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陰暗的房間里，許婉想起過去顧鈞的行動自如而激動起來，但當事人顧鈞的反應卻是很平淡。
看一邊的許婉這麼激動，顧鈞也只是將自己的手壓在許婉的素白小手上，暗淡無光的眸子帶著些許憐惜和笑意，靜靜的看著許婉。
「正是因為那隻小鬼那時還不成氣候，隨著時間推移，它才越來越厲害，吸收的陽氣也越來越多。」
蘇醒在一邊，很有高人風範的裝逼淡淡道。
「能夠一眼就看穿，蘇先生看來也是奇人吧，就和城南的李道長一般。」
顧鈞聞言，有些怔怔，回過神來以後，也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反而和蘇醒扯起了其他話題。
許婉請過來的三十多人中，有像蘇醒這樣，單單是合眼緣，也有一些醫術名家，會使一些道術巫術的異人也不是沒有。
可這些人見過顧鈞以後，除了得出顧鈞身上陰氣繁重，身體虛弱元氣不存以外，也沒有看出更多的東西。
久而久之，連顧家人自己都絕望了，顧老闆夫婦對於許婉帶人回來看病，也沒了最初的那種積極。
所以對於蘇醒一言道破，顧鈞也是的確覺得他是很厲害，不次於李老道的高人。
蘇醒本來是想掩飾一下的，裝作醫術高人，到時候給顧鈞開服藥劑，卵用沒有的那種，再幫顧鈞除了那隻鬼，也就皆大歡喜了。
可惜蘇醒想了半天，硬是沒想出一副對顧鈞無害的藥方。
先不提蘇醒自己那貧瘠的藥學知識，光是顧鈞本身的虛弱，也讓蘇醒無從下手。
瞎胡謅些什麼當歸，鹿茸，枸杞啥的，蘇醒都擔心顧鈞被活活補死！
暫時還沒有做黑心庸醫的蘇醒，自然不至於為了遮掩，就把人命帶走，反正，借口還是挺多的。
「我聽說過李道長的大名，不過從未見過，但從傳言來看，我可比不上他，我能看出顧公子的病因，也只是因為友人的一張符咒而已。」
蘇醒謙虛的笑了笑，從兜里掏出來一張黃色符紙，搬出這個時代的我有一個朋友，而且還不算完全騙人。
我有一個朋友，小青。一張符紙，吳革的。雖然那張符紙是張廢紙來著，吳革送給他沒幾天，就自動失去效力了。
「而且，顧公子自己也能看見那隻鬼物，這種能力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在周邊人好奇艷羨的目光下，蘇醒收回了符紙，對顧鈞淺淺一笑道。
「我兒，你？！」
一邊的顧老闆聽聞之後，惱怒驚疑的看向顧鈞，顯然想起之前顧鈞也能看見那隻害了他的厲鬼，卻不告訴他們的事情。
而顧鈞能夠看見厲鬼的原因也很簡單，即使他並沒有像小青，吳革這樣的特殊能力。
且不說小孩能看見一些不幹凈的東西這一點，就算因為年齡太小，顧鈞忘了自己看見的。
可後來長大以後，顧鈞肯定能夠看見。
因為他這一身的虛弱，身上死氣沉沉，就像他的外號和自嘲的一樣，和死人沒什麼區別，拖著殘軀的半死人而已。
而一個正常人虛弱以後，陽氣低迷，都會增加撞鬼的幾率，也能夠看到不該看的東西，那就更別提顧鈞現在的這幅模樣了。
只是讓蘇醒也有些疑惑的在於，顧鈞明明知道了厲鬼的存在，看上去也不像智力有缺陷的樣子，他難道沒有猜出導致自己虛弱的罪魁禍首就是這隻厲鬼嗎？
只要他說出來，顧家請人驅鬼，就算情況像小青說的那樣，有些複雜，像吳革那種水準都解決不了，可也有更多的希望啊。
畢竟之前的判斷，都是先天不足，不明病因，加上居住在縣城裡，顧家人可沒想到鬼怪作祟這一定上。
否則，依照顧家的財力，就是去茅山上，請一位大師，也不是做不到的一種事。
蘇醒好奇的看向顧鈞，他知道，這種事，肯定會有個交代。
床榻之上，見事情瞞不下去，又看到父親那充滿怒火的目光，母親和許婉擔憂不解的目光，以及一邊看熱鬧的蘇醒，顧鈞也不由苦笑一聲。
顧鈞往後靠了靠，不等顧父催促，稍微醞釀了一會兒，便目光中滿是追憶的緩緩道來。
「我很小的時候吧，打從記事起，就看見我身邊跟著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娃娃。」
「我想問他是誰，可他也不說話，就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我去哪兒，他就跟到哪。」
「我又問李媽媽他是誰，可李媽媽問我指得是哪以後，告訴我那裡什麼都沒有。」
「我重複了好幾遍，又說了那個娃娃的長相模樣，李媽媽就怕了，抱著我就跑去找了管家，管家又帶著我去找了父親您。」
「就是你小時候撞鬼那次？可那次大師不是說已經除掉了嗎？你不也和我說它不見了？」
聽到顧鈞這樣說，顧老闆也是想起了顧鈞小時候發生的事，那次鬧得人心惶惶的，李媽媽更是直接辭了這份工作，不敢再帶顧鈞了。
「那次的確除掉了，最起碼看上去除掉了，咳咳。」
顧鈞笑了笑，又是咳嗽幾聲。
「可那次不是折騰的很厲害嘛，我整整一天都沒吃飯，坐在祠堂里被煙熏了一整天，所以在後來，那個娃娃又出現的時候，我就沒說了。」
「你，你這孽子！」
顧老闆也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個荒誕的理由，伸手指著顧鈞，被氣的手指都顫抖起來。
顧鈞也不在意，接著說起後續的事情。
「時間久了，我也就習慣了，那個娃娃不會說話，也不會幹什麼，就是一直跟在我身邊，加上他和我長得很像，那時候我就把他當成了朋友。」
「直到…………那一天。」
顧鈞看了眼母親，「直到我八歲那年中元節的時候。」
「大家都在祠堂給列祖列宗燒紙，但是母親卻一個人抱著火盆和紙錢走開了。」
「我心下好奇，就跟在母親後面，最後看著母親在一間小院裡邊哭燒起了紙。」
「也是從那時母親的嘴裡，我才知道我還有個弟弟。」
大家轉頭看向顧夫人，卻發現顧夫人眼眶紅了起來，拿著手帕在擦拭淚痕。
「我，我就是那天想他了，怕他一個人在下面受欺負。」
這年頭，死胎是不能進族譜的，更別提進祠堂享受香火了。
顧夫人那天見顧家人都在給列祖列宗燒紙，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小兒子，情動之下，就一個人拿火盆去偏僻地方燒了紙。
哪知道這一切被自己的另一個兒子都看在了眼裡！
「你呀，你，唉呀。」
顧老闆看著自責的顧夫人，想要說什麼，可指責的話語也說不出口，要是自己年輕的時候沒那麼放浪，也至於自己老婆懷孕的時候出來些差錯。
最後導致生下的雙胞胎里，一死一活。
「我那時候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了，自然就猜到了那個長的很像我，沒人看見，重來不說話的娃娃，想必就是我弟弟了。」
顧鈞看了母親一眼，就自顧自的接著說了下去。
「我就發誓以後要保護弟弟，不讓他受傷害，最起碼，不能因為我。」
「所以你就隱瞞了這個消息十幾年？」顧老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顧鈞。
「我欠他的，當年要不是我，他也不會變成一個死胎。」
自從知道是因為生自己的時候，母親難產，導致弟弟窒息死掉以後，顧鈞的心裡就一直有著深深的負罪感。
這也導致他即便知道自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原因，他也沒有說出來，反而有些欣然接受，這或許也是一種贖罪方式？
「你這樣做，你對的起養育你長大的我們嗎？對的起為你跑前跑后的小婉嗎？」
顧老闆心痛的看著顧鈞，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抱著這樣的想法在等死！
「我知道這樣不對，既對不起您二老，也對不起小婉，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
顧鈞苦笑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樣是不孝，甚至還辜負了許婉的一片心意，可他就是過不了心裡的那一道坎。
所以在最開始，顧老闆提出和許師傅結姻的時候，不僅許師傅不想同意，就是顧鈞，其實也是反對的。
只是拗不過許婉的主意，最後還是把這親給訂下了。
顧鈞充滿歉意的看向許婉，原本以為會在她的眼裡看到失望和責怪，誰知道許婉只是溫柔的看著他。
眼裡既無責怪，也無失望，一如她經常照顧他時一樣，溫柔似水。
也許，我真的錯了？
顧鈞的心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咳咳，既然這一切是顧公子自己選的，那，還治不治了？」
看完了戲，見兩邊都很沉默，顧鈞和許婉想灑狗糧，蘇醒開始出來刷存在感。
「治，怎麼不治，蘇先生，您別管這個豬油蒙了心的孽子，儘管去治這個病，他要是不配合，看我不收拾他。」
顧老闆一口咬定了要治，眼睛還一直怒瞪著顧鈞，手摸向了桌子上的茶杯，大有一副這不孝子不聽話就打的架勢。
而顧鈞一臉無奈，閉口不言，他自己也說不清他現在是個什麼想法了。
不過既然自己決定不了了，那也只能把最後的結果交出去了。
「嗯……那我也就獻醜了，只是這救治場面不太方便讓外人觀看，請顧老闆你們先出去，讓我和顧公子呆在這房間里就好。」
蘇醒開始了趕人，其他人雖然還有些猶豫，可念著蘇醒展露出來的真本事，最後還是慢騰騰的出了房間。
「蘇先生，不知道您要怎麼樣治我的病？」
最後房間里只剩下了顧鈞一人，躺在床上的他，也不由好奇的看著蘇醒，不知道他會有怎樣的手段。
「這些都不是重點，你先睡一覺吧，睡醒就結束了。」
蘇醒對顧鈞嘿然一笑，不等顧鈞反應，一道紫色迷霧就從蘇醒袖口飛出，蓋住了顧鈞臉上。
被紫色迷霧包住口鼻的顧鈞，立馬就脖子一歪，昏睡了過去。
而這時，蘇醒脖子處的衣服內，慢慢爬出了一條黑色小蛇，吐了吐信子，俯視著床上的顧鈞。
「你這毒靠譜嗎？別把他毒死了啊？」
蘇醒一邊脫起自己衣服給變身作準備，一邊有些擔憂的問著小青。
「放心，妥妥的，按量分配，他虛成這樣，我就用了一丁點，睡幾個小時就能醒過來。」
小青昂起身子，口吐人言道。
「那就好，我可不想現在就灰溜溜的跑路。」
放下心的蘇醒，同時把衣服放到了桌上，深吸一口氣，在這個房間里變回了殭屍形態。
「嘖，這傢伙估計心理還是有些變態的，不僅腦迴路不正常，膽子也挺大的。」
一變成殭屍形態，蘇醒眨著綠幽幽的眼睛，也像小青一樣，直接看見了鬼影。
一道和顧鈞長相酷似的青年，就站在顧鈞身邊，只是相比於顧鈞堪稱半死人的臉色，這傢伙看起來就是個死人，完全沒有活人的跡象。
渾身的氣質都陰森森的，臉色煞白，不言不語，面無表情。
蘇醒是真沒想明白，小時候的顧鈞咋沒被它嚇到，還和它做起了朋友。
「接下來就交給你了，這小傢伙命真好，剛好遇見你，他和那隻小鬼之間聯繫太複雜了，自己又衰弱成那樣。」
「那些修鍊過後的人族，想要救他的話，可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是鬼碎人亡，雙雙魂飛魄散。」
小青甩了甩尾巴，一副這小子運氣很好的樣子。
「這就是命吧，命不該絕嘛。」
蘇醒無所謂的一笑，運起金丹上銘刻的第二神通，一股吸力吸向顧鈞身邊的鬼影。
那道鬼影還想掙扎抵抗，可還沒撐住兩秒，就被蘇醒的神通鎮壓，進了蘇醒的神通空間里。
而躺在床上，陷入昏迷的顧鈞臉上，一直有些緊皺的眉頭鬆開，額頭上常人不可見的鬱結的黑氣也盡數褪去。
「搞定，收工。」
蘇醒拍拍手，拿起一邊的衣服，換回人類形態，輕鬆的說道。
「也就是你才能這麼輕鬆了，換成我就不行了。」
小青看著這快速解決的一幕，吐吐信子，感嘆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