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7章 提出和離
劉禾婉聞言,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抬頭看向了許盡川。
那眼神中的陌生,讓許盡川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若是不喜歡,今日不喝了也成。」許盡川莫名心虛,低著頭將劉禾婉面前的湯拿到了一旁,同旁邊候著的婢女說:「今日的湯羹不可口,告訴大廚房精心些,再這麼糊弄就別在將軍府里幹了。」
劉禾婉聞言,忽然問道:「將軍是不是一直認為別人的付出對你而言毫不要緊?」
許盡川沒聽清劉禾婉的話,帶著疑惑問:「你說什麼?」
劉禾婉端過了那碗湯,看著湯麵兒上的香菜末說:「就像這碗湯,從挑選食材,到清洗,再到燉煮,工序繁瑣,由不得人不認真。廚房的人累了一個下午才做出這一盅好湯來,他們對這道湯寄予厚望,希望將軍喝完能有個笑顏,不誇獎他們起碼不會因為這道湯而責罰他們。但僅僅是因為我今日胃口不佳,連湯的味道都未曾嘗過,將軍就怪罪到這道湯上,廚房的人是不是有點委屈?」
這樣的劉禾婉句句是釘子,許盡川越來越覺得迷惑了。
「好菜好湯講究色香味俱全,你看著這湯沒胃口,那想來是不夠香,湯色也不夠好看,這自然是他們的過錯。不過既然你為他們找補,我也就不罰他們了,今日你恐怕是走累了,所以沒胃口吧?下次再想出去我可以陪著你。」
劉禾婉深吸一口氣,說道:「將軍,我們和離吧。」
許盡川愣在當場,好像有人在這一刻剝奪了他周圍的空氣,讓他說不出話喘不上氣,甚至連眨眼都做不到。
而劉禾婉卻依舊坐在那裡,好像並未說出什麼了不得的話,拿起勺子撇了撇湯麵,嘗了一口。
湯水入口清淡,味道很不錯。
「你說什麼?」許盡川半晌才問出這一句,接著又趕緊說道:「是不是我有什麼事情做的讓你不開心了?還是因為昨天的事?昨天是我受了傷心情不好,如果是因為這件事你覺得委屈,那我可以向你道歉的!」
「將軍不必向我道歉,昨天的事我並未放在心裡,現在我想的是和將軍和離,不知將軍同不同意?」
「不同意!」許盡川想都沒想的說道:「我絕不同意!」
劉禾婉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會這麼說,淡定的回復道:「從我出宮以來,我父親多次想來看望我,還曾寫信來讓我回門看望他老人家,將軍百般阻攔,不知是不是擔心我父親會攛掇你我和離?」
「我對岳父不薄,對你也是放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你攔著不叫我與父親相見,究竟是在怕什麼?」劉禾婉忍不住發問。
許盡川控制不住攥緊了拳頭,想著之前偷聽到劉閣老勸劉禾婉同他和離,心裡就恨的厲害。
難不成這一次劉禾婉出門,是回了門見劉閣老,又被攛掇與他和離?
見他一直不說話,劉禾婉緩了口氣,慢慢的說:「我與將軍成親這麼久,一直未曾有過孩子,不能傳宗接代我也沒有臉面做將軍的妻子。」
「你知道我不在意這個的!」許盡川激動的說:「原先我是想過要個孩子,但你的身子不好,所以才一直懷不上孩子,我便不強求了,甚至不想讓你經歷懷孕生子的痛苦,我真的不在意,你也沒必要為了此事自責。」
「我並非自責。」劉禾婉抬起頭來,眼神冷若冰霜:「將軍不想要孩子,可我想!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何調養了這麼些年也不見有動靜,究竟是我的問題,還是將軍的問題?」
許盡川面色一緊,看著旁邊的下人,吼道:「滾出去!」
他這一嗓子嚇得劉禾婉狠狠一抖,因為不想在許盡川面前露怯,她挺住了,拿著勺子的手也用力了幾分。
等下人們都走光了,許盡川拉著劉禾婉的手說:「我是沒問題的,我的身子這樣強健,我怎麼會有問題?你若是想要個孩子,我們養一個就是,外頭有的是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你挑一個順眼的我們養在身邊,日後也有人給我們養老送終,你不要怕。」
劉禾婉忍不住笑了。
她邊笑邊說:「我說的,哪裡是將軍身子的問題?而是將軍做了錯事,老天爺不把這個福分降在將軍的頭上,許家怕是要斷子絕孫了。」
許盡川徹底愣住了。
他緩慢的站起身來,眼神中的不解慢慢變為憤怒,他突然大聲的吼道:「是不是有人同你胡言亂語了什麼。」
劉禾婉也站起了身子,她個子要比許盡川矮上許多,但她昂著腦袋,努力告訴自己不要怕,用同樣的音量回應:「將軍為何會認為是有人和我說了什麼,難不成將軍真的做過什麼錯事嗎!」
「我沒有!我保家衛國,為了大周的百姓,誰能說我一句不是!」許盡川一掌拍在桌面上,上頭的湯羹微微晃動。
劉禾婉又笑了:「方才將軍說,要收養一個外頭無家可歸沒爹沒娘的孩子,可我不想。」
「你為何不想?你又想要孩子,可你生不出,那收養一個有何不可!」
「因為我怕!我怕我含辛茹苦的將孩子養大成人,他卻反過來咬我一口,不僅不認我對他的用心,還要將我殘殺在這將軍府,我怕我付出的真心換來的並非一個孝順的孩子,而是一條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
這話說完,許盡川震驚不已,他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打過去,打在劉禾婉的臉上,讓瘦弱的她一隻手扶在桌面上卻沒能扶穩,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外頭的下人聽見裡頭的聲響,探頭想要詢問,可許盡川一個眼神讓外頭的人都不敢說話,只能默默的關上了門。
許盡川回過神來,伸手想要扶起劉禾婉,但身子骨很差的劉禾婉走了一天,又被狠狠打了一巴掌,一側的臉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響。
她用盡全力推開了許盡川伸過來的那隻手,掙扎著扶著椅子站起身來喘著粗氣,嘴角處的溫熱讓她抬手擦拭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嘴角被打出了血。
看見劉禾婉的嘴角被打出了血,許盡川也嚇壞了,連忙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若不是你故意激我,我哪裡捨得打你!」
「若是將軍不心虛,我說兩句又何妨!」
「那都是外頭的人胡說八道的,你不能信!你是我的枕邊人,這麼多年外人不了解我,難道你還不了解我嗎?方家那群人都是作亂的亂臣賊子,殺了他們是陛下的旨意,他們養育我是不錯,可他們對不起陛下對不起大周,那就是該殺。」
劉禾婉冷笑道:「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陛下下旨那是陛下的事,你作為方家養大的孩子,對他們可有盡過半點仁義孝道?況且我打聽過了,若是沒你在其中推波助瀾,方家的人又怎會被認為是謀逆?當年的事我了解的不多,可我也知道這世上多的是冤屈是不甘,究竟是怎麼回事,想必將軍比我要清楚的多!」
「你怎麼能這麼想?」許盡川看著劉禾婉說:「你真是變了,從前的你才不會聽信這樣的話,你會堅定的和我站在一起!」
「那我因為我什麼都不知道!當年方家的事我也聽說過,我也以為方家是真正的謀逆,可當我見父親因為方家覆滅而嘆息時,我便留心過方家是否無辜,可那畢竟離我太過遙遠,我不知曉內情僅憑懷疑沒半點法子!現在我得知你是這樣一個人,還叫我如何堅定的站在你身邊?」
「說到底還是你變了。」許盡川深深一閉眼睛:「你身子不好,我便不用你給我傳宗接代,找各種好郎中為你調理著身子,府里的事也不用你操心一點,我這麼對你你還要怎麼樣!就因為外頭那群人的謊話,你便要疑心我,你怎麼能這樣!」
聽見這樣的說辭,劉禾婉只恨自己一腔真心付出錯了,此刻的她竟然能夠感受到方家那個姑娘的心理。
或者是收養許盡川的方夫人。
她何嘗不是一樣,信了許盡川的精忠報國,信了他屠殺方家全家是出於無奈和盡忠,但現在他能這麼說,話里全無悔意和歉意,劉禾婉更加堅信,不是方家對不起大周,而是許盡川為了往上爬踩著方家的屍骨,害死了守護大周的大將軍,讓這幾年的戰火燃起,讓大周的百姓重新回到了人心惶惶夜不安枕的時候。
她愛的男人,怎麼可以這樣!
「你說我變了,我也反駁不得。」劉禾婉恢復了理智,語氣也變得柔軟了一些:「可將軍難道就沒變呢?還是說你一直都是這樣,只是從前隱藏的好?我猜不透,實在是看不透將軍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現在話既然已經說開,我不願同你和離。」許盡川握著劉禾婉的手,用力道:「你聽懂了嗎?我不同你和離。」
「我在你身邊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劉禾婉想讓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可他拽的實在是緊。
「待不下去沒事,我可以出去,你清醒一些我再來見你,成嗎?」許盡川小心翼翼的問,完全沒了方才的樣子。
可劉禾婉只是輕輕的搖著頭,低聲道:「我要見我父親。」
「不成!」許盡川想也沒想便拒絕了:「當年你父親和方釗也是交好過的,他什麼也不了解,只會在你面前胡說八道。」
「我父親什麼也沒說!他希望我一切都好,不希望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哪裡會把你的真實面目告訴我?」
許盡川眉頭皺的緊緊的:「不是他,那還能是誰。」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劉禾婉終於將他的手掰開:「我要同你和離,你我好過一場,和離也算是好聚好散,如若這樣你心裡不平衡,那你休了我就是,隨便你如何說我都成,哪怕我下半輩子被人將脊梁骨戳破,我也不願意再與你做夫妻。」
「你休想!」許盡川氣的肩上的傷要命的疼:「你當我是什麼人都願意娶的嗎!當年那方家的姑娘差一點我就娶到手了,可我不喜歡她,連多看她一眼都不曾,我這樣愛你,你為何不接受。」
「你若是不喜歡方姑娘,大可以拒絕這門親事,可你曾有過拒絕?」
這句話將許盡川的思緒拉到了幾年前。
方釗讓他坐在自己面前,同他說他是個好男兒,將女兒託付給他,方釗也就算是放心了。
方嚴氏則送給他一副自己親手繡的被面,上頭是兩隻鴛鴦,方嚴氏語氣不舍的同他說,自己就這麼一個閨女,她想讓閨女的下半輩子一切都好,不求他站在多高的位置,只要對得起他的女兒就好。
自己心裡雖然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但面對著追問此事的劉禾婉,許盡川當然不可能說實話。
他吼道:「一派胡言,你清楚當年的事嗎?這些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我心裡自有一桿稱。」劉禾婉扭過頭去:「要麼你我和離,要麼你將我休出門去,橫豎這些年我也未曾給你留下子嗣,將我休出門去也不會被議論。」
「你真的想清楚了嗎?」許盡川問道。
劉禾婉肯定的回答:「想清楚了。」
「你身子不好,又這麼多年沒有孩子,外頭早就有人議論了!你當真確定離開了我,就能再尋良人,過好日子了?」
「在你的心裡,人活這一輩子就靠成親嗎?我就是一輩子再不嫁人,也要和你分開!」
況且劉禾婉本就沒有再嫁人的打算。
她本不知情愛,從小在劉家不常出門,對外頭了解很少,見過的男子就更少了。
原本以為心愛的許盡川是自己的良人,經歷了這麼多,她也算是看透了這些薄情寡恩的人,又何苦再繼續在他們的身上浪費自己的時間。
「我看你真是冥頑不靈!和離我不同意,休妻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