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第108章
通往縣城的土路上，一輛雙馬馬車駛過，留下一路煙塵。
駕車的是一個青年人，長相陰柔，斜倚在馬車車廂口，一副悠然的樣子。
「艷陽天那個風光好啊，紅的花兒……」隨著馬車駛過，一道歌聲從上流傳下來，卻是那個青年一邊趕車，一邊百無聊賴的唱著歌。
別說，雖然歌詞簡單淳樸，但是聽上去卻是朗朗上口，別有一番韻味。
趕車人不是別人，自然是剛出山寨的蘇醒，這次他的目的地是山寨外的縣城，那裡，有個人他想見識見識。
既然想遊歷天下，那麼，除了各地的風俗人情，那些奇人異士，荒誕傳說，蘇醒自然也想見識一番。
既然如此，擺在他面前的，就有一個，蘇醒這次去，便是找他。
而馬車上，聽著蘇醒唱的歌，小青吐出信子搖晃，隱隱約約覺得很是熟悉，莫名其妙的心中不喜，就好像碰見了它討厭的東西一般。
只是細細思索，就是沒找到根源，窮究無得的小青，也只得閉上眼睛，繼續去看腦海里蘇醒傳來的那些話本小說去了。
這些天馬行空，荒誕無稽的小說，在小青看來還是挺有意思的，日漸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蘇醒的歌聲飄蕩在這土路之上，一首歌接著一首歌的換著唱，這馬車，也終於是到了他的目的地——萬縣。
萬縣便是離山寨最近的縣城了，許師傅一家，鴻樓顧家，都是居住在縣城裡的，也正是蘇醒前幾日所來的地方。
可這次的蘇醒，並非是去找許師傅，也非去顧家。
飛馳的馬車徑直跑過城門口，向著城南跑去。
看門的兩個大頭兵見蘇醒這麼囂張，看上去年輕的那個端起槍來，就想給蘇醒一個教訓。
但是被年長一些的另一個人攔下，死死抱住了他，「我的小祖宗哎，你幹啥，要死啊你？！」
「三叔，你放開，那小子不把我們倆放在眼裡，看我給他點厲害。」年輕小兵猶自憤憤不平。
「給他個鎚子厲害，你個棒槌。」年長的官兵，一看就是老兵油子了，見馬車已經遠去，鬆開抱著年輕人的手，當頭給了他一巴掌。
「那個氣勢，那個馬車，一看就是城裡富家少爺的馬車，你還想攔他？」老兵油子無奈的看著眼前剛加入他們的年輕人。
「他，他沒交進城的稅，還沒停下檢查！」年輕人梗著脖子，仍不服氣道。
「那又咋的了？」老兵油子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年輕人，這要不是他侄子，他早直接一腳踹一邊去了，管他死活。
「他們有錢人想交，我們就收著，要是不想交，你還想咋的？我們在這看門收的又不是他們的稅，是那些泥腿子，好欺負的稅！」
真當他們鐵面無私，公正公道呢？連他們隊長見了那些富家公子哥都得點頭哈腰，他們兩個大頭兵，在這神氣啥。
「好了，你先在這站一會兒，管好你自己，我先去忙了。」見又有人要進城了，老兵油子也沒空教導起自己侄子，讓他先呆一邊冷靜冷靜。
「呦，這不是老劉嗎，今天又進城啊？」見來的是「熟人」，老兵油子臉上露出笑容。
「是啊是啊，今天有事，」被喚作老劉的中年人討好的笑了笑，遞出進城稅的時候，有些肉疼的看了一眼。
不由湊近低聲詢問道，「那個，魏大哥啊，你看這次進城交的稅能不能便宜一點點？」
「這個我可做不了主啊，我這是為長官辦事，一分錢都不能少的，少了，我這身皮可得被扒了。」
姓魏的老兵油子滿臉為難的擺擺手，好似是真的盡忠盡責勤勤懇懇一般。
最後不耐煩了，更是一臉的義正嚴詞，擺出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趕走了這個老劉。
「md，黑了心的黑皮狗。」悻悻走遠的老劉，見回頭看不見城門口的倆人以後，才低著頭嘟囔著罵了一句。
罵完以後的他，又緊張的四處張望，見沒有人聽見他說的話，才又緊了緊衣服，進城辦事去了。
……
對於城門口兩個小兵的事，蘇醒根本沒有想關注的心思，對於其中一個想舉槍射擊的事，他也沒看見。
但他也不怕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畢竟車廂里就坐著小白，那倆人手上最大的威脅不過是那兩把步槍，有小白在，子彈射過來的瞬間，就會被祂攔下。
沒錯，小白已經被他召喚出來了，只是離山寨太近，暫時沒讓祂出來，一直呆在車廂里，而小青也是離了蘇醒，跑到小白身上去了。
這也是蘇醒會無聊的在路上唱歌的原因，小青自從待在小白身上就不理他了，沒人陪著說話，也就只能自娛自樂了。
對於小青為啥會想賴在小白身上，蘇醒也沒細想，大概是一種新奇感吧？
至於這次的蘇醒，為什麼會直接闖過城門口，也有小白的幾分原因。
那群傢伙有多惡劣，蘇醒早就心知肚明了，以小白的美貌，現在被他們看見，不出一個上午，整個縣城裡那些好色長官就都知道了。
與其遭受後面更大的麻煩，還不如直接強闖，反正以這個馬車，那兩個人有點眼力勁，就不會追究。
——好歹是顧家送的高檔馬車，從它能抗住兩匹馬不塌就能看出來。
另一部分……就純粹的是蘇醒懶得交稅，小爺是有錢，但不代表想給你們。
一想到這些錢上交給他們，讓他們平時大魚大肉，買槍來對普通人作威作福，蘇醒就說不出的噁心。
我TM錢都是辛辛苦苦撿，不是，掙來的，憑啥白白給你們？
往常搭車夫的馬車，又不能為難車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夫交稅，今天，我自己趕車，爺就不交了！
自覺出了心中一口惡氣的蘇醒，都覺得馬車跑的更快了，也就是此時這路上沒行人，否則，蘇醒的瘋狂馬車，大概能拿下好幾殺。
很有意思的是，如果是剛來到這個時代的蘇醒，大概率是不會這麼張狂的，那個時候還是一個乖寶寶的蘇醒，應該會選擇老老實實的交稅。
終究，他還是有些改變了，只是是好是壞，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
隨著馬車進入內城，路上的行人逐漸增多，蘇醒的馬車也是緩了下來，兩匹馬打著響鼻，在街道上緩緩前行。
而不待多時，蘇醒的馬車，就駛到了一個被人群包圍的攤子面前，也正是蘇醒這次的目的地。
「吁～」蘇醒用蠻力拽住韁繩，硬生生的止住了馬車，從馬車上跳下。
這種操作，也就是這兩匹馬被蘇醒給「馴服」了，完全認命，換成另一個人，大概就像現代的汽車，油門當剎車踩的效果一樣……
「麻煩讓讓，謝謝。」
「讓讓，謝謝。」
「謝謝。」
一路使勁的鑽進人群，這熟悉的氛圍，讓蘇醒有點想起了上輩子的「春運」……可惜，他一點都不懷念。
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蘇醒終於鑽進了人堆中央，見到了這個被人堆圍住的攤子真面目。
一張寬大的白色粗布鋪在地上，布上放著一個小紅木桌，桌邊擺著不少的零零碎碎的東西。
像是一些黃色三角紙符，小銅鏡，小八卦之類。
紅木桌上倒是很清爽，除了一個放滿簽子的黑木筒以外，別無他物。
攤前放著一個蒲團，攤后坐著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道，面色白凈無皺紋，身上的道袍被漿洗的發白，但是很乾凈端整。
老道正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對於攤外的人聲鼎沸充耳不聞，就是不少人對他的指指點點，也沒影響到他什麼。
攤子邊上還豎著一道江湖人算卦常用的旗幟，用一根木頭撐著，上面寫著，「十卦九不中」。
沒錯，蘇醒這次要找的，正是在許婉和顧鈞事件中，充當著重要角色，且在萬縣有著極大名聲的李老道。
其實，這不是蘇醒第一次來這裡了，畢竟鼎鼎大名，蘇醒自然好奇，只是每次來的時候，看到這烏泱泱的人群，蘇醒就頭疼，也就絕了見面的心思。
再加上只是傳聞，不是親眼見證，蘇醒也對其將信將疑，難保是個騙子，一個騙過了全縣的高明騙子。
只是在親身經歷過以後，蘇醒才又燃起探究他的興趣。
於是蘇醒一撩衣擺，直接坐到了攤子前的蒲團之上。
「快看，又一個來算命的，還是一個少年郎！」
「也不知道他算什麼，這是今天第五卦了吧？」
「嚯，長得好俊俏，要是給老夫做女婿，老夫可以一分彩禮不要。」…………
見到蘇醒一屁股坐在蒲團上，圍觀的人群瞬間爆炸，紛紛議論起來，話題都是對這次問卦的好奇，雖然其中摻雜著一些奇怪的東西。
李老道的卦攤，雖然十分奇異，可因為他那古怪的規矩，以及他放話，每次問卦都是用陰德問，導致不少人望而卻步，畢竟對於陰德，很多人都是非常忌諱看重的。
但是這不妨礙他們看戲吃瓜啊！所以每日李老道的卦攤上，都是圍的滿滿幾圈人，就是為了湊熱鬧，好在茶餘飯後，有個消遣。
而在蘇醒坐定以後，一直閉目的李老道也是睜開了眼睛，看向蘇醒，溫和的開口說道，「不知這位公子，要測什麼卦？」
蘇醒盤腿坐好，抬眼望去，人還是那個人，並沒有因為睜眼，而變得氣質飄仙，神秘莫測之類。
只是很溫和的看著人，眼睛黑白分明，也不像其他同行裝瞎或者真瞎，總得給自己眼睛里加點白翳那種。
唯一的特殊，大概就是眼珠子真的很溫潤吧，像兩顆黑白分明的玉石，清澈的也像不經世事的稚子。
「先不急著測卦，」蘇醒搖頭淺笑，「我想先問問道長，這些布上的小玩意兒，是？」
蘇醒指著粗布之上的零碎，好奇看向李老道，傳聞里，可沒這些東西。
「啊，這些啊，」見蘇醒問起一邊的小物件，李老道摸摸白鬍須道，「都是老朽閑來無事做的小掛件，沒有半點神異，公子若是想要，可以任選一件，算老朽送的。」
李老道還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看起來人畜無害，十分溫和。
蘇醒聞言，眼神示意過後，得到同意，便是直接上手摸了摸。
就像李老道說的那樣，很平常的東西，最起碼人類形態的蘇醒沒有感覺出來，問過車廂里的小青以後，也的確是這樣。
「哎呀，沒想到李道長攤上的那些東西是可以白送的？」此時聽見蘇醒和李老道的對話，人群中有人一臉懊悔道。
「就是啊，我還以為是道長拿來裝飾的，早知道，當初我就應該討要一個。」那人身邊的一人，也跟著懊惱起來。
那可是李道長的東西，外界都傳說是半仙的人物，他親手做的東西，肯定是好東西！
至於李老道說的沒有神異，普通物件，自然被倆人給選擇性忽略了，這一聽就是道長的謙虛之詞，和考驗嘛，誰信誰傻×！
另一邊的一人正羨慕的看著蘇醒挑挑揀揀，聽到身邊倆人的話，卻是轉頭看過去，低聲神秘道：
「你們來這邊沒多久吧？李神仙的法器可不是想要就能要到的，得看緣分，上次縣長家公子，都沒要到！」
「什麼？這位大哥，難道這裡面還藏著什麼秘密？」懊惱的倆人面面相覷，好奇的向這人請教起來。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到這個小哥為止，李神仙也沒送出去幾個。」這人吊起了胃口，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是來的久了一點，久到——李老道擺攤到現在，他看熱鬧到現在，天天都來，雷打不動。
就是到現在為止，他還一卦沒算過。
對於這種神神鬼鬼的事情，他很推崇感興趣，奈何家裡有祖訓，根本不讓後輩子孫碰這些，導致他只能天天跑過來看熱鬧了。
吃不到，還不許他看別人吃了？
所以，這自然會有一種酸酸的心態，「這小子運氣真好，第一次來就能拿到法器。」
這人看著蘇醒不時皺眉的挑揀，李老道還沒半點不耐煩，語氣里的酸味，恨不得直衝天外。
「是啊是啊。」知道了機會難得的另外兩人，也是贊同的點點頭，感覺自己嘴裡像是含了西洋進口的黃色水果一樣，酸澀的不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