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別離

「那玩意兒帶了嗎？」

「那當然，你親口發話，我敢不帶嗎？」

眾人：「……」

司行庭讓段凌蕭帶的是飛機，一共十架，另外有十幾名飛行員。

北方之所以節節敗退，就是因為沒有飛機，失去制空權，只能被J軍壓著打，所以說，周淮能撐到現在真是不容易。

「太少了，我們還得想辦法。」司行庭皺眉。

「少？你知道為了這麼幾架破飛機，老爺子差點把我腿打斷！這可是老爺子的家底。」段凌蕭這話說得毫不誇張，飛機是真的難得，他們段家統共只有十三架，二十多名飛行員。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有，那是因為B國打算在岷軍屬地建造一個機場，飛機和飛行員都是B國的，雖然是說送給段家，但是因為國際局勢，他們是不可能讓段家拿上戰場的，這會引起B國與J國之間的矛盾。

司行庭早就盯著段家的飛機了，兩人一合計，準備弄幾架來，但是段督軍不同意，因為段家要是用這飛機參戰，E國那邊勢必不會善罷甘休，他不想賠上整個岷軍和段家。

一個月前這批飛行員就到了，他們多數是Z國人，被選做飛行員培養出來，段凌蕭花了一個月的時間說服他們，背著段督軍收買人心，這不，前幾天飛機剛到，他就偷出來了。

司行庭即刻派了五架飛機前往北方。

晚間司行庭破天荒有時間回司府，看到葉棠正在讀電報。

「阿棠？」

葉棠歡歡喜喜地跑到司行庭面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受她感染，司行庭暫時拋卻那些令人煩心的事，笑道：「什麼好消息，還天大的？」

說著揉了揉她的頭髮，順手接過電報。

「馬爾斯同意送我們飛機和飛行員，二十五架！」葉棠迫不及待的說出來。

司行庭愣了一下，接著便大笑道：「阿棠真是我的福星！」他真在憂愁該怎麼再弄幾架飛機。

「果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馬爾斯在電報上說，飛機大概明日就能到。

司行庭低頭，在葉棠臉上重重一吻：「阿棠，我得馬上回駐地，重新部署，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說完，不等葉棠回答，便一陣風似的離開了，葉棠失笑。

離開E國前，葉棠曾與馬爾斯長談過，她知道飛機對於戰爭的重要性，所以她懇求馬爾斯能幫助他們，當時馬爾斯並沒有馬上答應下來。

「葉，你要知道，我們是不能插手J國與Z國戰爭的，並且，這也不是我一個人就可以做的決定，我們也需要會議商量。」

「但是，飛機的事情我會仔細考慮，我也會在會議上為你們積極爭取。」

後來E國召開了會議，馬爾斯據理力爭，最終爭取到了二十架飛機，接著，他和葉棠的恩師又在國內發起募捐，購買了四架飛機，以及馬爾斯以個人名義贈予的一架飛機，一共二十五架，全部送往Z國。

接到消息，李擇淮選了一處空地，派人連夜修整，勉強作為機場使用。

第二天黃昏，十架飛機順利抵達北方，加上之前段家的五架，一共十五架。

有了飛機，他們就不用那麼窩囊地被壓著打了。

他們一改頹勢，主動發起進攻，捷報頻傳。

「喲，這小子可以啊！」段凌蕭看著手中的戰報，「不愧是你帶出來的人，就是厲害。」

「……」眾人一陣無語，上次是誰說人李家少帥不行的？

（段凌蕭：反正不是我。）

因為飛機的事，J國在國際會議上聲討E國，甚至出口威脅，自此以後，沒有國家在明面上援助Z國，J國放心將槍口對準Z國。

雖然有了飛機，但是局勢對於Z國依然很不利，此時，秦皓天深思熟慮之後，決定遠赴G國，試圖尋求國際援助。

誰知，卻在前往G國途中被J國暗殺，秦皓天死了，G國與Z國的合作也就此終止，於Z國戰局無異於是雪上加霜。

秦夫人接受不了打擊，大病一場，接著便撒手人寰，秦老爺得知消息當場昏死，秦家上下一時兵荒馬亂。

秦容思強忍悲痛，支撐偌大的府邸，為母兄設靈堂。

秦家闔府縞素。

司行庭攜葉棠前往弔唁。

秦容思站在靈堂里接迎前來弔唁的各位客人，神色憔悴，雙眼紅腫，本就清瘦的人，經歷此番變故，更是消減不少，整個人彷彿一陣風都能吹倒，若不是丫鬟攙扶，她根本站不穩。

秦家雖遭逢變故，但基本的禮數秦容思依舊恪守，迎來送往、辭謝客人，禮數周全，讓人挑不出一絲錯處。看到司行庭他們，秦容思表情依舊很平靜，眼神沒有一絲波動。

「少帥，少夫人。」秦容思做了個請的手勢，「多謝二位前來送家母、家兄最後一程。」

「節哀。」二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此情此景此事，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秦容思點頭謝過，讓人送他們離開。

臨走前，司行庭又道：「以後若是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頓了頓，他抬眸看了看秦皓天的遺像，「鄞軍與你兄長，一直是合作夥伴，他也一直是其中一員。」

秦容思眼睫微微一顫，低聲道謝。

回去的路上，司行庭情緒格外低落：「不論別的，秦皓天這個人，值得結交。」

葉棠點頭：「秦家大少爺目光犀利，看得長遠，胸中自有一番溝壑，堪稱大才。」

「可惜了……」司行庭是真的為他惋惜。

張定和任豫領兵支援已四月有餘，前線戰況激烈，僵持不下，J國持續增兵北方。

不久以後，前方傳來消息，J軍攻破北方防線，多地淪陷，北方危矣。

為保存最後的兵力，李擇淮當即下令撤退。

J軍乘勝追擊，劍指南方！

民國二十一年三月，J國攻破北方防線，北方淪陷……

接著，前線傳來戰報：張定，戰死。

敵軍炮火猛攻，正好有一顆落在他附近，距離極近，無全屍。

「啊……」小螢肚子突然很疼，莫名的心慌。

「怎麼了？」碧玉聽到小螢的聲音，慌張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要生了？」

「就是……突然很疼，心也慌得厲害……」小螢蒼白著臉，額頭汗水滲出，「才八個月多一點，不會這麼快吧！」

「你在這別動，我馬上打電話！」她扶小螢靠在軟塌上，跑到一旁打電話，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手忙腳亂地，一時竟不知道該打給誰。

「打……打給……小姐……」小螢緊緊咬著嘴唇，痛得厲害。

葉棠接到電話，立即安排醫生準備救護車前往小螢家，幸而奉城近年來各方面發展，且格外重視醫療，當地醫院也配備了救護車。

放下電話，她也馬上趕去小螢家。

「小螢……小螢，你撐住，馬上就好了！」葉棠抓住小螢的手，一遍遍地鼓勵她。

「小……小姐……張定，是不是出事了？」小螢臉上濡濕，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我心慌的厲害……肚子也疼得突然……是……是不是他……」

「不是！你別多想！」葉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聽我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要說話，保存體力，深呼吸，看著我做，深呼吸！」

小螢進了手術室，葉棠這才發現，自己後背冰涼一片，汗水浸濕了衣衫，三月的氣候還是帶著些許涼意，她走的匆忙，外套也沒顧得上拿。

她愣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借了醫院的電話，打到司行庭那邊。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葉棠心底沒來由地沁出寒意。

「喂，哪位？」電話那頭是陌生的男聲。

「我找司少帥。」葉棠木木地說道。

「他不在，正在忙，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好，我替你轉達。」凌瀟肅挑眉，竟然會有姑娘電話打來這裡找司行庭，稀奇啊，這位腦子缺根筋的人，已經把司行庭成親好幾年這回事拋在腦後了。

「哦……」葉棠正準備掛了，就聽那邊司行庭的聲音傳來，極為低沉。

「誰打來的？」

「一個姑娘！」凌瀟肅戲謔道，「找你的。」

聞言，司行庭推開段凌蕭，「電話給我。」

「……？？」

封柯面無表情地把段凌蕭拖出來，張定的事大家都很難過，他的心情也很不好：「那是我們少夫人。」

「？？你們少帥什麼時候結婚了？」

「……」封柯極為無語，「當年不是邀請你了嗎？你自己說不來的。」

「有嗎？」段凌蕭抓抓頭，真的有這回事嗎？

封柯點頭：「當時你說，就你們少帥這狗脾氣能有人嫁給他？你還說，我們少帥肯定是騙你的，說他是為了套路你的份子錢……」

段凌蕭摸著下巴，好像是有那麼一回事，但是，他怎麼會承認呢？

「啊，今天天氣挺好的。」

轟隆——打雷聲響起，春雷起了，看樣子要下雨。

封柯：「……」

段凌蕭：「……」

葉棠放下電話，全身冰冷僵硬，緩慢地挪向手術室，上樓的時候一時不慎，摔了一下，膝蓋磕在樓梯邊緣，她拉著扶手站起，繼續上樓，彷彿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外面響起了雷聲，春雷起，萬物生。

葉棠靠著冰冷的牆面，碧玉說什麼她都聽不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終於，手術室的燈滅了。

葉棠回過神，剛準備去看看，腿上一陣刺痛傳來，險些摔倒，碧玉及時扶住她。

「醫生，怎麼樣了？」

「……」醫生搖頭，「難產，產婦大出血，且身體狀態很差，情況緊急，產婦執意要，保小……」

葉棠突然就哭了，無聲地落淚，她推開醫生，跌跌撞撞地走進手術室。

小螢安靜的躺在手術台上，被白床單嚴嚴實實蓋住，孩子渾身血跡，啼哭不止，護士正在進行相關醫療護理。

葉棠一步一步靠近手術台，短短几步之遙，卻像是相隔萬里。

小螢雙眼緊閉，臉色慘白，葉棠低頭，眼淚落到小螢額頭，她手忙腳亂地幫她擦去，接著她彎下身，輕輕地抱了抱小螢。

「小螢，是個男孩子，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