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聖湖傳說(二)
想要這位科學院知名的奇才丁奇峰開進口似乎是一件比較痛苦的事情,周芳華髮現他不僅僅膽小如鼠弱不禁風,可謂是「手無縛雞之力」。還因為他是個「榆木疙瘩」,一扁擔打不出個屁來!
貴人語遲大概說的就是這種情形。
丁奇峰背著戰術背包跟在楚南飛的後面,畏畏縮縮地望著遠處仙境一般美輪美奐的景緻,沉默得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似的。即便是本傑明要他講一講杜立巴湖的傳說故事,半天才反應過來,卻也只是象徵性地向本傑明咧了一下嘴。
那意思似乎是在告訴眾人:我聽到了。
周芳華也是搞科研的,在醉心於研究的同時也養成了練達的性格,與丁奇峰這樣的奇葩大相徑庭。此刻卻被丁奇峰的「悶騷」給激怒,眉頭微蹙著看一眼丁奇峰:「丁教授,您是研究古代史的,杜立巴湖發生過怎樣的歷史事件?與咱們的搜救行動有關係嗎?」
丁奇峰不緊不慢地從懷裡掏出一支雪茄,用臟手擼了一下點燃,吐出一口濃濃的煙霧,煙香飄散。隔著八百度的近視鏡看了一眼本傑明,嘴唇囁嚅一下:「公元前751年這裡隸屬於大唐的安西四鎮,有兩個重要事件發生在帕米爾高原,都對歷史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一件事是大唐遠征軍征服石國,另一件事恆羅斯之戰。」
學究一般都是太極高手,絕對不會一針見血地和盤托出自己的觀點,而是旁徵博引面面俱到地拿出所有證據。而偏偏楚南飛只想聽結果,對推理過程不感興趣!但出於禮貌沒有打斷丁奇峰的嘮叨,而是心事重重地思考著。
「這兩件事動搖的大唐的統治,最後終於引發了安史之亂。其一,攻打石國犯了勞師遠征的錯誤,同時也讓道德的天平發生傾斜,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丁奇峰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石國是西北地區昭和九性之一,位於中阿邊境的高原地帶,是古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那裡盛產玉石,因為石國經常襲擾絲綢之路上的商隊,甚至阻斷絲綢之路,供應天朝的精美玉石無法抵達長安……」
本傑明不耐煩的聳聳肩:「您可以簡單地說一下,不要這麼複雜!」
「石國的行為是藐視強大的天朝行為,大唐天子震怒,派一支四萬人的軍隊遠征石國。軍隊氣勢洶洶地而來勢如破竹,數月便衝破石國的防線,一直殺到石國的都城,石國王子不得不獻城求和,期望天朝軍隊以石國百姓為念不要濫殺無辜。」
這些與搜救行動有關係嗎?以楚南飛嚴謹的思維邏輯竟然找不到任何聯繫,完全風馬牛不相及!
丁奇峰仿若對眾人的反應不以為意,仍然不緊不慢地說道:「但天朝的軍隊還是攻破城池,大肆掠奪,屠城而去。石國的國師立下毒誓,不義之師必遭天譴,那位國師說讓暴風雪吞沒那些見利忘義的人吧。結果一語成讖,大唐軍隊在班師凱旋的途中遭遇了超級暴風雪,四萬人的軍隊在一處神秘的高原湖畔被凍結成冰人。」
「那座胡就是杜立巴湖?」本傑明不可思議地驚呼一聲問道。
丁奇峰表情複雜的搖搖頭:「是聖湖。」
「買噶的!」
「故事還沒有結束,四萬人的軍隊被凍成冰人之後,只有兩名士兵逃回了長安,唐玄宗得知后不相信這是真的,認為是他們打了敗仗想要欺君罔上,便派人跟隨兩人來到帕米爾高原查勘,結果真的發現大唐軍隊的士兵被冰封。」丁奇峰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深邃的目光望著遠處蔚藍的湖面:「遠看皆晶瑩剔透,近觀則纖毫畢現,或跪或立,或坐或卧,其面如生,猶真人也。」
這是楚南飛這輩子聽到的最離譜的故事,卻被丁奇峰講的活靈活現。沒想到一向木訥的老學究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入木三分,楚南飛不禁苦笑著點點頭:「也許那支軍隊真的是兵敗帕米爾了也說不定。」
「故事還沒有講完呢!」丁奇峰不悅地瞪一眼楚南飛:「那位長史震驚得無以復加,但只得把看到的如實記錄,就在他即將準備離去的時候,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所有被冰封的士兵、戰馬、輜重、兵器等等都瞬間冰逝!」
「冰逝?難道四萬多軍隊被冰封之後又活了過來?」周芳華差點驚掉了下巴,四萬多人的冰封矩陣該是多麼壯觀的景象啊,而突然之間又都融化了,如果活過來堪稱奇迹,而這個奇迹卻被長史記錄了下來。其中到底存在怎樣的科學道理呢?
丁奇峰漠然地搖搖頭,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是憑空消失了。」
「啊?!」
「買噶的,怎麼可能?」
「我操……」
所有人震驚得幾乎失聲,楚南飛忽的停下:「丁教授,您講的是故事?」
「是歷史。」
「那些士兵去哪兒了?」這個問題問的有點唐突,明明知道丁奇峰給不出真正的答案,但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去為古人擔心。楚南飛不禁苦澀地搖搖頭,丁奇峰的故事本意是在說明帕米爾高原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出現過失蹤謎案,而且規模之大超出想象。
如果這個歷史事件是真的話說明了什麼?不言而喻的是帕米爾高原存在一種神秘的力量,而那種力量也許是歷史上著名的失蹤之謎的始作俑者,包括科考先遣隊失聯事件。
「多行不義必自斃,也許是世人崇信因果報應使然,但不得不說的是因為屠城事件造成了長安與西北邊疆的少數民族矛盾激化,刺激了大唐走向衰落。」丁奇峰扶了一下眼鏡嘆息道:「而恆羅斯之戰創造了世界軍事戰爭史上的奇迹,大唐遠征軍長途奔襲,翻越蔥嶺雪山,直抵恆羅斯城,以區區兩萬人的兵力與十萬波斯軍隊展開了激烈的戰鬥,攻城略地,最後卻功敗垂成。」
楚南飛不得不重視丁奇峰所講述的歷史,而不能只當做故事來聽,因為歷史的偶然之中一定會隱藏著某種必然的邏輯關係,也許與帕米爾高原隱藏的秘密息息相關!
「恆羅斯之戰雖然是世界戰爭的經典案例,但卻成為大唐衰落的轉折點。唐朝的勢力被新崛起的博士王朝逼退,關於對中亞的爭奪最終以波斯王朝勝利而告終,此後多年時間裡絲綢之路就此中斷,安史之亂讓大唐王朝陷入風雨飄搖之中。」
周芳華猶疑地看一眼丁奇峰:「這與失蹤事件有關嗎?」
「沒有。」
「那與搜救行動相關?」
「也沒有直接關係。」
周芳華臉色一紅,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頹然苦笑道:「那您說它幹嘛!」
「芳華小姐,您忘記了那支大唐遠征軍是翻越蔥嶺長途奔襲的,我們所走的路也許就是那些古代的英雄們的征途,買噶的,我現在感到無比的自豪和榮幸!」本傑明興奮地拍了拍丁奇峰的肩膀:「丁先生,您學富五車……」
視線之中出現了一片蔚藍的湖面,色彩繽紛的山巒倒映在湖中,藍天白雲徘徊在清澈的水裡,一望無際的雪域高原似乎與這裡毫不相關,唯有屹立在視線盡頭的雪峰昭示著這裡的的確確是雪域高原。
丁奇峰突然停下來,望向綿延起伏的黛青色的山巒,本傑明等人已經迫不及待地向高原湖奔去,揮動著雪帽和登山服,恨不得一頭扎進美輪美奐的湖中。這裡是曠古無人所至之地,正因為有了突然闖進來的他們,才讓這片孤寂如洪荒一般的土地變得生動起來。
也許在不久之前,科考先遣隊的隊員們也是同樣的心情!
「丁教授,您是說原始森林裡的軍事堡壘遺迹就是大唐遠征軍的遺存?」楚南飛終於理清了思路,按照丁奇峰的表達思路去思考本傑明提出的問題,才發現丁奇峰的故事都在圍繞著搜救行動展開的,但卻從兩個角度去論證的,不得不佩服他的推理思維!
丁奇峰漠然地搖搖頭:「我是研究歷史的,關於大唐遠征軍翻越帕米爾高原的路線問題,目前學界還存疑,只是粗略地說翻越蔥嶺而已,沒有足夠的證據。但我有一點疑問,本傑明何以知道原始森林裡有唐朝的軍事堡壘遺存?我猜想只有三種可能,一是他來過這裡,二是從T教授的研究報告中得到的,第三……」
「是那本考古筆記里記錄的。」楚南飛望著對面山巒的黛青色,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其實這裡並非是真正的失落之地,在一千多年前就發生了那麼豐富的歷史,留下了令人稱奇的傳說故事。
丁奇峰複雜地看一眼楚南飛,木訥地笑了笑:「我只知道這麼多,難以對搜救行動有大幫助,況且……況且我也自知是隊里的累贅,所以……感謝楚隊長的照顧,鄙人不甚感激。」
「您多慮了!」楚南飛憨笑一下,把丁奇峰肩頭的背包卸下來背在自己的肩上,兩個人向高原湖快步走去。
大自然的神奇之處就在於其變幻莫測神秘天成,美輪美奐的高原湖在歲月的雕琢下顯得古老而滄桑,置身其中有一種天高地闊神怡悠遠之感。在時間的打磨下,任何曾經與之相關的遺迹都成為過眼的雲煙,甚至連些許的痕迹都不曾留下。或許只有傳說還回蕩在這片水域天空,或許已然沒有人能記得曾經的故事。
「老楚,您沒事了吧?」喬玉成臉色有些異樣地看一眼楚南飛和丁奇峰,丁奇峰茫然無措地望著蔚藍的湖水,眼神迷離,不知道又在神思什麼。喬玉成把楚南飛拉到一旁,臉上露出詭秘之色。
楚南飛苦澀地搖搖頭:「沒事,方才是有些疲勞所致,現在好多了。有什麼事?」
喬玉成的手裡捏著一隻電子器件,上面有微微熏黑的痕迹:「這是跟蹤器主件,電子信號發射器,已經壞掉了。」
楚南飛接過來在鼻子下嗅了嗅:「短路燒毀了?」
「是擊穿,一般情況下是不可能的,我懷疑是人為破壞所致。」喬玉成憂心忡忡地望一眼在湖畔欣賞美景的隊員:「不僅如此,集成通信器的接收器、發射器、電磁轉換集成器和定位裝置全部燒損,我們只有這一台通訊機,所以……情況很嚴重。」
「你的意思是我們徹底與外界失聯了?」
「我判斷是人為破壞,本傑明的嫌疑最大!」喬玉成憤恨地說道:「搜救隊里只有一個外人,我們對他的底細沒有任何了解,要不要動手?」
楚南飛陰沉地看一眼喬玉成:「有證據嗎?」
「目前還沒有。」
這種情況讓楚南飛猝不及防,目前的狀況跟科考先遣隊沒有區別。在海拔幾千米的雪域高原與外界失去聯繫是最要命的,如果給養中斷的話則意味著最終的結局,不要說是搜救先遣隊,這支搜救隊也會消失在茫茫的雪域高原。
這些不是最主要的,暫時中斷與外界的聯繫未嘗不是好事,可以專心如一地採取搜救行動,前提是不要誤入「亞時空」!楚南飛下意識地看一眼手錶,時間指向正午時分。看來自己是多慮了,這裡不過是位置偏僻的雪域高原而已。
其實楚南飛的心裡矛盾至極,他期望再次發現卡維特人的「亞時空」,渴望揭開亞時空的秘密。但同時更擔心進入魔咒一般的亞時空,那無疑意味著死亡的降臨。不是每次都能化險為夷的,誠如本傑明所言,任何探險都是在對生命價值的實現,探險是勇敢者的遊戲!
「不要打草驚蛇,按計劃行動。」
「可是……內奸不除我們真的很危險!」
楚南飛對「內奸」這兩個字很敏感,但他感覺發生的一系列的怪事絕非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