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暗夜風情
拉車的馬匹已經雙目通紅，顯然已經無法安撫。關鍵時刻，忽見一條人影飛快地躥上了馬車。
眾人定睛看去，車輿上的那人正是中年夥計老巴，只見他雙手飛快地在車轅和車衡上飛快地拉動了幾下，發狂的馬匹竟然瞬間與馬車分離。
車轅重重地砸入了泥土之中，而發瘋的馬則沖入了竹林深處，消失不見。
氣惱的護衛洪元慶抖動著渾身肥肉，用鋼刀把那條毒蛇剁成幾段，同時叫罵不已。
只見老巴從馬車上跳下，沖著蘇申毅說道：「東家，我去追那匹馬。」
蘇申毅揮了揮手說道：「不必了。這夜間山林之中很危險，為了一匹馬不值得。」
於是老巴便沒有再說什麼，繼續沉默地回到火堆邊坐下。
薛聞之則打趣道：「蘇老闆，看來你這一趟買賣收穫頗豐啊。一匹馬說棄就棄。」
蘇申毅哈哈地笑了兩句，並沒有接話。
暮雲則感嘆道：「那人好快的動作，竟然幾下就解開了繩子。否則讓這匹受驚發狂的馬拉著馬車亂闖亂撞，還不知道會損壞多少貨物。」
蘇申毅站在暮雲身邊笑道：「暮大人有所不知，並非是我那夥計動作快，而是那繩子原本系的就是活結。所以自然能很快解開。」
「哦？這是為何？」暮雲忍不住問道。
「因為商隊曾發生過一起事故。」回答的卻並非蘇申毅，而卻是一直沉默少語的蘇靈。
只見蘇靈盈盈走來，碧色的裙裾曳過青草尖，她的肌膚白皙如霜，縱有火光相映，卻也難以消融。只聽蘇靈繼續說道：「我們行商的路程往往多經崇山峻岭，半年前的一天，拉車的馬兒突然失蹄，連帶著馬車和上面的人一同墜入山澗。所以之後商隊中馬和車連接的繩索都打成活結，為的就是避免悲劇再度發生。而那馬車上的人——」
「行了！」蘇申毅臉色難看地打斷道，「我早就吩咐過誰都不要再提這件事！」
蘇靈的面上都是絲毫沒有波動，她望了暮雲一眼，緩緩離開。
蘇申毅尷尬地沖暮雲說道：「真是失禮，讓兩位見笑了。」
暮雲微微一笑：「時候也不早了，還得麻煩蘇老闆帶我們前往留宿之地。」
「正當如此！兩位軍爺要不可以把馬留在這，這樣半夜也會有夥計起來喂草料。」
「多謝蘇老闆，不必麻煩。」
蘇申毅所說的木房其實也並不遠，暮雲二人牽著馬跟在蘇申毅後頭，沒費多大功夫就來到。若非有竹林遮擋，或許木屋還可以跟商隊的營地遙遙相望。
接著手中火把的火光，木房逐漸呈現而出。高大的房屋與暮雲先前在商隊營地見到的一樣，皆是由木板建成。只是這間木房還真跟蘇申毅說的一樣，鮮有人光顧，甚至連外面的木牆上都爬上了一些綠油油的藤蔓，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蛇蟲做窩。
只見蘇申毅指向東邊說道：「其實那邊也還有間木房，只是房頂破了。現在已經進入雨季，搞不好什麼時候就會下雨，所以並不適合宿住。兩位軍爺早些歇息，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來叫我。」
暮雲點點頭：「有勞了。」
待得蘇申毅離開之後，暮雲和薛聞之便進入了木房。為了防止馬匹在夜間被野獸毒蛇侵襲，兩人把馬也牽進了木房。
房門在打開的時候發出了刺耳的吱呀聲，木房內高大寬敞，還好地面還算乾燥，並沒有多少積水。室內的空氣中充斥著一股霉味，暮雲高舉火把，牆角邊已經有綠色的青苔向上蔓延。至於床倒是並不讓人擔心，裡面有著不少高大木架，木架中間有著不少隔板，睡在上面正好可以隔絕濕氣。
這些木架顯然是以前木匠們堆放木材的，在一些靠里的木架上，暮雲還發現了一些遺棄的原木和一些略經加工的木材。
「環境不錯，比地牢好多了。」
薛聞之邊說著，邊在一塊隔板上坐下。哪知著才一坐，木板竟然破碎，薛聞之差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飛揚的灰塵中，暮雲將火把湊過去，只見木板的碎塊之中，有著密密麻麻的小洞，受驚的白蟻從裡面飛快爬出。原來這塊木板已經被蛀空，難怪一下就坐斷。
「看看小爺找到了什麼。」薛聞之伸手把碎片撥開，竟然從裡面找出了一柄早已鏽蝕的斧頭，估計是早年伐木匠人留下的。斧頭的木柄已經腐朽不堪，薛聞之幾下把木柄拔出，在木架上用刀砍了一截還算結實的條木換上，「這東西還值點錢，可不能就這樣落下了。」
暮雲笑了笑，借著火光找到了兩個還算結實的木架，打算把它們當做今夜的床。
正當兩人就要熄滅火把睡覺的時候，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兩人面色詫異，不知道著黑夜之中還會有誰到訪。要麼是商隊的蘇老闆，要麼是途經此處的旅人。
於是兩人打開了房門，讓人詫異的是，到訪者竟然是蘇老闆的小女兒蘇韻。
蘇韻倚在門邊，俏麗的臉上笑意濃濃，盈盈眼中彷彿汪著一泓秋水。只聽她柔媚地說道：「兩位軍爺，良宵漫漫，是否覺得寂寞，導致還沒睡著？」
薛聞之吹了聲口哨，對暮雲低聲說道：「暮雲小子，今夜你去東邊那間破屋睡。」
暮雲差點想破口大罵，薛聞之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見了美色要一人獨佔，還要讓自己去住破屋。
不過暮雲很快還是定了定神，自己犯不著在這種事上跟這個傢伙較真。況且先前曾聽蘇老闆說過，這蘇韻是將嫁之女，沒想到竟然如此不顧名節，跟這樣的女人有過多糾纏，勢必會生出是非。
所以即便是美色當前，暮雲也不敢動心。他對薛聞之叮囑道：「別誤了明早的行程。」
說著暮雲就打算離開。
沒想到卻被蘇韻給攔住，只聽蘇韻笑道：「這位大人，我又不是老虎，別急著走啊。」
不僅暮雲愣了，連薛聞之也一怔。隨後薛聞之哈哈大笑道：「妹子夠豪放，小爺我可是生龍活虎，保管一個人就能伺候好你。暮雲這小子看樣子還是個童子，他經驗不夠，不行的。」
暮雲臉一紅，對蘇韻說道：「姑娘，你想怎樣是你的事情，我並不打算參與。」
薛聞之也說道：「對對，別勉強他。」
說著薛聞之就要伸手去抱蘇韻，但是蘇韻卻臉色一變突然躲開，導致薛聞之抱了個空。
蘇韻的臉上很快又重新帶上了笑容，她用手指輕輕戳在暮雲的胸前，說道：「我比較鐘意的，其實是這位郎君。」
薛聞之聞言，瞬時一副極為受傷的表情。「沒天理啊！」他痛心疾首地說道，「暮雲這小子，沒我帥，沒我壯，沒我武藝高，只是比我嫩一點而已，竟然也會有這種艷福！」說著，他轉頭對暮雲說道：「別說小爺不照顧你，今晚這屋就留給你了。小爺我去東邊那破屋睡。」
暮雲卻並沒有絲毫的欣喜，他反而警覺起來，開口向蘇韻問道：「蘇小姐，如果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蘇韻如銀鈴般一笑，撫順了額頭垂下的一縷青絲，說：「暮大人還真是個直性子。其實也沒什麼，大人可否今夜就離開此地，順便帶著我一起離開。我將一輩子不會忘記大人的恩情。」
暮雲說道：「蘇小姐，你到真是膽大，不怕我們是壞人，從而引火燒身？更何況，你都要出嫁了。」
這話似乎刺到了蘇韻的痛處，她面上的笑容盡數褪去，說道：「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嫁的是什麼人，無論嫁給誰我也絕不會嫁他，那種人根本就是變態禽獸！」
說到這裡，蘇韻艷麗的臉上笑容重新浮現，她貼身與暮雲靠近，吐氣如蘭：「大人，趁著夜色，我們偷偷離開此地。如果大人實在不願，也可以把馬借給我，你也知道，在這山中，要是沒有馬，我一個女孩子家怎麼能夠走得出去——」
「不用再說。」暮雲後退一步遠離蘇韻，「蘇小姐的家事與我無關，我也絕不會插手。」
蘇韻輕聲一笑，柔荑搭在了暮雲的肩頭：「暮郎，難道非要人家先報答你嗎？」
暮雲不動聲色地推開蘇韻，冷峻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蘇韻盯了暮雲半晌，見暮雲依舊不為所動。當下冷聲說道：「裝什麼裝？」
說完之後，蘇韻轉身就離去，她窈窕的身影很快就隱沒在竹影之中。
暮雲看著蘇韻離去，輕輕搖了搖頭。
卻聽得薛聞之說道：「暮雲小子，你倒是讓我再度刮目相看。沒想到美色當前，你竟然絲毫不亂。」
暮雲說道：「你不是也一樣嗎？雖然舉止輕挑，看似放浪，但是其實是在暗中試探，並能收放自如。算了，不說這些了，我回屋睡覺了。」
「急什麼。」薛聞之沖著遠處努了努下巴說道，「還有人到訪。」
暮雲一愣，回頭望去。卻只見滿目婆娑竹影，根本就看不到一個人，他開始懷疑薛聞之是不是看錯了。
卻沒想到，竹林之中緩緩出現一條倩影，待得走近，暮雲才發現，竟然是蘇韻的姐姐蘇靈。同時也驚訝，薛聞之的六識竟然靈敏到這種地步。
蘇靈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冰冷，但卻也有著一種別樣的氣質。她跟蘇韻雖是姐妹，但是卻性格完全迥異，除了一樣美麗動人之外，根本看不出其他類似之處。
暮雲開始疑惑了，怎麼前腳才走了蘇韻，後腳蘇靈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