平復了一下心情,然後又變作滿臉歉意:「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卿兒,我知道你心裡苦,我心裡也苦,我們不像你想的那樣!我們也很苦!但是有一點是不會變的,我希望子文好起來,你也希望他好起來,我們都是真正關心子文的!」
程卿轉過身,透過玻璃,她可以看到病房內安靜躺著的父親。
父親就那樣躺在那裡,一動不動,是注射了鎮定劑的緣故吧。
「先生。」方醫生這個時候才對呂義山說道,「醫院裡不能這樣喧嘩,很多病人都是需要靜養的,不能…」
「對不起。」呂義山爽快得道了歉,「我不是故意的。」他向方醫生連連保證不會再大聲說話了。
「那我先…」方醫生抬頭看向程卿,「程小姐,令尊已經睡了,估計至少得兩個小時之後才能醒,要不您先去休息一下,過會再來?」
「醒不醒,又有什麼區別。」程卿看著躺在床上的父親,心裡有些刺痛。
「卿兒…」呂義山也露出一個難過痛苦的表情,「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別撐著!我向你保證,我一定會查齣子文的病因,我一定會!他會好的!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不明白。」程卿討厭他的惺惺作態,不想再聽下去,她轉過頭來直視著呂義山,「你不妨直說,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卿兒!」呂義山又激動了起來,「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不能喧嘩。」還沒走遠的方醫生趕忙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呂義山深吸了一口氣:「卿兒,當初我和子文跟著師父,那時候年輕氣盛,初生牛犢,什麼都不怕。確實!我們都想知道師父所說的那個秘密!但是後來,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情,現在,師父已經不在了,子文變成這樣,我呢?我也老了…當年的雄心壯志,早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呂義山嘆了口氣,頗有些英雄遲暮的味道:「現如今,你要說我有什麼企圖,我是真的,真的想子文好起來。說句實在的,早些年的時候,我沒有覺得對不起你,我覺得我只是得回了原本屬於我的,可是現在,也許是因為老了的緣故,變得多愁善感起來了,呵呵。」
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努力的,只是為了搞清楚當年的真相,我和子文之間的恩怨情仇,那是我們師兄弟之間的事情,關起門來,我們吵也好,打也好,那都是自家的事情。我們家裡的人,卻由不得外人欺負!子文的事情,我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只有找出了真相,才能找到救治他的方法。退一萬步說,就算忙到最後一場空,我也算是對自己有所交代了,不至於死了之後沒臉去見師父!」
他說得極為動情,連鍾義聽了都忍不住有些鼻酸。可程卿不信,也不想信。
「我知道你懷疑我的動機。」呂義山的眼眶開始泛紅,「我們的身份立場,你確實有懷疑的理由。可是我真沒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卿兒,這麼多年了,我要是想得到些什麼,早在你小的時候,我就該下手了啊!何苦等到現在,等你長大了,本事了,出息了,非得等到這個時候我才動手么?卿兒,我是想你和我一起,找出當年的真相!還子文一個公道!這就是我的動機!這就是我想從你身上得到的!你可以幫我,你有能力幫我,我也可以幫你,有能力幫你!我們一起!一起找出當年的真相!」
程卿不想搭理他…她希望他從自己眼前消失,立刻,馬上…她閉上眼睛。
「卿兒,我已經準備好了。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我沒有騙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子文一個交代。我先走了,決定權在你手上。我絕不會勉強你,不過,即使你不參與,我也會獨自進行下去!」
呂義山說完,空蕩的走廊里便響起了腳步聲,漸行漸遠。大概是走了吧,程卿不想睜開眼睛,不想看…
程卿坐回父親的床前,安靜地等著父親的藥性過去,鍾義看上去有些萎靡,她讓他在一邊的沙發上睡一會兒。
已經兩個小時了吧,程卿抬手看了看錶。
卻在這時,那原本在昏睡著的程子文突然從床上驚起。
他一把抓住程卿的手:「若男!若男!破了神火咒才行!白玉已經變黑了!陰陽玉的輪迴開啟了!」他大聲叫嚷著。
「爸!」程卿的手被他抓得生疼。
驚醒過來的鐘義趕忙跑上前一把抱住程子文。不一會兒,醫生和護士也都進來了。
「失落的神鏡必將回到主人的手中!」程子文死死抓住程卿,咆哮道,然後,再度昏厥過去。
「令尊昏過去了,程小姐。」方醫生滿頭大汗做著檢查,「你放心,體征正常,沒有大礙。」
程卿在療養院等到半夜。
她看著父親再度醒了過來,卻又如往日般靜靜目視著天花板,再不見白日里的暴躁。
鍾義不肯先回去,在沙發上將就了一夜。
程卿坐在床邊,又是一夜無眠。
父親望著天花板,她望著父親。
爸,你在想什麼呢?是在想她么?惟將終夜長開眼,報答平生未展眉?
呵…程卿笑著,眼淚卻不知為何,從臉上滑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