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第120章
陌生的村莊外，成群的村民結伴而出，為首的幾人披紅挂彩，人人臉上掛著強行展露的笑顏，人堆里，還抬著一頂紅轎。
這是在幹什麼？
狐狸心中好奇，突然撞見這種遭遇，讓它本想轉身離去的腳步硬生生停住了。
心裡好奇的慾望瞬間佔了上風，也顧不得自身的安全，鑽進草叢，悄摸摸的，跟上了人群。
狐狸跟著人群，走了約摸有三四百米，卻是到了一個紅色的小廟前。
這裡，正是村民們此行的目的地。
接下來，狐狸就親眼看著村民們給廟裡的土胚像，又是手舞足蹈，又是送上小紅轎子里的供品，還有一個領頭的，在土胚像面前念念有詞。
「此間土地，神之最靈，升天達地，出幽入冥……」
折騰了大半天，這場在狐狸眼裡極為怪異的行為才結束。
而杖著自己優秀的聽力，狐狸即使在遠處的草叢裡，也聽清了這些人時不時的竊竊私語，知道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原來啊，最近幾個月，都沒下上幾場雨，這地里的莊稼，眼瞅著就要活活乾旱而死。
這陌生村莊附近呢，恰恰又沒有比較近的河流。
要是這樣下去，今年這家村子，怕不是要顆粒無收！
整個村子的人都實在沒了法子，整天都愁眉苦臉的，村子里小孩被打的次數，都急速飆升。
雖然打完孩子以後，心頭火氣消了不少，但這也不是法子啊，這水不給澆上，今年沒了收成，整個村子集體去喝西北風嗎？
這時候啊，村裡就有一個老人想了一個法子。
村門口那個小廟啊，就是一土地廟，土地土地，掌管一方生計，大家要不要試著去拜拜？
指不定，今天拜完，明天就下雨了呢！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村裡人也就勉強信了這個老人的提議，大傢伙一起湊了湊，硬生生湊了一個簡陋但也還說的過去的祭拜儀式。
又找村裡老人問了幾句求雨啊，拜土地的咒語，給了村裡口才最好的後生，趕鴨子上架，讓他當了祭司。
總之，這場拜神求雨的活動，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定下來了。
最後都忙活完以後，村民們又恭恭敬敬的給土胚像磕了幾個頭，看向土胚像的目光充滿希冀，收拾東西離去的時候，還時不時戀戀不捨的回頭看幾眼。
臉上也都掛上了幾許更加真摯的笑顏，可要比來的時候好看多了。
就好像，通過這次拜神，大家突然覺得又有了希望，過兩天就下雨，大家日子又好起來了一樣。
而在他們走以後，狐狸從草叢裡鑽出，扭動著腦袋，先是看了看廟裡供奉的祭品，顏色鮮亮，芳香撲鼻，又看著歡天喜地回去的村民。
狐狸的眼珠子轉了幾圈，黑黝黝的瞳孔里，散發著幾許狡黠的光芒。
彼可取而代之也……
似乎找到了一個絕好法子的狐狸，一路興沖沖的跑回了洪家村背後的山頭，屁股後面的大尾巴瘋狂掃動，奔跑起來的四肢格外有力，不一會兒，就見到了在山頭等待它的石精。
石精就像往常一樣，呆坐在山頭，等待著狐狸的回來，可這次讓它沒想到的是，往常狐狸回來以後，精神雖然會好一點，但還是無精打採的樣子。
但這次不一樣，大老遠，石精就通過狐狸的動作，看出狐狸這次非常興奮，一掃往常的頹廢，即便是張狐狸臉，也能看出它的臉上充滿喜色。
石精歪著腦袋，疑惑的看著狐狸向它跑來。
「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嘰！」
而狐狸衝上山頭，一把抱住了石精，興奮的和它說起自己的計劃。
石精憨厚的笑著，它能聽懂狐狸嘰喳的叫聲里的話，但是連在一起，又聽不懂了，它只知道，狐狸好像要它幫忙做什麼。
石精也沒問狐狸到底想讓它做什麼，只會一個勁的憨笑點頭。
而見石精點頭，狐狸更來勁了，張口喊出了更多的「嘰嘰」聲，口水都順著嘴巴流了出來。
…………
在這之後，狐狸又開始下山去洪家村了，只是這幾次，沒有再去動洪家鎮的東西，只是每每都偷偷的藏在牆角偷聽。
而在一連戒嚴許久，村子里不再丟東西，也沒抓到盜賊以後，洪家村也就卸去了防備，恢復到了往常的作息規律。
只是洪家村裡的人臉上卻也透著點點愁雲。
這乾旱，自然是整片整片的地方乾旱，他們洪家村，自然也是跑不了。
總不能這東頭不下雨，西頭天天下吧？真要這樣，估計還得被其他人以為他們洪家村的人施了什麼妖法偷雨呢！
好在他們洪家村附近，有一條從山裡流出來的小河，雖然因為乾旱，稀少淺薄了許多，平時也要更費些力氣，但也夠他們村裡的莊稼地用了。
但是讓村裡人有些憂愁的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附近有些村子可沒水，難保就不會為了水源打過來！
現在唯一讓他們心裡稍微寬慰的就是，他們村是最上游，只有不是太過分，其他的村子應該也不會過來找他們麻煩。
狐狸一連去了洪家村好幾天，自我感覺打聽的差不多以後，心裡也有了主意。
便挑了一個滿月的晚上，潛進了洪家村村長的屋子裡頭。
「洪家村村長？洪家村村長？……」
洪家村村長還在睡著呢，突然就聽到一陣彆扭怪異的聲音在叫他，就像一個人在捏著嗓子說話一樣。
「誰啊？」
洪家村村長有些不耐煩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子，迷迷糊糊的回道。
可剛說出口，心裡就一突，這大半夜的，誰會來叫我呢？
感覺哪裡不對勁的村長，悄咪咪的睜開一道眼縫，偷偷的朝被子外面看去。
這一看，瞬間讓他心涼半截，整個人立馬就精神起來了，之前的睡意不再，背後的根根汗毛乍起！
就見他屋子裡頭，床前人立著一個紅毛怪物，眼睛閃著綠幽幽的光芒，嘴裡說著人話，不停的喊著「洪家村村長」！
這莫非是傳說中的勾魂惡鬼？不停叫自己的名字，就為了等自己回應，再一口吃了自己的魂魄？
一想到這，村長閉上了眼縫，一動不動，心裡想著，拖，拖到明天早上，這種鬼物肯定怕太陽。
到那時候，自己就去找道士做法，捉了這隻惡鬼！
「菩薩保佑，菩薩保佑，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心裡打算著怎麼渡過這一劫，村長還不停的在心頭默念，求求這滿天神佛，哪個看他可憐，再搭救一把，趕明他就去燒香還願！
不知道是村長默念的口號起了作用，還是見他半天沒有反應，那惡鬼棄他而去。
那不停出現的怪異人聲竟然停了。
村長心頭暗喜，看來自己做對了！
可還沒等他松下心頭一口氣，一股熱氣，卻是撲在了他的臉上，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對著他呼吸一樣。
村長心裡一僵，大感不妙，再也忍不住，又睜開了一絲眼縫。
只見剛才還站在他床頭的怪物，完全貼到了他臉上，咧嘴而笑，森白獠牙露出，兩個發出綠芒的眼睛，正仔細的盯著他！
「啊，嗝～」
村長張開嘴就想大喊，可剛喊出一點點聲音，年老失修的身體實在承受不住這些刺激了，打了一個嗝兒，當場昏了過去。
狐狸歪歪頭，實在沒看懂這人類在玩什麼把戲，疑惑的拿自己爪子戳了戳村長的臉，這是又在裝死嗎？
…………
在村長在第二次被潑涼水澆醒以後，終於是適應了眼前的情況。
對著能口吐人言的狐狸，村長直接跪了下來，口稱大仙——雖然這位大仙看上去更像成了精的妖怪。
之後，在經過一番「良好」的交談以後，村長也總算明白了這位狐狸大仙，哦，不，狐狸使者的意思。
山裡面新來了一個山神，山神仁慈，看他們村子里的人生存艱辛，就派出狐狸做使者，只要洪家村的村民供奉山神，以山神的偉力，就能讓村民們過上好日子。
對於狐狸口中的話，村長是半個字都不信，還山神，我呸，我看就是兩個妖怪吧？
可形勢比人強，單單面對一個成精的狐狸，村長都心裡打酥，更何況背後還有一個明顯更厲害的「山神」。
所以，村長自然是口頭上完全答應了狐狸的條件，表示明天就建立寺廟供奉山神，以後山神要什麼，他們洪家村就供什麼，絕無二話。
等狐狸滿意的點頭離開以後嘛。
村長連夜把村子里能說上話的人，挨個敲門喊了過來，坐在自家院子里，把這些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了。
當然，關於自己被嚇昏的事，直接忽略不計就是了。
村民們頓時就議論紛紛，都和村長一樣，覺得就是幾個妖怪，想找他們佔便宜，估摸著真的供奉了，到時候說不定還要獻祭童男童女！
還有人把之前的大山異動，和這個新「山神」聯繫在了一起，痛斥妖孽出世，倒也算是歪打正著。
可討論到最後，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時沒了聲。
是，這嘴上可以說的震天響，可事實上，大家可拿這些妖怪沒辦法啊。
要不，找官府？
可上次找官府的下場還歷歷在目，屁用沒有不說，還搭上了村子里的幾隻雞！
這次找官府的人對付妖怪，真的有用？
大家打心眼裡不信。
最後還是村長拍板決定，這事還得找官府，不然總不能把自家娃娃給送妖怪了吧？
雖然那狐狸妖怪沒說要童男童女，但根據話本傳說，大家都堅信，妖怪喜歡吃人，尤其是小孩。
這場會議解散了。
村裡的青壯卻大都不服，帶著心裡的一股火氣回了家。
在他們看來，妖怪不可信，官府也不可信，與其求助官府，還不如讓他們拿上武器上山和妖怪拼拼試試！
奈何村長和族老下了決定，他們也只能遵從。
時間來到了白天。
剛要趕早進縣城報官的年輕人，還沒出村，就被眼前大變的景像給驚到了。
因為乾旱而淺薄的小河，怏怏的莊稼禾苗，通通變了個模樣。
小河再次壯大，甚至比往常沒有乾旱的時候還要大，河水清澈緩慢，光是看著，就讓年輕人的心裡生出了歡喜。
禾苗莊稼也是，比昨日更加青翠，個頭也隱隱大了幾分。
出了這種事，大家哪還有心思報官呢，通通圍在了莊稼地，和河道旁邊。
有經驗豐富的老農，上手摸了摸禾苗，就直接斷言，這批莊稼不止品相好了不少，光是收成，按這趨勢，怕是比往年豐年收成都要好！
村民們聞言紅了眼，再三確定后，關於報不報官，已經完全被拋到了腦後。
只要年年風調雨順，有這種收成，只要那妖怪，不，山神大人的要求不過分，就是送些童男童女，好像也不是不行？
畢竟往年，村裡也不是沒有餓死的孩子嘛。
只要糧食夠，大不了，再多生幾個！
再說了，狐狸使者也沒說不是，山神這樣的好神，怎麼會需要獻祭孩子呢？
無稽之談，污衊！
於是，關於建立神祠，供奉山神的想法，洪家村的人都同意了。
整個洪家村陷入了忙碌的氣氛里，家家戶戶臉上帶上了開心的笑容，就像是在過年一樣。
往後有了更多的糧食，家家戶戶能吃飽飯，其實比過年都讓他們開心。
畢竟過年，也不意味著一定能吃飽飯。
…………
而另一邊，洪家鎮的後山上。
狐狸有些擔心的詢問石精，想知道它干這些，是不是消耗太大了。
石精保持著往常的憨笑，對狐狸搖了搖頭。
它沒撒謊。
不知道是不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在操控這些的時候，石精很是嫻熟順手，意外的不廢力氣。
在對洪家村的大改動完全結束以後，石精也僅僅只消耗了體內一小部分的妖力，而這些，它休息一晚上就能恢復。
在得到石精沒問題的回復以後，狐狸也是放鬆了下來。
整隻身子都靠在了石精身上，看向山下的目光中滿是希冀，對著石精指手畫腳的比劃著未來的好日子。
「嘰嘰嘰，嘰嘰嘰嘰。」
就像祭拜土地神的那群村民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