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雲影天宮（二）
漆黑的廢墟空間里，數道手電筒光來回晃動著，穿過一條迴廊之後，展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座務必擴大的穹拱式大廳。大廳里到處是斷壁殘垣，幾十根折斷的柱子形成了道道障礙擋住去路。
微弱的手電筒光根本無法窺視大廳的全貌，但從折斷傾倒的石柱尺寸來看，這座建築大得超乎想象，堪比現代世界上任何豪華的宮殿！
楚南飛冷靜地掃射著斷壁殘垣，心裡卻泛起一種古怪的想法。本以為魔羅族或卡維特人只是嗜血成性的變種怪物，他們和現代人類文明格格不入，但事實是他們擁有無比燦爛的文明。無論是從物理學、天文學、宇宙學、基因科學還是對建築、藝術和軍武等各個方面，都遠遠超過現代。
當初在深淵行動中彭新宇斷言魔羅族是野蠻未進化的穴居人，他錯了！
楚南飛不禁想起了零點行動的點點滴滴，川南魔羅古洞內的醴泉閣里魔羅族的典籍，古董穹頂的發光體，還有卡維特人神秘的獲得能量方式和他們的光子武器。尤其是已經探明真實存在卻讓人難以置信的「亞時空」。
「亞時空」是卡維特人創造的特殊空間嗎？是蔣教授考古筆記中所說的「零點時空」嗎？如果是，卡維特人應該掌握了進入多維度空間的鑰匙，而現代人與之相比則毫無疑問地還停滯在石器時代！
「石柱上的精美石刻與我父親考古筆記上手繪的紋飾相似，足矣說明這裡與魔羅族有關，但沒有魔羅陰文。」蔣依菡一寸寸地觀察著石柱上的雕刻：「芳華姐，以此推斷這座城市廢墟應該與羅布泊深淵和川南的魔羅古洞是一個時期的建築，甚至更為久遠。」
周芳華撫摸著斷壁上殘存的雕刻，不禁深呼吸一下：「按照魔羅古籍和都滿大祭司的說法，推斷羅布泊深淵基地應該在公元前2500年以前，川南基地的時間稍微晚一些，以魔羅王族分赴世界各地尋找魔羅寶函的時間開始計算，應該是1700年前，兩者相差兩千多年，很顯然是不對的，在時間點上沒有重疊。」
按照倫亞的說法，魔羅古國的消失是在中國西晉時期，距今有1700多年時間。也就是說將魔羅古國消失的時間作為九脈王族「歸墟」的時間，還有兩千多年時間的斷代。而如果按照「商兵朝貢」事件計算，也還有一千多年的時間斷檔。
但不管如何計算，眼前的這座城市廢墟的歷史一定的要超過川南和深淵。
丁奇峰一聲不響地跟在楚南飛的後面，似乎對周芳華、蔣依菡的討論沒有半點興趣，也不發表任何意見。
「丁教授，我想聽一聽您的看法，我和依菡都認為這座廢墟至少有四千年的歷史，您怎麼看？」周芳華凝神望了一眼黑暗中一聲不響的丁奇峰：「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應該有獨特的意見吧？」
「你們少說了三千年。」丁奇峰不小心一下撞踢到了一塊石頭上，發出一陣痛苦的呻吟。
「何以見得？」
「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蔣教授的研究方向沒有錯，但研究方式有點偏激，當初若採納我的意見絕對會發現這個震驚全世界的偉大發現。」丁奇峰淡漠地嘆息一下：「夏商周的歷史斷代工程研究老蔣是權威，但他想的是學術界把他當成神頂禮膜拜，卻沒有想到夏商周之前真的有神的存在，你們不明白。」
蔣依菡瞪一眼黑暗中的丁奇峰，輕輕地冷哼一聲。卻不料被丁奇峰聽見，立即不滿道：「我可以直言不諱，你們瞎猜是不會有任何成果的，距離真正的歷史會越來越遠，而且會偏離研究的主線原則，錯寫的歷史，成果是一時的矚目，但卻成了歷史的罪人！」
一個簡單的問題卻引來「丁瘋子」的炮轟，周芳華案暗自苦澀，也許只有在京畿科學院這種研究氛圍下才會出現丁瘋子這樣的奇葩的專家吧？
「但你們的探索精神是好的，我可以分享我的研究成果。」丁奇峰拍了一下石頭：「這座廢墟已經在我的腦袋裡呆了整整十年了，它叫共工古國，這座山被成為禹攻共工國之山，這是零點計劃的一部分，當然你們可以懷疑我的判斷，我隨時解惑。」
周芳華和蔣依菡都愣在當下！
楚南飛小心地殘垣斷壁中穿梭，前面的鐵手和鐵鷹兩個人開路，不多時便到了中心的位置。忽然感到陣陣涼意憑空襲來，黑暗中似乎有某種奇怪的力量在牽引著楚南飛敏感的神經，而當幾隻手電筒光聚焦在中間位置的通天巨柱上的時候，所有人不禁駭然。
這是一座六面體的祭壇，與魔羅族祭壇如出一轍，只不過比之前所見過的祭壇大得多，竟然大到無法窺視其全貌的地步。但只看一眼，便讓人毛骨悚然：六面體祭壇之上有兩個巨型的暗影，手電筒光照射到暗影上的時候，光線竟然詭異地被「吸」了進去！
光如同穿透一般射在漆黑的空間里，聲息全無。
正在此時，鐵手像被踩了貓尾巴似的驚叫一聲，身體向巨型暗影射去，只聽「砰」的一聲炸響，空氣中遂瀰漫起濃重的血腥味！
「老鐵！」
鐵鷹正想衝過去，卻被楚南飛一下給拽住：「大家小心，後撤！」
楚南飛不由分說便把鐵鷹給甩到了自己的身後，眾人紛紛後退，手電筒光在漆黑的空間里胡亂地晃動著。腳下有一種粘稠感，楚南飛低下頭用手電筒照射，血正從無數的蜂巢一般的小孔里流出來，用手電筒掃視一下地面，才發現地面上有大量的血跡，卻看不到任何屍體。
「準備狙擊！」楚南飛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卻發現自己的渾身已經濕透，盯著六面體通天柱，頭不禁一陣眩暈。對手發動的攻擊竟然沒有任何預兆，鐵手也不過是踏在了祭壇邊緣半尺而已！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數道高強手電筒光一起射向那暗影，的確沒有發現任何實質性的物體。比如石像之類的，暗影里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輪廓，但眼看著鐵手是被那暗影「吸」過去的，難道看錯了？
「砰！」
一道紅光噴薄而出，信號彈划著完美的拋物線衝天而起，黑暗的空間里立即一片血紅之色。還未等楚南飛看清眼前的景物之際，只見信號彈竟然改變了彈道，衝上穹頂，整個空間立即陷入詭異的紅色光芒之中！
空中掛著如風鈴一般無數黑色的暗影，在冷風和紅光之下正在擺動，如地獄的遊魂野鬼一般，亦如無根的浮萍隨波逐流。
「噠！噠！噠！」
一陣猛烈的掃射，子彈在空中呼嘯，暗影凌空爆破，一股股灰塵被信號彈的紅光洞穿，隨之不少黑影便破碎，碎片紛落而下。楚南飛抱著衝鋒槍持續掃射著，眼前的黑影越來愈多，而墜落在地上的碎片如雨一般，洞穴空間立即陷入硝煙與屍塵之中。
掛在空間如風鈴一般的東西是一具具乾屍，屍骸被打碎，狼藉紛飛！
信號彈的紅光仍然強盛，彷彿永不會落幕一般。望著四散飛濺而落的乾屍，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老……老楚！」喬玉成拽了一下楚南飛，槍聲戛然而止。
楚南飛把衝鋒槍扔在地上，從腰間取下一顆震爆彈握在手裡，快步走到一個乾屍近前，仔細觀察著。喬玉成、鐵鷹、鐵軍、周芳華等人也都反應過來，慌忙圍了上來。在微弱的紅光之下那具乾屍變得異常猙獰，看一眼就會牢記一輩子！
「你們都看到了什麼？」
「乾屍……」
「具體點！」楚南飛瞪一眼囁嚅的周芳華和蔣依菡，把兩個人拉到近前：「看到了什麼？」
兩個女人受到了巨大刺激一般尖叫起來，此刻信號彈的紅光微弱到幾點，在幾個呼吸間便消失，但人的眼中似乎還停留著一抹餘韻。
周芳華和蔣依菡可謂是身經百戰，曾經見過慘烈無比的戰鬥場面，曾經歷經生死受盡折磨，但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恐懼。並非是對乾屍的恐懼，而是乾屍後面的神秘力量！
「從其破爛的軍裝上可知是民國時期的軍人，他帶著青天白日勳章，一道杠沒有星，是列兵。」楚南飛把勳章扔在了地上，發出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手電筒再次照在乾屍的身上說道。
「死前沒有痛苦。」
「也沒有屍蠟化。」
「骨頭寸寸碎裂。」
「衣服卻沒有碎，至少當時沒有碎。」喬玉成古怪地看一眼楚南飛：「這能說明什麼？如果本傑明講的那個故事是真的，很有可能是1938年的那支探險隊，但上面那麼多乾屍呢，足足一個師團啊！」
楚南飛一言不發地四處搜尋一番，終於在狼藉不堪的地面上找到了數個乾屍殘片，而且發現了盔甲碎片！
「南飛，我們怎麼辦？」周芳華身體顫抖著，聲音里充滿了恐懼意味。
楚南飛拍了拍女人的小臂：「不要怕，我在想鐵手方才究竟發生了什麼？我們看到的那個暗影是怎麼形成的？還有，這個祭壇代表著什麼？如果這些問題解開了，就能找到對手的弱點。」
不要說是兩個女人，就算是男人也會心裡崩潰，而老丁的腳下多了一灘尿！
「敵人始終在我們的左右伺機發動攻擊，我們能感受到，真的能感受到，但為什麼不把我們給全部消滅？他們有毀滅一切的能力啊！」喬玉成疑慮重重地看著楚南飛：「老楚，你在川南沒有過這種經歷嗎？還有芳華和依菡，我懷疑這裡是卡維特人的又一個基地！」
楚南飛點點頭，長出了一口氣：「我們現在需要靜一靜。」
三盞應急電石燈發出微弱的藍色光亮，只照亮了祭壇之下十幾平米的地皮，而目光所到之處則是骸骨的碎片和斷壁殘垣。幾個人疲憊不堪地坐在地上休息，而鐵手和鐵軍不一會就搜集來一大堆骸骨和遺物碎片。
丁奇峰從碎片里找出一柄毫無銹跡的青銅殘劍，仔細觀察著：「這種青銅劍是春秋時期的紋飾，從青銅斷口的光澤判斷，含銅量很少，含錫較多，具有青銅時代初期的特色。」
「也就是說這祭壇在春秋的時候就有了？」周芳華詫異道。
丁奇峰不屑地將殘劍扔在地上，拍拍手：「共工之國是三皇五帝的上古時期，距今已經有五千年以上的歷史，而在上古之前依然有燦爛的文明存在，散落的古籍中有蛛絲馬跡。」
蔣依菡瑟縮地躲在楚南飛的後面，瞪一眼丁奇峰：「可以確定的最早的文明距今有一萬二千年的歷史，比丁教授推測的五千年多出七千多年，而且有足夠的實物證據可供參考！」
蔣依菡說的便是「杜立巴石碟」。
「佩服丁教授的觀察力，不過您忽略了一個基本事實。」楚南飛用鬼眼匕首碰了一下方才被丁奇峰扔在地上的青銅殘劍：「幾千年的時間為什麼沒有生鏽？第二，為什麼寸寸斷裂？」
那青銅殘劍光澤如新，而在楚南飛的觸動下，劍已經段成了無數段！
折斷的方尖碑將祭壇的一角給砸掉，縹緲的薄霧依然繚繞在周圍，沈英雄看不清自己方才走過的那段路，也看不到了那道藍色的光線究竟是從哪射出來的。唯有看似溫暖實則冰冷的光傾瀉而下，不是陽光，而是冷光。
「老陸，這他娘的是在人間還是天上？我怎麼感覺有點蒙呢！」沈英雄的懷裡抱著依然昏迷不醒的周芳琳，仰望著數十米高的斷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