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回歸棲雲

棲雲。

進入棲雲之時，寒闕臉上的面具，便又多了好些個。

三皇子回棲雲，被說得最多的，定是「三皇子爛泥而已」「定是扶不上牆」「空有皇族血統」「無用之人」，所有人對他的回歸，都沒有一絲的期待和欣喜之意。

而偏生，棲雲，是他唯一可以回的家。

長年殿一年之中，大半以上的時間，主人是不在的，寒闕常人在外，這裡也基本就是無人問津之地，有兩名內監和兩名婢女在，便也是一種奢侈了。

寒闕一回到長年殿，高興的總歸是自己手底下的婢子。

「這一次在韶都的時間有點長了，你們在這裡可還好？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們？」

寒闕溫柔地問了問他們四個，還是和往常一般，他還是給他們帶了外地的禮物來。

紅裊笑意明顯，她看到寒闕回來她就高興，也不會在意有沒有禮物，只要看到自家主子平平安安的，她就萬分安心。

只道：「我們在長年殿這裡，沒有人問津，還怕被人欺負嗎？三皇子不用擔心，我們都好好的，就是有些念想著三皇子罷了。」

聽罷紅裊的話，寒闕也只是低眸淺笑，他在棲雲，唯一可以溫柔對待的，怕也只是這個清冷的長年殿，還有長年殿里這幾位難能可貴的下人了。

「我在外，無妨，只是我沒有在棲雲，有什麼事情我不能第一時間知道，總該是有些對不住你們的。」

笑霜立馬搖頭擺手，可愛笑道：「三皇子怎麼會說這樣的話來？這樣不是顯得我們都太沒良心了嗎？我們可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做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什麼對不住的。」

寒闕笑著點頭，看了眼李錄，道：「既然沒有什麼別的事情，那你就把那些東西分給他們吧。」

「是。」

大家都退了出去，獨留寒闕一人在殿中，隨著他們的離去，寒闕的臉色霎時便暗淡了下來。

想著某些事情，想著想著，便想起了某人，某個在自己的腦海里怎麼都揮之不去的那個身影。

無奈了一番，呵笑搖頭，「怎麼都到了這裡了，還是能想起來？」

明明是個男人啊，怎麼比女人還要讓自己能牽腸掛肚？

他骨節分明的，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臉上，像是有些無力地，想要掩蓋掉眼前的光芒，緩緩閉眼，思忖著卿弦的臉，卿弦的笑，卿弦的一切。

雪中的送別，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像是一幅畫那般，美麗，卻又清冷，無情，卻又溫馨無比。

「到底什麼才是你的真心？我的真心已經表露多次，你為何就是不肯相信我呢？我的確，是真心的啊」

想要得到尊離王的心，愈發堅定，而且已經不是一開始那般的單純的，這種想要得到，變得愈來愈猛烈，愈來愈迫切，現在恨不得趕忙處理好在棲雲的事情，好去韶都，好在尊離王的身邊。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冷笑，自嘲了自己一番。

是不是瘋了？竟然會生出這般恐怖的想法？

睜眼之時，餘光瞟到了他特別帶出來的，那狐狸面具，還有那酒盅，這是他在卿弦那裡拿來的東西，也就這兩樣而已，可卻讓他覺得無比珍惜，不捨得丟棄。

「要是不是個男人該多好？」

難道斷袖之情，現在在我的眼裡，已然是不可恥了嗎？

「三哥！」

他還沉浸在念想里，可卻被清洛一聲喊住，直接拉回了現實。

寒闕在手指的縫隙間看到了清洛小跑著往自己的方向過來的身影，眸光先是陰鷙，轉而又溫和了起來，放下了自己的手，對著清洛笑了笑。

「你的消息怎麼還是那麼靈通啊？三哥我這坐下來好像也就那麼一兩個時辰，你就這麼跑來了？」

面對寒闕這熟悉的調侃，清洛頓時心情大好，跑過來坐在寒闕的身邊，笑著看著寒闕道：「三哥很過分啊，總是自己跑出去玩兒，這四哥都回來多久了，你還自己在外頭只顧著自己玩兒，都快把我這好弟弟忘到腦後去了，也沒見你寫一封信來給我，三哥，可不能老是這樣哦。」

「可三哥我在外頭可是一刻都沒有忘記清洛呢，你看看，這不是給清洛你帶了不少的禮物來了嗎？」

寒闕指了指那旁邊被另外放開的物什，像是看小孩子的眼神一般看著清洛。

清洛一看到有物什給自己，臉色霎時就變了，立馬跑過去翻箱倒櫃了起來，都是在棲雲少見的物什，可別提多高興。

寒闕看著他的模樣，就淺笑了下，「所以說清洛你還是小孩子啊，一點點可以玩兒的東西給你，你魂就要被勾走了。」

清洛因為心情好，對自己三哥的調侃也很無所謂，只是看了眼寒闕道：「那也是三哥要把我當小孩子，所以我才是小孩子的模樣啊，要是三哥不帶這些東西，我可不會這樣。」

寒闕哈哈笑出了聲，這孩子還是老樣子，總是會讓自己心情好起來，不用管他是誰的兒子，也不用管他的身份，此時此刻，他不過是自己好弟弟罷了。

「這麼說來還是哥哥的錯？錯在不該給你帶東西？」

清洛的眼神一個骨碌，頓時笑了起來，隨手撈起一個鬼怪面具，小跑回去，還在寒闕的面前比劃了兩下，很是俏皮。

「三哥，你看我恐怖嗎？」

寒闕隨手撈起案上擺著的兵書，瞟了一眼清洛，呵笑了下，又看回了自己的書了，道：「你這模樣，鬼不怕你，我也不會怕你。」

「啊？那你買這個不行啊，都不恐怖也不頂用啊。」

「七皇子，你可是皇子，這些物什尋常之時在我這裡玩一玩還是可以，拿出去的話，指不準又該是我被母妃責罵，你是不是也該為哥哥考慮考慮？」

清洛放下了面具，雙眼打轉了下，然後笑著坐在了寒闕身邊，雙手撐著下巴就這麼打量著他，道：「其實這個事情啊，三哥不用那麼擔心的，應該沒有什麼事情。」

「怎麼了，忽然這個口氣。」

清洛忽然嘆了口氣，顯得無奈，「三哥近來不在，棲雲也是發生了不少的事情的，還有四哥那兒也是，哎呀，就是因為那些人，都沒有人要給三哥報信，三哥雲里霧裡，這個時候回來，要是早知道的話，不就能早點回來一起面對了嗎？指不定按照三哥這麼聰慧，三兩下就解決了呢？」

寒闕聽完都笑了，他應該知道清洛指的是什麼事情，只是對清洛的話感到有些可笑罷了。

「我的聰慧？你可太看得起你三哥了，這眾所周知，三哥我啊，廢材一個，什麼都不會，只會遊山玩水，朝臣都放棄我了，你以為我能好到哪裡去？」

清洛聽到寒闕這麼說自己，臉色頓時垮了下去，腮幫子也鼓了起來，然後一把扯過了寒闕手裡的兵書，自己也翻了那麼兩下，然後指了指兵書，一臉正色。

「廢材會看得懂兵書嗎？」

寒闕被清洛的認真笑到，還挺可愛，所以他也只是搖搖頭，還想著要拿回來那兵書，可是清洛不肯，還故意拿高了，不被寒闕碰到，那眼神鼓鼓的，好像就是要寒闕這個時候回答他的問題似的，尤其迫切。

「作為皇子，不識字的話總是會被笑話得更嚴重的，還有，棲雲尚武，我本來也不行了，再不弄些紙上談兵的功夫，往後可怎麼活下去？三哥不容易啊，清洛。」

他故作無奈，撣了撣自己的袍子，搖搖頭，擺擺手。

清洛看到了他的反應，只是微微把兵書放下，然後輕言對著寒闕道：「三哥，你當真是把自己當廢物了嗎？所有人都看不起你，可是我不是啊，我不覺得三哥你有多不好，三哥你完全可以參與太學，也可以和朝臣一起的，我搞不懂，為什麼他們總是那麼喜歡掣肘你，明明都是皇子，都是父皇的孩子，何必如此？」

寒闕的眼神凜冽了下，只是清洛單純，捕捉不到。

寒闕淺笑道：「清洛，有些事情，你還太小，不明白，我也解釋不通，但是我認為，現在這個情況，該是最好的。」

「不對，我相信三哥肯定有過人的聰慧的！」

寒闕笑得意味深長，「哦？七弟好似對三哥我很有自信啊，誰告訴你這種事情的？」

「三哥你啊，你你你，你平素不就是一副高人姿態嗎？看著就很聰明的樣子，和其他的兄弟姐妹都不同，所以我才會那麼喜歡和三哥你一塊兒啊。」

「那你說的事情，又是什麼事情啊？還指望著我來解決的，來來來，讓我聽聽看。」

清洛這才放下了兵書，人也跟著坐下，還湊近了寒闕，開始說了起來。

「澇災之事，三哥可知曉？」

寒闕不避諱，就微微點了點頭，表情自然，道：「這個事情挺大的，我自然是知道些的，可是，這四弟不是接到了消息之後很快就回來棲雲解決了嗎？我聽說成效還不錯，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是，治水之方的確是不錯，四哥也的確是有功勞，可是啊，這錯綜複雜的，還是朝臣，官員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瑣碎事情，我也搞不懂，就是挺嚴重的，父皇啊，很生氣啊。」

「哦？這又是什麼事情來著？三哥我還真的是不知道啊。」

「看吧看吧，我就說他們一點都沒有跟三哥你說清楚，真的是，這種事情不告訴你又有幾個意思？」

寒闕笑得自然，對清洛的反應也是真實的，覺得很可愛。

「那到底是何事？」

「賑災，治水，衍生出來的肯定有貪污和腐敗，這次過分了，而且啊，四哥的治水之策也不知道是從何處而來，成效的確是不錯，可是有漏洞。」

寒闕的眸光霎時就陰鷙了起來，尊離王的治水之方？何來漏洞？

「哪裡有漏洞？」

清洛皺眉搖頭，「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問題好像都在四哥身上，四哥現在在自己的宮裡，肯定也百思不得其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