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246章 恍然大悟的劉禾婉
「不會的。」劉禾婉有些激動:「將軍他,不是,哥哥他不會做那樣的事。」
男子抬頭看了看劉禾婉,沒給她留面子的說:「這事究竟怎麼回事,各有各的道理,我們這些局外人也說不出個四五六來。但我只知道,方將軍和妻女被殘殺,就算是受聖上的旨意前來抄家滅族,能夠一刀斃命的事也別叫人太遭罪了些,哪怕他那麼做都算是全了自己這幾年來受人照顧和教導的恩情。可他不僅沒高抬貴手,反而將這些多年來的親人虐殺致死,簡直是駭人聽聞。」
婦人也跟著說:「其實方將軍謀逆的事,當時就是爭吵不休,若那收養的真是你們的哥哥,那我們就不好說了,你們走吧。」
溫南蕁趕緊道:「嬸子,我們這十幾年不同哥哥聯絡和見面,也不知道他現在究竟怎麼樣了,聽說這方家的事只覺得心裡不安,您不必在意我們的身份。」
「不是我們在意不在意的事!」婦人留心著丈夫的臉色,說道:「實在是當年的事不可多說啊!」
「倘若是哥哥真的騙了人,那陛下和其他朝臣為何都被蒙蔽了?」劉禾婉還在為許盡川找補:「或許那根本就是真相吧?」
婦人一聽這話眉頭皺的緊緊的,瞪著劉禾婉說:「就因為你們是那小子的妹妹,我才懶得同你們說!當年說是有證據有證據,這些年過去了,證據在哪呢?還不是一張嘴顛倒是非黑白,仗著在方家長大成了半個兒子,說出去的話才有人信服,這才編了那許多瞎話!你們若覺得自己哥哥是個正義的人,那你們便走吧!」
溫南蕁解釋道:「我這妹妹太惦記哥哥了,好不容易有了些消息,自然會追問。說起來哥哥從前很好,怎的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妹妹也是不敢相信,嬸子您千萬別和她一般見識。」
男子冷哼一聲:「當年那些事,說白了就是農夫與蛇,你們哥哥剛被收養時,方家人待他什麼樣我們都看在眼裡,十幾年過去,那可真是當親兒子一樣養,甚至方將軍上陣殺敵都帶著,自己滾了一身傷回來,你們哥哥愣是毫髮無損。」
劉禾婉聽完這句,瞳孔猛的一縮,心裡不知怎的,有種心虛的感覺。
為何許盡川要莫名其妙的因為身上的傷生氣?或許這才是原因。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劉禾婉繼續聽男子說道:「方家是武將世家,出來的子弟自然都是從武的,你們哥哥也算是個好苗子,被方將軍教導的尤其好,不然也不會在殺了義父義母和未婚妻后,還能繼承方將軍的擔子。」
「這可是真的?」劉禾婉問。
男子板了板臉:「我在這兒住了幾十年了,犯得著騙你們這事?當年方家遇難,我們也被波及到了,家裡伺候的下人都跑光了,可就是這樣我也不怪他們,怪就怪那個沒心肝的白眼狼!」
婦人打斷了男子的話,看著溫南蕁和劉禾婉說:「姑娘們,聽我一句勸,知道你們哥哥是誰就成,別去尋他了。」
劉禾婉不解的問:「這是為何?我們苦苦進京,就是為了尋哥哥啊。」
婦人笑的有些嘲諷:「他那人啊,為了往上爬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現在身居高位,娶了個樣貌好家世好的媳婦攀著,日子過的舒坦著呢,還能認自己的窮酸妹妹?你們雖和他有血親不假,但到底是幼時分開,面對面見著誰是誰都認不出,你們可得想清楚,那是個連收養自己養育自己十幾年的恩人都說殺就殺的人。」
男子也跟著說:「倘若他心裡還惦記著自己的妹妹們,那當年他被方家收養,怎麼沒求方家人去尋你們?過去也就罷了,恐怕是寄人籬下不好張那個嘴,可他現在身居高位,也不見找人去尋親,可見是把你們忘在腦後或者根本不想找了。」
劉禾婉聽見關於許盡川的種種,只覺得自己這一顆心都要涼了。
她一直認為許盡川是個重情重義的人,雖然也知道許盡川曾經被方釗所收養,但在她的認知中,許盡川是為了家國大義才大義滅親,他心裡頭也定然是不好受的。
可就像這對夫妻所說,若真是到了聖旨已下不得不殺的時候,將方家人拉去砍頭,或者直接殺死,好歹叫人死個痛快,不那麼受罪。
活活虐殺而死,聽著就讓人心寒。
溫南蕁嘆了口氣:「那既如此,我們也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謝謝二位。」
婦人瞧著溫南蕁比較有眼緣,又勸道:「你們兩個也長大了,人生路還長著,不是非要尋到那麼個哥哥不可!我們這也是掏心窩子勸你,你們若是不聽,等見了你們哥哥可別將我們給說出來。」
「這又是為何?」劉禾婉問。
婦人眼神嫌棄道:「那麼個以德報怨的人,你指望他能不迫害我們?」
走出這戶人家,二人走在路上,溫南蕁見劉禾婉一言不發,詢問道:「這有的是人家,再去別家問問?」
劉禾婉停住了腳步。
她說:「既然事關方家抄家的事,居民百姓應該不敢說才是。」
溫南蕁笑了:「當年不敢說,事情過去將近六年,若是再堵口,豈不是自證心虛?況且方家出事到現在,這些人依舊住在這條街,可見壓根就不怕被方家所連累到,也正說明方家人若是心腸不好,這些人又怎會冒著危險敢為方家鳴不公?」
劉禾婉將帕子捏的緊緊的,語氣有些感傷:「將軍難不成真是這個樣子?」
「你認識他才幾年。」
這讓劉禾婉更不解了:「你認識他很久了嗎?我怎麼記得你是先認識我,才認識將軍的。」
「做生意的,就是什麼人都要了解一番,而且當年我和方家也算是有些淵源。」溫南蕁怕她不信,又添了一句:「方家的姑娘,也就是你夫君曾經的未婚妻,是我的好友。」
劉禾婉錯愕的瞪大了眼睛:「啊?那你知道的肯定很多!」
她現在是求知大過了為許盡川找補。
溫南蕁淡淡一笑,想起當年的場景,同劉禾婉講道:「我是沒有親眼所見,不過她的婢女死裡逃生來到了我的身邊。」
劉禾婉想起了溫南蕁的婢女。
「你夫君見到了我婢女的臉,還要殺她滅口來著,所以我現在不敢將她帶出門,怕她遭了你夫君的毒手。」
「怎麼會這樣。」劉禾婉有些生氣:「這樣趕盡殺絕,你的婢女定然是知道什麼吧?」
「當然,她看見自己伺候的主子被你夫君殘忍殺死,也看見你夫君在方家偷了好些值錢的玩意兒,現在你們府上的東西,有許多都來自於方家。」
劉禾婉越聽越氣,跺腳道:「我竟然完全不知,問他他也只是說是掙來的軍功。」
溫南蕁冷笑了一聲:「他有哪門子軍功?若不是用下作手段害死了方家一大家子,有方將軍擋在前頭,累死他也坐不到現在的位置。就因為往上爬,就因為小時候過的是乞討的生活,長大了想出人頭地,便殺死了這麼多無辜的人,讓大周的百姓又重回水深火熱的日子,這才是很多人恨他的原因。」
「若真是這樣,他真是做錯了事。」劉禾婉思考良久,最終說道:「我決定了,我要同他和離!」
這樣的人渣,從前佔據了她的所有生活,當她徹底看清許盡川的為人後,實在是對他失望至極。
生性善良的劉禾婉,無法忍受自己陪伴了一個人渣這麼多年,又聯想到父親劉閣老從前對自己說過的種種,她心裡越發堅定要與許盡川和離。
「他對你倒是真的疼愛。」溫南蕁想的並非將他們拆散,但讓許盡川與愛人相守,她又做不到,所以將選擇權交給了劉禾婉:「你離不離開是你的事情,我想要的做的,只是將他究竟是什麼人告訴你而已,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的欺騙,若是想和離,有我能幫上你的地方,我會幫你的。」
劉禾婉凄然的笑了一笑:「哪有什麼真愛可言,一個人的品性壞了,那對待所愛之人也不見得有多好,我心意已決,這件事是你告知我的,我不會讓他知道。」
溫南蕁看著劉禾婉,心裡忽然有些心疼,覺得對不住她。
讓她渾然不知的待在許盡川身邊,還是讓她知道許盡川這人的陰險,兩者是個殘忍的抉擇,但劉禾婉現在的選擇,溫南蕁是理解的。
換好衣裳后,劉禾婉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迎面走來了將軍府的下人。
小廝見到劉禾婉這才鬆了口氣:「夫人您跑哪去了?將軍找不到您的人,快要急瘋了。」
劉禾婉抬起頭來,語氣冷漠的問:「我出來走一走都不成了嗎?倒也沒弱不禁風成那個樣子。」
小廝見劉禾婉興緻不高,回答說:「將軍也是擔心夫人,夫人身子不好,郎中交代過了要靜養。」
「太醫也說過讓我多走動,曬一曬太陽,能夠強身健體,食慾也會好一些,怎的到了將軍那兒,我連走動都不成?」
「夫人您別為難小的。」小廝頭一次看見劉禾婉這樣,往日的劉禾婉對待下人都是和顏悅色的,今日她這樣,倒是讓小廝覺得陌生。
「我並非為難你。」劉禾婉嘆了口氣:「罷了,左右我也是要回去的。」
她隨著小廝回到將軍府,許盡川一隻胳膊吊著,正等在門前。
看見劉禾婉回來,許盡川上去問道:「這麼久沒回來,連個下人都不帶著,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
劉禾婉茫然的抬起頭來,仔細打量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
想當初她嫁到將軍府,是因為隆康帝的賜婚,可她不想作為瞎子作為啞巴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所以對他也是多有打聽。
那時的劉閣老,知道皇命不可違,又怕女兒心裡抵觸這門親事,所以說起許盡川,優點放大缺點被隱藏了許多。
嫁過來后,許盡川對她也是萬般呵護,這才讓她信了劉閣老的話。
可後來劉閣老勸她和離時,她就有些不理解,為何當初誇讚許盡川的也是父親,現在說許盡川不是的也是父親?
如今她終於明白了父親誇讚許盡川時為難的表情,也明白了為什麼許盡川一直不叫她出來。
當年的事很多人心裡都有各自的想法和判斷,許盡川不想讓她知道那麼多,所以將她視作籠中的鳥,把愛和呵護變為了枷鎖,只為了讓劉禾婉什麼也不知道的陪伴著她。
進宮修養的那段時間,劉禾婉惦記著許盡川,因為住在何雲曦的宮中,她沒少同何雲曦打聽許盡川的消息。
但每一次提起許盡川,何雲曦都是一副吞了蒼蠅的神情。
二人本來相處的不錯,卻總是因為許盡川而涼了話題,這也是劉禾婉一直不解的地方。
公主為何要討厭將軍?現在答案在她心中逐漸清晰。
「我能出什麼事?」劉禾婉不像往日一樣,將許盡川的話聽做是關心。
許盡川愣了一下,不自然的笑了笑:「京城現在亂著,外頭壞人還多。」
劉禾婉打斷了他的話,看向身後的人流說:「京城就算亂著,外頭也有這麼些百姓走動,我從不與人結仇結怨,誰害能主動傷我不成。」
「你自然不同人結仇,可我的身份在這兒,總會有兩個仇家,我不想讓他們傷害到你。」
劉禾婉抬起頭,神情中藏著的不再是疑惑,而是隱隱的堅定。
「將軍保家衛國,應該深受大周百姓愛戴才是,不可能在京中有仇家啊。」
許盡川覺得這個樣子的劉禾婉十分陌生。
他像是找尋台階一樣,生硬的扯開了話題:「飯菜都做好了,我叫廚房給你熬了湯好好補一補。」
坐在飯桌前,劉禾婉看著面前的湯,不知怎的毫無胃口。
許盡川也當然看出了她的奇怪,語氣放緩問:「怎麼,不合胃口嗎?那我再叫大廚房重做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