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門縫中的兇案
蘇靈來到暮雲面前，她的雙眼緩緩掃過兩人，開口冰冷地說道：「如果剛才你們敢對我妹妹做什麼，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薛聞之不屑地說道：「好嚇人啊，剛才你不是一直躲在陰影中看著嗎？小爺還真不知道能做出什麼？要不，你來教小爺做做？」
蘇靈柳眉倒豎，沖薛聞之怒目而視。
暮雲急忙說道：「蘇小姐請不要誤會。剛才蘇二小姐只是關心我等二人是否帶足夜間禦寒之物，我們也對蘇二小姐很感激。除此之外，並無其他。」
蘇靈這才面色稍霽，她望著暮雲，說道：「這位大人，多謝。還請不要把我妹妹的話當真，也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之後，蘇靈沖著暮雲欠身行禮，接著便也轉身離去。
待得蘇靈離去之後，薛聞之嘟囔道：「這兩姐妹，一個比一個怪。」說完，薛聞之意興闌珊地回房睡覺。
暮雲笑了笑，便也回了房。
躺在木板上，渾身終於得到放鬆。雖然屋內的霉味充斥鼻孔，翻個身木板也咯吱作響，但是騎了一天的馬，也早已讓暮雲疲憊不堪，此時雖然沒有床鋪舒服，但是出門在外也並不能講究太多。
火把早已熄滅，黑暗暮雲中聽不到薛聞之的聲息，也不知道這個傢伙睡著了沒有。暮雲這個時候倒是希望能有人聊聊天，或許這樣能夠平息心中的焦躁。
是的，就是焦躁。他不知道在臨安等待著自己的會是什麼，他只是一個小角色，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沒想到這次竟然接到了三司聯發的命令，甚至還有錦衣衛插手，這些以前在他看來是一輩子也接觸不到的層面，這樣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知道，他身如其中究竟對不對。
儘管已經很累，但是暮雲卻猶豫焦慮而難眠。
門外竹林簌簌作響，時間在一點點流逝，暮雲的意識也終於開始逐漸模糊。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睡著，似乎是做了一個夢，又似乎是一直醒著。
直到一聲凄慘的叫聲劃破夜空。
暮雲陡然坐起，腦袋卻一下子撞在了上一層的隔板上。他齜牙咧嘴地忍著疼痛，黑暗中什麼也看不清，他不由得問道：「薛大哥醒醒，你有沒有聽見剛才的叫聲？」
話音未落，房門已經吱呀一聲被人拉開。
夜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晴開，月光從外面傾瀉而入。
薛聞之懶洋洋地靠在門口，戲謔道：「暮雲，你的警覺還是這麼差。趕快起床，我們過去看看，別忘了帶上刀。」
暮雲沒想到薛聞之竟然都已經開了門，他懷疑那個傢伙一直沒睡著，所以反應才會那麼快。當下暮雲也急忙起身，跟著薛聞之出了門。
離開了木房之後，暮雲急忙朝著商隊所在的營地跑去。
可是才跑了兩步，卻被薛聞之猛地拉住。只聽薛聞之問道：「你往那邊跑幹什麼？」
暮雲疑惑道：「不是有人慘叫嗎？這片就只有那邊有人吧，難道……你聽出了慘叫聲來自於哪個方向？」
薛聞之點點頭，指向了東邊：「來自於那邊，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蘇老闆所說的廢棄的木房。」
薛聞之的敏銳六識再度讓暮雲吃驚，當下兩人顧不得其他，急忙朝著東面跑去。
東面那件廢棄木屋比想象中的還要近，甚至還沒有去蘇老闆商隊處遠。兩人在竹林中穿梭了沒多遠，就已經趕到。
這間木屋跟其他的木屋基本一樣高大深沉，只是看起來更破敗一些。夜風吹動木屋周圍的竹林，飄落的竹葉紛紛揚揚，竹影舞動，彷彿無數妖魔的利爪。
兩人急忙衝到木屋門口，暮雲推了推，房門紋絲不動，似乎已經從裡面閂住。
「裡面有血腥味。」薛聞之說道。
暮雲和薛聞之對視一眼，兩人開始一齊用力，猛烈地撞門。
哪知木屋雖然看似破敗，但是木門卻比想象中的結實，兩人撞了半天，木門卻紋絲不動。
他門拔出刀來，朝著木門狠狠砍去，砍了半天，只砍得碎屑木渣亂飛，這木門比想象中的厚實，兩人忙活了半天，之稍微砍出了一條縫。
「奶奶的！門後面有什麼東西堵住了。」薛聞之叫罵道，「小爺回去拿斧頭，暮雲你一個人留神點，別被人暗算了。」
說著，薛聞之飛速朝著原路離去。
周圍很快恢復了安靜，只有竹林搖曳，唰唰作響。
高大的木房在暗夜中給人很大的壓迫感，寒冷的月光鍍在木屋的輪廓上，也灑滿鋪著竹葉的地面，讓周圍散發著一種神秘的氣息。
暮雲平息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朝著木門上砍出的那條縫隙內看去。
通過縫隙雖然不能觀得全貌，但也能夠看個大概。原本暮雲以為裡面一定漆黑一片，但是沒想到竟然有一束月光投下，籠罩了木屋中央一小塊地方。
暮雲明白過來，一定是月光從屋頂的破洞射入。他定了定眼，卻沒有過多的發現。
突然，一隻手從屋內的黑暗之中伸出。
那隻手五指猙獰，且上面布滿還沒凝結的血，暮雲可以清楚地看到鮮紅的血液順著手掌邊緣在往下滴。
緊跟著，一個詭異的身影從黑暗中緩緩爬出。
那個人影一直垂著頭，卻像蛇一樣在地面扭動。他的全身逐漸爬到月光籠罩的地方，接著頭猛地抬起。
那是一張扭曲的臉，眼睛和嘴巴大大地張著，驚恐而又痛苦。而在這張臉的唇齒之間，可以看到猩紅的血液，使得整張臉看似彷彿從陰曹地府逃出的惡鬼。
暮雲吸了一口涼氣，他很快辨認出，那人正是商隊中的中年夥計老巴。
「老巴！」暮雲大叫道，「出了什麼事？」
老巴驚恐的雙眼似乎有了一點聚焦，一灘觸目驚心的血液在他的身下蔓延開來。
「救……救我……」老巴虛弱地叫道。
暮雲心中焦急，再度叫道：「堅持住！告訴我，是誰幹的？」
老巴的雙眼似乎又開始變得模糊，手也無力地垂下。暮雲知道他快不行了，急忙叫吼：「快醒醒！快告訴我，是誰害你？」
也不知道是暮雲的大叫起了作用，還是老巴迴光返照，只見他似乎清醒了過來，雙眼似乎能夠透過門縫看到外面的暮雲。
「小五……」老巴說道，「小五殺我……他騙我到這裡，用刀捅我……他想捂住我的嘴，我咬了他……快救救我……」
暮雲焦急不已，他站起身來，繼續沖著木門又踢又撞，卻依然無果。
這個時候一陣腳步由遠及近，暮雲急忙轉身持刀戒備，卻發現來的人是薛聞之。
薛聞之手持斧頭沖了過來，暮雲急忙讓開。
只見薛聞之大斧一揮，狠狠砍在木門上。一塊木板瞬時斷裂，也不知道是被劈斷的還是砸斷的。
薛聞之毫不停留，斧頭舞動不斷，咔擦之聲連綿不絕，木門很快就被破開了一個大洞。
暮雲當先從破洞中沖了進去，薛聞之緊隨其後。
屋內躺在地上的老巴此時已經一動不動，暮雲急忙沖了過去，只見老巴雙目圓瞪，但是已經生機全無，顯然就在剛才死去。
而老巴的腹部則插著一柄匕首，這也是造成老巴死亡的致命傷。
薛聞之卻沒有在屍體上留意太多，他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回到暮雲身邊問道：「是自殺？」
暮雲一愣，抬起頭：「為什麼這樣說？」
薛聞之指著周圍說道：「你看這屋子，能離開的地方就只有大門。你再來看看大門，之所以我們撞不開，是因為被一根圓木給橫著擋住了，這隻可能從裡面做到。如果是他殺，那小爺怎麼沒有在屋內看到兇手？」
暮雲來到門口一看，果然有一根粗壯的圓木橫在地上，圓木卡在木架和牆壁中間，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門閂，難怪兩人費了半天勁也沒能撞開門。
圓木看上去有些年頭，顯然也是當初木匠們留下的，它來自於高大的木架上，木架的隔板上還有著一些相同的圓木。
暮雲疑惑了，要將這些粗壯的圓木堵在門口，就只能從裡面做到。可是一旦把門給堵了，人就無法離開。那麼小五在殺了老巴之後應該還留在這屋裡，但是此時卻根本看不到他的身影。
當視線觸到從屋頂投下的月光，暮雲急忙抬起頭。屋頂上面確實有個破洞，但是那個破洞很小，僅僅碗口大小，連腦袋都伸不出去，更別說離開了。
薛聞之這個時候說道：「這下麻煩了，人死在了這裡，在場的就只有我們兩個，搞不好會被別人賴在我們頭上。」
「這個不用擔心，」暮雲說道，「老巴臨死前已經說出了兇手就是小五。」
「那你還愣著幹什麼？」薛聞之沒好氣地說道，「我們快去把小五給抓住，洗脫我們的嫌疑。」
暮雲皺起眉頭：「我還沒想通兇手在殺了人之後是怎樣離開的。」
「我說你真是死腦筋！抓住小五之後自然一切都弄明白，他要是敢嘴硬，小爺我會讓他生不如死。當初戰場上要撬開俘虜的嘴，就數小爺我手段最多。」
暮雲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都已經知曉了兇手，當務之急就是先將他繩之以法，以免他再繼續殺人，或者趁機逃走。
於是暮雲說道：「我們先去商隊那邊看看，雖然小五很可能已經逃了，但這件事也應該讓蘇老闆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