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詭案實錄 1》(22)
兇徒
我被這一嗓子嚇起來了。我跟個彈簧似的嗖一下坐起來,但這麼劇烈的運動讓我一時間有些頭疼,差點兒一個踉蹌又躺回去。我四下看了看,發現天都亮了。我心裡既有些著急也有些納悶,心說這大白天難道還有惡人強行入室嗎?膽子也忒肥了吧。
我顧不上穿衣服,隨口拿起煙灰缸就往外跑,我是怕自己去晚了,阿豹出啥事。但我這擔心真是多餘,等衝到客廳時,阿豹直愣愣地坐著,跟丟了魂似的,看我到來還問了一句:「幾點了?」我瞅了瞅身旁的杜興沒吱聲,我相信他跟我想法一樣,這阿豹太氣人,合著是睡蒙了起來亂喊亂叫。我把煙灰缸放一邊,又看了眼時間,告訴他:「八點一刻了。」
阿豹聽完沒理我,急三火四地穿起衣服來,嘴裡連連念叨:「晚了晚了。」我知道他說的是上班時間晚了,其實他能一覺睡到現在,都是杜興搞的鬼,我昨晚還以為杜興偷偷打一拳把阿豹弄暈了,現在一看,他是給阿豹下安眠藥了。阿豹稀里糊塗穿好衣服,打個招呼出了家門,按昨天的規律,他這一走肯定大晚上才能回來,甚至要是歌廳生意好,還得到後半夜。
可剛到中午,他就給我打電話,接通後來了一句:「哥,來事了。」我當時正喝水呢,差點兒噴出去,心說這話怎麼說的,他也不是女人,哪有來事的說法?我讓他好好說話。阿豹顯得很興奮,但電話里又不敢大聲,估計是躲哪個地方偷著打的。他說:「歌廳有兩個服務員,昨天夜裡被警察抓了,說是幹了什麼非法的事,現在歌廳缺倆服務員,你和大油哥正好過來湊數。」
我這下明白了,心說昨天在林子里遇到那倆對手,原來不僅是許多多的手下,還是這歌廳老闆的手下,我和杜興把他倆擒了,這是一炮雙響啊。我應了阿豹的要求,還跟杜興一起即刻趕了過去,尤其都沒顧上吃午飯,就在路上買倆麵包解決了。這歌廳老闆叫花少爺,一聽名字就不是啥好東西,但人挺爽快,一看是阿豹介紹來的,當即拍板同意。我以前偶爾去歌廳唱歌,本來沒覺得服務生多累,可等自己當上了,我才發現,這是個不小的體力活。打掃包房,為客人服務,還得清掃樓層走廊等,每天干下來,這身子骨都乏得受不了。
這是我當服務生以後的第三天晚上,我們仨下班了,本來我合計直接回去睡覺,但杜興突然來了興趣,問我們吃不吃燒烤?我知道杜興不是那種饞嘴巴子的人,他這麼說一定有道理。我琢磨今晚肯定有事發生,弄不好那暗中支援又要有動作了。阿豹本來不想去吃,跟我原來想法一樣,想回去睡覺,但架不住我和杜興一同忽悠。我們就在歌廳對面的燒烤店吃起來。也就阿豹吧,有心情吃,我和杜興都是做做樣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杜興還時不時向對面看看。
當我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花少爺從歌廳里出來了,他顯得有些暴躁,站在路邊攔計程車。阿豹一瞥眼看到花少爺這舉動,他咦了一聲:「奇怪,花少爺今天開車來的,咋還打出租呢?」杜興隨口回了一句:「打車怎麼了?車壞了不正常嗎?」我聽著心裡暗笑,心說哪有壞那麼巧的,弄不好是被人做了手腳吧?
一般情況下,有些計程車愛在歌廳門前等著,可今天邪門兒,一輛沒有。花少爺攔了半天,也沒見到出租的影兒,反倒把一個麵包車吸引了過來。這麵包車開得飛快,卻突然一個急剎車,吱的一聲停在花少爺面前,門一開,打裡面蹦出來五個小伙兒,都拿著棍子。
這五個小伙兒一看都不是啥正經人,打扮得流里流氣,穿著黑夾克,尤其有個哥們兒,還赤裸著胳膊,也不嫌天冷。別看我隔這麼遠,也隱隱看到這哥們兒胳膊上有文身,是個很大的十字架。這都不用多想,這麼明顯的標誌,我一下明白了,來的是我們的人。五個小伙很橫,話不多說,掄起棍子對著花少爺就砸上了。
花少爺別看是個中年人,也懂點身手,但都說雙拳難敵四手,他被五個人圍著,能反擊才怪呢。噼里啪啦一通響,花少爺就被撂到地上了。我和杜興都知道咋辦,我倆表現的機會來了。我和杜興幾乎同時喊了一句幫忙,還起身想往那兒趕。杜興跑得最快,我本來也不慢,但我不尋思帶著阿豹嗎?就看了一眼,我發現阿豹沒了。
我心說這咋回——阿豹剛才就坐在我旁邊啊?難道這小爺們比我倆還及時,已經跑過去支援了?我又順勢一打量,發現阿豹躲在桌子底下,他個子矮,這麼一躲也方便。我挺生氣,心說這爺們兒要照這麼發展,沒前途了。我一把拽起他,給他鼓鼓勁,又帶著他一起往對面沖。這期間歌廳里也有人出來幫忙,還有服務生拿著一個板凳,可他們根本不是那五個小伙兒的對手,人家幾棍子就把服務生砸回去了。我記得昨晚遇到那倆對手,身手還可以,眼前這些服務生身手卻不咋地。我猜測,這歌廳里的服務生,沒有花少爺的心腹了,也沒有許多多的人了。
我們仨衝到對面后,跟這五個小伙交上手了,不過在交手前,有個小伙兒不露聲色地對我使了下眼神。這意思很明顯,我們都一夥的,一會悠著點兒打。我一合計,這不就演戲嗎?那妥了,咱沒當過演員,但看過演員演戲啊,尤其那港台警匪片,打得那叫一個激烈,咱們也參考一下這麼玩。我手上沒用真勁兒,但嗓子沒閑著,亂喊亂吼的,被棍子砸上時還適當喊喊疼。我發現他們的棍子是特製的,有一面是實的,砸人疼,有一面是軟的,打在人身上有響聲,但沒傷害。
我和杜興都演得很開心,但我倆忽略一個人,忘告訴阿豹了。阿豹這傻爺們兒真把這當實戰了,打著打著連嘴都用上了。都說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阿豹這麼不客氣,對方也不慣著他,有一棍真是實打實砸在阿豹腦袋上了,瞬間就讓他腦門裂了個口子,那血嗤嗤往外噴。
不過好在打鬥沒持續多久,不出三五分鐘,警車就來了,那五個小伙及時撤退,留下一片狼藉的戰場。警車處理打架鬥毆很拿手,正常走流程唄,傷者先送醫院,再對當事人錄口供,也在附近調查一番。花少爺被送到醫院了,我們仨沒啥大傷,錄了口供就算完事了。我們沒急著去看花少爺,先行回家。跟我料想的一樣,第二天一早,花少爺就打電話讓我們仨去他辦公室。我發現花少爺挺慘,腦袋上纏了一大堆紗帶,他本是個愛打扮的人,可現在穿著一身西服,看著不倫不類的。
花少爺先把我們仨好好讚揚一頓,又從抽屜里拿出一沓子錢,算作對我們仨的獎勵。我沒細數,估計這一沓子錢少說有五千。阿豹倒是有貪念,要不是我在背後偷偷捅他一下,他保准把錢接過來了。我還不知道這裡面的貓膩,我們收了錢,就等於跟花少爺兩不相欠了,這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杜興很豪氣地一擺手,說花少爺是我們大哥,為大哥赴湯蹈火那是應該的。
黑道的人都愛聽這話,尤其我們昨晚也真赴湯蹈火了,花少爺又叫了一通好,不再提錢的事了。但他對我們的態度以及說話語氣都變了。我們又客氣地跟他聊了聊,就此退了出去。那一晚回家后,我們仨一起喝了頓酒,算是小小慶祝一下。很明顯花少爺把我們當成自己人了,這麼一來,接近許多多的日子屈指可數。
阿豹還喝多了,我發現這小爺們兒酒品也不行,醉了后整個人變化挺大,摟著杜興就哭啊,說他是個線人,是個臨時編,啥時候能有機會像我倆一樣,當個卧底混個正式的。我印象里還真沒聽說哪個線人能轉正的,他這要求估計是很難達到了。但杜興笑了,安慰阿豹說:「小爺們兒,你哭個什麼勁兒?只要你敢努力,轉正也不是難事。」阿豹信了,當時就不哭了,瞪著杜興問咋努力。我想攔著杜興,心說別亂說了,阿豹醉歸醉,別唬他嘛。可杜興湊到阿豹耳邊說了幾句話,我是沒聽到他說啥,阿豹眼睛卻亮了,連連說好。我發現阿豹這人有點兒摳搜,我又追問他杜興說啥了,他竟壞笑著不告訴我。我也沒那種特想知道的想法,這事就這麼算了。
第二天在歌廳快下班時,花少爺把我和杜興單獨叫過去了。他這舉動讓我意識到有事,我以為他是要帶我和杜興去找許多多呢,可沒想到他當我倆面拿出一個黑皮包來,說了一句:「我有點兒忙,抽不開身,你倆幫我跑趟腿吧。」
看著這黑皮包,我能猜出裡面是什麼東西。說實話,我這人有一個特點,雖然黃賭毒是三害,但我對黃與賭看得很輕,畢竟這玩意上癮了,只能禍害一個人的精力與財力,可毒不一樣,這要上癮了,可是從裡到外來迫害人的靈魂,甚至毫不誇張地說,還能禍害一個民族。我有些糾結,不想接這活,甚至一時間還干站在那裡。
此時要是只有我自己的話,這事弄不好就砸鍋了,但杜興沒我這麼瞎琢磨,他反應也快,說了一句妥了,就毫不猶豫地把黑皮包接過來。花少爺又拿出一個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遞給我們說:「我這朋友離這兒不遠,建議你們別坐公交或者打車,現在這時間堵車很厲害,你們走一走吧。」我這幾天也對這個市了解一番,知道這地址大概在哪兒,較真兒地說,它離這裡不遠也不近,走路40分鐘的樣子。杜興點頭答應了,還把黑包挎在身上,招呼我離開。
我那糾結勁一直沒過去,跟他出了歌廳趕路時,也還在猶豫著。我有種想法,我們不送這黑包行不行?把它上交給暗中支援,就推脫路上遇到劫匪了,拿這句話搪塞花少爺。但這理由貌似有點兒假,花少爺也不會信。
我發現杜興走得很急,偶爾還小跑一會兒,這讓我跟他跟得特別費勁也特別累。這還沒完,等遇到一家超市時,他還讓我等著,自己鑽了進去。過了一分鐘,他叼個煙出來了,我以為他去買煙了,心裡還合計呢,我這兒有煙啊,他幹嗎不跟我要?杜興又繼續快走起來,只是這次他一邊走一邊四下打量。我算被他這一連番的怪異弄迷糊了,我也趁空看了看周圍,這就是一片正常的生活區,沒什麼值得留意的。
我正想問他一句咋回事,不料被他搶先了,他拉著我指著一個小賓館說:「跟我來。」我稀里糊塗被他拽進去,來到櫃檯后,他還直接跟店老闆來一句:「開房,要一小時的鐘點房。」我和店老闆全愣住了,店老闆還特意瞅瞅我。我知道他誤會了,其實我也有點兒誤會,心說杜興幹啥?我倆大老爺們兒開什麼房?但店老闆不管那個,有錢掙就行,他痛快地拿了押金,給我倆找個房間。
上樓后,杜興特意把門反鎖,又招呼我一同坐在床上。他一摸兜拿出一盒針和幾個曲別針。這東西可不是什麼常見的隨身物品,我猜這都是杜興從超市裡買來的,而且順帶著一想,我明白他啥目的了。這黑皮包是帶密碼的,就是鎖頭上帶三個數字小輪的那種,只有三個齒輪全轉對地方,鎖才能開。杜興是想開鎖,但問題是他有那手段嗎?拿幾個針或者曲別針就想把這鎖頭弄開?而且時間上也不夠用啊,40分鐘后要是接頭人見不到我們,一定起疑心。
杜興不跟我多解釋,把曲別針弄直了后就插在鎖芯里,他還把頭湊過去仔細聽起來。我掐表看著,我覺得我們最多浪費一刻鐘,要是他還打不開這鎖,無論如何,我們都要繼續趕路。
杜興讓我開了眼界,他讓曲別針不斷轉著,另只手慢慢地在波動數字小輪,也就一分鐘,他就把密碼找出來,還咔地一下把鎖打開。我愣愣看著杜興,心裡突然有個感慨,心說監獄里是個學習的好地方啊,他在那裡當大油,貌似也不咋虧本。
杜興打開黑包,往裡看了一眼后,突然樂了,還對我擺擺手。我湊過去一看,心裡先是一驚,但也懂了。這黑包是空的,沒想到花少爺的警惕性這麼高,還在試探我們這兩個新人。這下我的心結解開了,也沒那麼多顧慮了,我倆又把黑包鎖上,匆忙地離開。算起來,我們從進賓館到出去,前後沒用上十分鐘,那店老闆是賺到了,尤其看我倆退房時,那店老闆沒多問什麼,但表情挺怪。這麼一來,我倆在指定時間把黑包交到了對方手中。接頭的是個小夥子,穿著風衣戴副墨鏡,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我沒看清他啥長相,但他接過黑包時,特意查看下密碼鎖。我明白他意思,只是杜興的手段很高,一點兒破綻都沒留。
前後經歷了兩件事,花少爺終於完全信了我們,沒過幾天他就給我們通知,晚間讓我倆陪他去見一個人。我一合計,這次不該是試探了,一定要見許多多了。我和杜興急忙商量起來,想拿出一個計劃,可是能有什麼好計劃?許多多不是笨人,花少爺也滑頭,他們不可能讓我們帶著武器大搖大擺地跟進去。我發現我想得挺上火,杜興倒沒什麼,他又給花少爺去個電話,說讓阿豹也陪著,見見世面。
阿豹這人是出了名的廢物,他在歌廳混這麼久還沒被花少爺重用,一方面是他沒趕上好機會效力,另一方面也絕對跟他的身手不行有關。這次被杜興點名帶著,花少爺猶豫一番后同意了,我卻有點兒不理解,不知道阿豹去了能有啥用。
那一晚杜興開車,我坐在副駕駛上,阿豹和花少爺坐在最後,其實按理說坐在後面的是客人,阿豹真有些多餘,但花少爺不在乎,這事沒出啥大啰唆。我趁空還把手機拿出來看看,發現上面一個信號都沒有,說明車裡一定有屏蔽裝置。我們把車開向郊區,這期間出現點小意外,這可是晚上,我注意到,沿路上時不時會出現一些閑人,要麼在悶頭走路,要麼坐在一輛停靠在路邊的車裡。我覺得這些人都是許多多的探子,防止警方突然闖入。
我們把車開到一座別墅前,這時從裡面出來兩個人,看他們的外表,就知道這又是兩個武把子。他倆先客氣地跟花少爺打了聲招呼,又對我們全方位地搜了身,包括鞋子。我們本來就沒帶武器,當然很輕鬆就過關了,只是阿豹比較靦腆,在對方摸他褲襠的時候,他臉紅了一下。花少爺帶頭,我們進了別墅。
在剛進別墅的一剎那,我產生一股極強的好奇心,想知道許多多長什麼樣。但當我看著眼前情景時,這份好奇又被驚訝所代替。這別墅的格局似曾相識,讓我想起了江凜城的家,而且巧之又巧的是,這別墅里,也有四個人在打麻將。其中三個我不認識,但那個老者,我只看一眼就認出來了,是那次在江凜城家出現過的張局長。我本來認為這次的行屍案都牽連夠廣的了,但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它。
我們的到來也同樣引起這四個人的側目,其他三人都好說,看了我們仨一眼就失去了興趣,只有張局長,目光遲疑的落在我和杜興身上,久久不離開。我有種想遮面的衝動,怕被張局長認出來,但也明白,我真要露出慌張的神色,反倒讓我們仨全露餡。我故意拿出一副好奇的樣子看著張局長,還特意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意思在說,我有什麼好看的?
我試圖拿這招瞞天過海,要是遇到一般人,這計劃或許能成,可張局長當了一輩子警察,眼光不是一般的毒。他忽然冷笑了,還把麻將牌一堆,連玩的興趣都沒有,指著我和杜興說:「兩位,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們!」我一聽這話,心裡連連叫糟。我們一番準備沒想到全被這老傢伙給攪黃了。這時候氣氛有些緊張,但杜興嘴硬,問了一句:「我說這位大叔,我們不認識你。」
張局長搖搖頭,指著他自己的臉跟我們解釋:「這可是個有學問的地方,世界上沒有兩片一模一樣的樹葉,人臉也是,在某一個細微之處,都有每個人獨一無二的個性。你們的喬裝確實很專業,但我仍能從你倆各自的臉上發現五處破綻,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兩個警察吧。」這話一出口,整個別墅內的氣氛一下變味了,別說麻將桌上另外的三個人了,那些保鏢也都向我們靠來。我不知道這些人帶沒帶槍,但就算他們不帶,人數上也佔有絕對的優勢,我心說我們仨要玩完。
我心裡那種揪心感就甭提了,腦門上也不由得往外冒汗,我還看了眼杜興,想知道他有什麼辦法。杜興的表情讓我意外,他顯得很輕鬆,咧嘴笑了,對阿豹使個眼色。阿豹一直是小角色,誰也沒注意他,但就在張局長說話期間,他偷偷把手伸到褲襠里。這時阿豹發威了,他吼了一嗓子別動,還急忙脫起褲子來。
我們都被阿豹這舉動弄得一愣,張局長反應快,招呼大家快攔著,可阿豹脫得快,等褲子落下后,我發現他的內褲好特別。這內褲看似跟正常的一樣,但上面出來兩個引線,每根引線上還帶著一個圓形拉環。我是沒研究過炸彈這類東西,但拉環分明告訴我,這內褲就是一個炸彈。都說小人物能創造歷史,現在一看,我服氣了,小人物,也同樣能幹出大事來!
我和杜興為了抓許多多可沒少遭罪,甚至我一度想象過,這次任務會不會讓我倆負傷,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結果竟然會這樣。阿豹用一個內褲炸彈,就把這幫惡人全震懾住了,而且他還是本次任務的首功。杜興聯繫警方,在半小時后支援趕到了,這一籮壞蛋可算是大雜燴了,涉及兩個市,還牽扯出三個曾經的官方人物。
我沒管後續事,提前跟杜興和阿豹撤離了。阿豹這次很風光,杜興連連拍著他肩膀,說轉正指日可待了。其實我是沒往深了說,阿豹這手段是挺狠,但裡面帶著一股很強的匪氣,一般警察抓賊,那都得用槍壓制對手,阿豹這次明顯有耍無賴的成分,跟恐怖分子都有一拼了。
我和杜興跟阿豹告別,匆忙回了烏州市,畢竟那裡還有一堆事等著處理,阿豹沒跟我倆走,說回家等消息。我倆趕回市局時,都後半夜了,而且我倆前腳到,後腳就來了四個犯人。這四個犯人我都認識,就是在別墅里打麻將那哥兒四個,沒想到他們真挺有緣,到哪兒都一起。警局來個特例,開了夜班。晚間下班的同事,有一大部分都趕了過來,連夜開工,審訊這四個「大佬」。
我只知道張局長是警局的原副局長,另外三個人里,一個是許多多,兩外兩個老頭什麼身份不得而知了,不過地位肯定不低。這四個人真的太特殊了,尤其審訊張局長時,問話的警員都有些靦腆,不怎麼好意思開口。我和杜興看得著急,杜興還放出話來,說不行讓他上吧,反正他不認識張老頭,也不用抹不開什麼面子。我也贊同杜興的說法,有句話大家都沒講出來但心知肚明,這四個人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要是明天還沒什麼進展,保準會有高官出來求情,甚至想辦法把他們的罪大事化小。
劉千手盯著杜興看了看,最後搖搖頭,說不用我倆出力,他有撒手鐧。說這話時,劉千手還特意捋了捋胳膊,我誤會了,以為劉頭兒是要自己上呢。可實際上,他的辦法更讓我有些瞠目結舌。我之前還說阿豹帶著匪氣呢,但不管咋說,阿豹是非正式的,對他的行為我多少給予理解,畢竟沒受過正規訓練。可劉千手就不同了,他一個探長,這次也玩起了陰招。他叫來12個女子,反正看打扮不是一般人,穿得流里流氣,舉動間卻隱隱有種軍人的姿態,劉千手跟她們交代一番后,這些女子分成四組,全進了審訊室,反倒把那些問話的警員全轟了出來。
劉千手還把這些審訊室的監控器全停了,連窗帘都拉上了。審訊室是隔音的,沒了監控器,我不知道裡面發生啥事,有沒有慘叫聲,但給我的感覺,那些女子一定有審訊犯人的好法子。一時間又沒我什麼事了,正巧我和杜興餓了,我倆一商量,去樓下買些吃的。警局附近有24小時的超市,我倆也不挑剔,能填飽肚子就好,就隨便買了些麵包牛奶。
在我倆拎著一兜子零食出來時,我發現警局外面停了一輛車,還不是警車。我心裡一緊,這可不是好事,弄不好有人知道消息了,要過來保釋。我和杜興匆忙進了警局,讓我驚訝的是,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晨晨和矮胖墩,他倆身邊還站了一個戴眼鏡的男子。這男子正跟一個警察交涉著,我能隱隱聽到代表律師的字眼。
其實自打看到晨晨,我意識上就有些混亂了,打心裡我多少還記著她,雖然明白我們之間沒有感情了。晨晨看到我后,身子也抖了一下,但她沒迴避我,反倒正面向我走來。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也沒急著開口,這樣沉默一會兒后,晨晨說話了,只是話語間帶著一股濃濃的恨意:「李峰,你接近我,就是為了抓我哥哥吧?這次你滿足了?」
我腦袋嗡了一聲,我知道晨晨跟許多多有關係,可沒想到她是許多多的妹妹,而且往深了說,她一定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形容不好現在什麼感受,隱隱有一絲的悲傷,我想起來她帶我去墳場的情景,那時候她故意托我後腿,我還一度以為由於她是女孩子的原因,現在想想,或許我猜錯了,她那時根本就是希望我被行屍抓住打死吧。
晨晨一直注視著我,等我的回答。其實我想說,我不是為了抓她哥哥才靠近的她,但這話最終沒說出口,我只是搖搖頭,來了句:「隨便你怎麼想。」這種模稜兩可的解釋讓晨晨來了火氣,她沖我啐了一口。如果這時她上來打我一拳,我能忍著,甚至要扇我嘴巴,我也會考慮扛一下,可她這麼侮辱得啐人,我絕不傻兮兮地逆來順受。我機靈地一側身子,躲了過去。
晨晨哭了,一滴滴眼淚劃過臉頰,她還故意側過頭去看不我。我不知道她這哭是為了誰,但打心裡我覺得她不該是為了我倆的感情而哭。矮胖墩本來在晨晨身後,這時走了出來,狠狠地推了我一把。這力道太大了,我忍不住往後退了退,還撞在一張桌子上,嘩啦一下,把桌子又往後帶出一大截。我心裡有點兒亂,其實我挺想笑話自己的,怎麼這麼沒魄力,自己現在又不理虧,何必慣著他們呢?而且等把許多多的嘴巴撬開后,這晨晨和矮胖墩弄不好也要牽扯進去,一同蹲牢子的。
看我沒反抗,杜興急了,他把拎著的那兜零食往旁邊一甩,湊過來對著矮胖墩推了一把。能看得出來,杜興要不是礙於自己的警察身份,早就動手跟矮胖墩干架了,他是說過他跟矮胖墩相比,半斤八兩,但親眼看我被欺負,他忍不住了。他推矮胖墩這下也挺狠,矮胖墩明顯一運氣想穩住下盤,但最終也往後退了兩步。跟律師商談的警察看到這兒,忍不住喝了一聲:「幹什麼?襲警是不?再鬧事全抓起來。」那律師也對矮胖墩連使眼色。矮胖墩哼了一聲,沒說話。
現在的晨晨,跟在學校時的她完全不同,沒了那股文靜的樣子,反倒多了一絲黑道小太妹的感覺。她招呼矮胖墩出去等律師,在跟我和杜興擦肩而過時,我還能感受到她惡毒的目光。我真的無所謂,甚至就在此時,我對她心裡唯一那點兒好感也都消失了。
我跟杜興一起上樓,回到辦公室準備吃夜宵。這時劉千手過來了,還拿了一個資料夾。我問劉頭兒要不要也來點兒,劉千手擺手說不吃,但抽了根煙在我們旁邊坐著。其實都到現在這地步了,我也沒啥抹不開的,一邊吃一邊問:「頭兒,還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沒講出來?」劉千手咯咯笑了,嘆口氣說:「李峰,不是我之前有意瞞著你什麼,其實自打在江凜城家見到張局長以後,我就覺得十字架兇殺案沒那麼簡單,之後發生的折翼天使案,以及秦軍秦醫生的死,都讓我覺得,他們的背後還隱藏著更深的真相。可我只是個探長,處理這幾個案件有些超乎我的職責範圍了,在沒確鑿證據前,我不可能也不敢亂說。」
我很理解劉頭兒這番話,不得不說,誰能想到我會這麼「幸運」,在來了警局沒多久,就攤上了這麼個大案,不僅連續發生了三件離奇詭案,甚至這三樁案之間還有這種千絲萬縷的聯繫。杜興插話問一句,他對案件不關心,只對丑漢和陰公子的死念念不忘,「劉千手,你跟我說說,丑漢父子倆的事怎麼解釋?」
劉千手回答,按他的分析,丑漢消失那一晚,遇到的行屍一定是許多多的人,甚至就是東北錘王,只是錘王念在丑漢父子情深的分上,饒了他一命,把丑漢弄暈,扛到一個荒涼地方給放了,至於陰公子的死,則屬於殺人滅口了,他在警局這期間,一定知道了什麼秘密,這才讓警局那個內鬼起了殺心,將他掠走交給錘王。
我聽得半懂不懂,要按劉千手所說,陰公子為什麼死,我是弄明白了,那天白天,我也見到了陰公子的古怪,他還特別想找杜興,也怪我當時沒在意,不然把他攔住死皮賴臉追問一番,或許還能保他一命。但讓我不解的是,錘王為什麼會念在父子情深的分上放了丑漢呢?他一個吃人腦的殺人狂魔,怎麼又對感情這麼在乎了?
這次沒等劉千手說話,杜興先解釋起來,他可是跟錘王一同蹲過監獄的人,對這個一號大油很了解。「錘王是個怪人,那次逃獄就一個目的,為了給病故的老父親奔喪,據說他還在一個農家偷了7個南瓜,用木板拽著,硬生生地活著走出了戈壁灘。」別看杜興這解釋不是很詳細,但我想了想就全明白了,以前我對錘王的印象是恐怖,但現在,尤其是聽完這句話后,我又加了一條,他亦正亦邪,真是個極難對付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