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失蹤的人
質樸老舊的考古筆記的扉頁上寫著「周明禮」三個字，周芳華盯著好一會，狐疑地看一眼在旁邊嘰嘰喳喳的芳琳：「你確定本傑明是著名的探險家？你了解過他的前世今生嗎？或者你是怎麼認識他的，還有那個著名的基因專家詹姆斯到底是誰？」
周芳琳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站在陽台上臉色憂鬱的姐姐，一本正經道：「喬伊是探險家協會的理事，他去過世界很多地方探險，埃及荒漠的大金字塔、非洲的印第安部落的叢林、百慕大三角和中國四川的廣漢三星堆，他是一位經驗豐富的探險者，喜歡一切未知的秘密，詹姆斯是他的一個朋友，現在正參與京畿科學院的一項聯合科學考察活動。」
周芳華眉頭微蹙地瞪一眼妹妹：「他怎麼會知道帕米爾SOS信號的事情？為什麼跟我們提起爺爺探險的故事？要是讓奶奶知道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一名合格的探險家總會盡心儘力地搜集自己喜歡的信息，詹姆斯是他的朋友，知道帕米爾信號的事情奇怪嗎？」周芳琳拿起古樸的考古筆記翻看幾眼，毫無興趣地扔在一旁：「喬伊說這本考古筆記是二十年前在一次拍賣會上得到的，上面有爺爺的名字，他追蹤那次探險事件已經有很長時間了。」
本傑明似乎知道更多的信息，周芳華後悔沒有繼續聽他的高談闊論。但當時的心情的確很糟糕，難以想象京畿科學院為什麼會將如此機密的信息泄露，更難以想象為什麼在自己養傷期間會組織聯合科考活動。
根據帕米爾信號破譯的結果，可以分析出其與零點行動息息相關。這才是周芳華最擔心的，至於本傑明得到該信息的渠道問題周芳華不感興趣。另外，她對本傑明偶然得到爺爺的考古筆記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很顯然，那是一段塵封已久的往事。
「收拾一下東西！」周芳華把別在胸前金燦燦的京畿科學院的勳章摘下來，放進一個精緻的首飾盒裡，回頭瞪一眼張大嘴巴的妹妹：「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明天跟我一起見奶奶去！」
周芳琳嬌蠻地收起考古筆記：「就知道你會問奶奶，別忘了家規，奶奶不喜歡在她面前提起那個叫周明禮的爺爺！」
「你有什麼好辦法？總比跟一個居心叵測的人去冒險強得多！」周芳華瞪一眼俏皮的妹妹：「我不想你一頭栽到火坑了，別煩我了，總之我不會同意與那傢伙合作！」
「換個角度考慮問題好不好？當我們揭開爺爺的失蹤之秘后再把事實告訴奶奶，難道不是對奶奶的一種安慰？」
周芳華一把奪過考古筆記轉身進屋，「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外面傳來周芳琳抓狂一般的詛咒聲。
夜很靜，燈光搖曳。周芳華翻開發黃的紙張，看著一行娟秀的楷書毛筆字：人生是一次偉大的探險。
京畿重鎮西郊一幢不起眼的二層灰色小樓安靜如無人一般，兩名身著筆挺的軍裝的戰士站在晦暗的崗哨上，顯示出此地的與眾不同。暈黃的燈光下可以看到高長青額角滴落的細汗，緊張地向郭南北和另外一名老首長彙報完情況之後，便不在說話。
郭南北沉默片刻，看一眼旁邊花白頭髮的老者：「沈老，這事情有點棘手啊！」
「兩個月前一支工程兵連隊在那裡遭到了攻擊損失慘重，科學院懷疑信號是他們發出的，可現在死無對證。」老者顯然十分懊惱：「最可氣的是為什麼要派聯合科考先遣隊？明顯是扯淡嘛！」
高長青一頭霧水卻不敢插言，剛才彙報的不過是楚南飛等人已經緊急增援並連續發來兩封莫名其妙的電報而已。其中一份是彙報救援小組將於今早開始搜救行動，並要求徹查一名工程兵連長李成發。而另一份電報是要求立即啟動「零點計劃」的請求，現在還沒有答覆楚南飛。
高長青對「零點計劃」早有耳聞，也接觸過相關的絕密文件，但他僅僅把楚南飛的電報呈送給兩位首長而已。
「這個楚南飛一落地就發現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我看想要隱瞞也不行，他是火眼金睛的孫猴子！」郭南北給老首長倒了一杯茶水，小心地遞過去：「沈老，要我看還得走老路，立即成立科考隊，啟動零點計劃！」
「人選呢？只靠老夏他們恐怕不行！」
郭南北的腦子飛速旋轉著。人選不是問題，問題是現在還不知道前沿基地的具體情況，楚南飛為什麼一落地就主張啟動零點計劃？難道這次科考先遣隊的失蹤與零點有關係？啟動零點計劃需要苛刻的要素，楚南飛作為零點計劃的執行人要有充足的理由。
川南行動剛結束不久，甚至相關的報告還沒有完成呢。郭南北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高長青和沈老：「先確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不能魯莽行事，過後我通知科學院組建帕米爾科考隊，由他們斟酌人選，5619負責安全保障。」
沈老只說了幾個字：事關重大，小心應對。讓高長青感覺心頭的壓力倍增，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失蹤的科考隊員、找到那位叫「李成發」的工程兵連長、查清帕米爾高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目前唯一能做的是等待前沿基地楚南飛的消息，同時要安排人找李成發，因此立即起身告辭。
望著駛出庭院的黑色汽車，郭南北苦澀地搖搖頭。本以為川南行動是最後的終結，沒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帕米爾高原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南下的列車上，沈英雄躺在卧鋪上小憩，耳邊傳來車輪與鐵軌碰撞的轟鳴。本來雄心勃勃地來到帕米爾高原，熟料卻被楚南飛一句話給打發回來，整個人的心情都瞬間不美麗起來。若不是那個工程兵連長，估計現在已經抵達雪山了吧？
「鬧意見？您千萬別忘心裡去，楚隊也是為了完成任務嘛！」躺在中鋪的陸中天探出頭笑道，隨後吹了一聲口哨又縮了回去：「分享一下信息吧，老楚讓咱們三天內務必找到人，現在已經過去大半天了，咱們還在車上呢！」
沈英雄瞪一眼頭頂上昏暗的鋪子：「楚隊憑什麼判斷李成發知道事情真相？我們的任務是搜救失蹤的科考隊員，而不是找什麼工程兵連長。對了，你跟他混的熟悉，老子究竟哪兒惹到他了？這麼倒霉！」
「你應該問問楚隊為啥哪么對付屍蠟化的殭屍，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上面傳來陸中天凝重的嘆息聲，沈英雄不禁皺眉。一般而言，他若碰到這種情況第一反應應該是查明殭屍的死亡原因，徹查第一現場的蛛絲馬跡，然後立即報警請求當地警方支援。而楚隊長是屬於蒙古大夫的，竟然把殭屍的腦袋給打碎了！
「屍蠟化的形成過程是十分嚴苛的，不是所有屍體都會屍蠟化，第一個是必須要有足夠的時間。」沈英雄忽然起身拍了一下陸中天：「那些牛羊死亡的時間不超過一周，人死亡后屍蠟化需要至少三個月的時間，所以是人先死的然後牛羊的沒人照顧了才死的？」
陸中天詭異地看一眼沈英雄：「你不適合當刑警。」
「還有其他原因？」沈英雄臉上發熱，知道自己的提問太小兒科了，而且也太常規，基本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楚隊一定發現了與眾不同的線索才是。
陸中天認真地看著沈英雄，半晌后才凝重道：「知道我們去川南幹什麼去了嗎？是看犧牲在那裡的兄弟們。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嗎？大部分是被殭屍給殺死的！」
「啊？！」
陸中天瞪一眼張大嘴巴的沈英雄，目光露出不屑之色：「永遠也想象不到我們將面臨什麼樣的任務，也永遠也預料不到會發生怎麼樣的狀況，犧牲是5619人的必然，而活著的人時刻準備犧牲。」
「說簡單點，我腦子實誠！」
「與零點行動有關。」
沈英雄漠然地點點頭，一屁股坐在床鋪上。關於零點行動的故事在5619部隊諱莫如深，沒有幾個人知道這個奇怪的行動究竟是什麼，也沒有幾個人能說清楚行動的目的是什麼，但5619部隊始終在秘密執行著。
原因很簡單：參與零點行動的戰士最終幾乎全部犧牲。
向上峰彙報完情況的高長青終於長出了一口氣，壓在心頭的那塊石頭落地，整個人頓時輕鬆了許多，但軍車剛駛進團部院子，便看到警衛員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竄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文件夾。
「報告政委，前沿基地發來急電！」
「念！」
警衛員跟在高長青的後面：「楚隊來電，距離前沿基地一百三五公里的一個牧場遭到疑似病毒感染，請求您協調生化部隊介入。」
「什麼疑似病毒？」
「不知道啊政委，楚隊要您立即聯繫京畿科學院找夏玖熙，看來很著急。」警衛員小心地看一眼高長青晦暗的臉色說道。
高長青抓過文件夾，看都沒看一眼便進入作戰室，抓起電話想要向郭南北彙報，一看時間才發現已經凌晨一點多鐘了，只好放下電話，嘆息一聲。按照規定發生病毒感染事件必須在兩個小時內彙報，啟動黃色甚至紅色預警方案，但沒有立即彙報的理由似乎很充分：一切都在不確定，怎麼彙報？
這個老楚幹什麼都似是而非，他的眼睛能看到疑似病毒嗎？笑話！高長青長出了一口氣：「聯繫經濟科學院的夏副院長，就說有緊急事情需要協調，立即。」
「是！」
夜色深沉，星空高遠。
楚南飛從來沒有想過數個小時後會躺在滿是碎石的帕米爾高遠荒坡上數星星，篝火的餘光在冷冽的風中逐漸暗淡下去，四周靜得跟墜入了地獄一般，正好是思考的好時機，但腦子如同灌鉛了一般難受，拒絕任何思想活動。
一天的時間行進了兩百公里，但心還停留在路過的那個被X病毒肆虐過的牧場居民點。很顯然，發現的屍蠟化的殭屍與川南行動中所看到的完全一樣，而從牛羊死亡的時間判斷不超過三天。並不確定殭屍裡面是否是卡維特人的宿主，也不確定裡面是否隱藏著卡維特怪物，但足矣讓他有理由相信，科考隊的失蹤與之息息相關。
最讓楚南飛疑惑的是科學院為什麼要隱瞞工程兵部隊遭遇攻擊的事情，難道此次搜救的背後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說聯合科考隊先遣隊本意並非是尋找帕米爾信號的，而是為X病毒而來？
從李成發留下來的地圖可以確定那個放牧點是他的必經之路，而那具屍蠟化的殭屍明顯是一名軍人，牧場的居民們哪兒去了？也許只有找到李成發才能得到合理的解釋，但楚南飛的心裡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楚隊，睡不著？」柳明河端著一杯奶茶湊了過來，凍得手似乎在顫抖，望一眼在隱蔽點放哨的小昭，咳嗽兩聲：「喝一杯奶茶暖暖吧，天氣預報說明天降溫呢。」
楚南飛搖搖頭：「李排長最後聯繫前沿基地的時候沒有什麼異常吧？他們三天前經過牧點，那時候應該沒有發生病毒襲擊。」
柳明河搖搖頭，他只是一名炊事班班長，能夠為前沿基地服務已經是大幸運了，哪兒知道那麼多？楚南飛苦笑一下，科考隊與X病毒失之交臂是最好的結果，如果感染了病毒進而成為屍蠟化的殭屍，事情可就嚴重了。但目前沒有任何線索顯示科考隊與X病毒有關。
按照柳明河提供的信息，科考隊在很早之前就通過了牧點，而且得知工程兵連隊的情況並改變了考察路線，難道他們也與那支工程兵連一樣遭到了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