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死亡魔咒(三)
黑暗的洞穴空間道路的盡頭,滿布龐大的身軀晃動幾下,撞在洞壁上,無數飛出的晶石碎片射入他的軀體里,發出一陣細微的穿透聲音,滿布身上湧出許多綠色的粘液。
滿布碩大的爪子在空中揮動,電光火石一般砸向奧吉拉,只聽「砰」的一聲,爪子竟然抓在光滑的洞壁上,奧吉拉的影子變得虛幻起來。洞壁寸寸碎裂,那種螺旋形狀的水波紋不斷地蕩漾著。
「我以倫雅聖女的名義再次警告你,破壞聖女計劃將被驅除出神域!」奧吉拉的聲音低沉而威嚴,不容質變。
倫雅聖女是都滿大祭司的獨女,是全魔羅族血統最完美的傳承者,很有可能再次成功進化。這點滿布心知肚明,但大祭司的位置實在太過誘人,還有一個傢伙在惦記呢。
而現在他不得不退縮,他知道作為完全進化的奧吉拉戰力莫測——而他只是一個甲獸!
無論如何,滿布都不會去觸怒一名成功進化的勇士的,這是獸王閣下的旨意。
滿布憤怒地注視著隱去的黑影,喉嚨里發出古怪的聲音,回頭望向後面的手下。那些不爭氣的傢伙們都匍匐在黑暗之中,一種無形的威壓籠罩整個空間,很顯然奧吉拉的戰力對那些奴隸般存在的可憐族人們是一個不小的震懾。
甲獸可以輕而易舉地將所有卑微的奴隸們撕成碎片,或是直接吞噬——如果奧吉拉願意的話。
滿布向後退縮,每走一步,身上沁出的粘液都在垂落。
這就是奧吉拉的實力。
雖然他已經被都滿大祭司驅除出魔羅一族,但還在為倫雅聖女服務,這是他們達成的契約,或者奧吉拉有某種隱藏的意願!
六面體建筑前面,江一寒、周芳華、高格明、秦老實等人痛苦地在地上掙扎著,黃大壯和「小眼鏡」在地上翻滾,但還是抱著衝鋒槍不放。
唯有楚南飛和彭新宇看起來沒有那麼痛苦,但彭新宇滿臉汗水,扭曲變形的臉死死地盯著楚南飛,目光中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意味。
楚南飛並不輕鬆,空間內的噪音幾乎讓他崩潰,眼見著戰友在地上痛苦地翻滾,看著周芳華蜷縮在地上,心忽然疼痛了一下。
疼痛並非來自肉體,而是內心最深處。
楚南飛移動到周芳華近前,伸手拉起她。
周芳華竟然靠在了楚南飛的肩膀上,沉重地喘著粗氣:「次聲波可以殺死人!」
楚南飛的身體有些僵硬,一股淡淡的女人的香味鑽進鼻子里。楚南飛抖動一下肩膀,漠然躲開女人的手,抱著槍走到江一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沒事吧?」
江一寒已經恢復了正常,其他幾個人也從地上爬起來,疑惑地看著楚南飛。
「次聲波是從地面傳來的,越接近地面受到的干擾就越大。」楚南飛打了個手勢,走上祭壇的台階,秦老實等幾個人緊張地形成防禦隊形保護。
江一寒快步跟上,警覺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望著黑暗的盡頭,一種莫大的危險似乎就在前面,而他卻對此反應太遲鈍。楚南飛無疑是最出色的特戰隊員,雖然他是一個刺頭。
「彭專家,取樣吧。」楚南飛回頭瞥一眼彭新宇淡漠地說道。
彭新宇推了推眼鏡搖搖頭:「已經取完了,當務之急是快速通過第五層平台,我們的目標是深淵第九階。」
「你確定能活著走到第九階平台?」楚南飛瞪一眼彭新宇,衝鋒槍上肩,放鬆了身體圍著祭壇轉了一圈,秦老實和小眼鏡機械地跟在後面。
彭新宇顯然十分憤怒,剛要發作,周芳華卻爽聲道:「這裡是深淵第五層平台,垂直距離超過四百五十米,如果不確定正確的方向和路徑的話,我們很有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江一寒警惕地看著彭新宇,時刻防範他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也對周芳華的這番話也感同身受,從某種角度而言,信任周芳華要比彭新宇多一些。
「彭博士為了科學可以視死如歸,但我們不能無謂地犧牲。」江一寒的語氣緩和了一些,畢竟彭新宇是專家——而且是此次考察的組長——雖然被剝奪了組長的頭銜。江一寒不想讓這次行動留下太多的遺憾。
高格明嚴肅地點點頭:「小周說的對,蔣教授的日記明確指出,第五層平台不僅僅是一個祭壇,這裡是進入深淵內部的瓶頸。」
正在此時,楚南飛大步流星地過來,奇怪地看著高格明:「深淵內部?難道四百五十米還沒有進入內部嗎?你還知道些什麼?」
高格明尷尬地搖搖頭:「具體說我的信息都是從日記上知道的,蔣教授夫婦是研究魔羅文化的泰斗,而我是學地質的。」
也就是說他只是一個傳聲筒,但這個傳聲筒似乎不願意把知道的信息分享。文人相輕自古就是中國知識分子的積習,延續了千年也沒有改觀。關鍵是在這個時候他們還在擠牙膏,讓楚南飛有一種一拳打飛他的衝動。
「我有一種直覺,古城廢墟上的那座祭壇是這個祭壇的複製品,這個才是真正魔羅族的祭壇。」楚南飛看向周芳華,發現周芳華正在打開懷錶。
那支懷錶楚南飛已經見識過,是一款1902年瑞士生產的歐米茄機械金懷錶,圓潤的包漿,雙面水晶球形設計,中間連接部分使用黃銅製成,球體下方有一個獨特的喇叭體——在找水源預想後周芳華騎在楚南飛的身上的時候,金錶就在他豐滿的胸前搖擺。
楚南飛活動了一下脖子,奇怪地看著周芳華,她手裡的懷錶雙面水晶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周芳華打開懷錶,指針在瘋狂地旋轉著,根本看不準時間。周芳華揚了揚懷錶,無奈地聳聳肩,剛要收起來,卻被楚南飛抓住,連同她凝脂一般的玉手一起抓住!
周芳華「啊」的一聲驚呼:「你幹什麼?」
「看看你的表!」楚南飛毫不客氣地將金錶從周芳華的脖子上摘下來,拿在手裡,仔細觀看,黃銅喇叭口做得十分圓滑,顯然是磨損所致。而表內固定錶針的細桿卻很長,尖銳的形狀,猶如探針一般。
楚南飛一下將懷錶扣上,扔給江一寒:「我懷疑這塊表有問題。」
江一寒接住懷錶並沒有打開,而是皺著眉看一眼楚南飛。他見識過各種各樣的間諜裝置,有口紅形狀的,有鋼筆形狀的,也有懷錶。當然,這些裝置大多是信號發射器或是微型照相機。
「這是什麼?」江一寒將懷錶舉在半空目光逼視著周芳華。
周芳華第一反應便是怒目而視楚南飛,然後冷傲地看著江一寒:「這是溫莎爺爺的遺物,我歸國的時候送給我的紀念,快還給我!」
「我們被跟蹤跟她有莫大的關係,請你說明白。」江一寒寸步不讓。
他感覺這支科考隊太出乎意料了,本以為這是一次簡單的保護行動,卻在無意之中陷入了無妄的深淵。之前彭新宇破壞了隊內的電台,導致三台機器全部損毀,讓隊伍陷入了絕境。而楚南飛在進入深淵入口的時候,發現了非法跨境團隊。
江一寒的直覺告訴他,後面有一支實力強勁的對手無時無刻不在跟蹤著他們。
而罪魁禍首很有可能是周芳華!
高格明與彭新宇相視一眼,緩步走到江一寒近前:「江同志,大家都是為了革命,小周是海歸派,是經過組織上認可的,就不要疑神疑鬼了吧?」
在沒有弄清楚懷錶作用之前,江一寒不可能退縮半步。這些頭上扣著「科學家」光環的人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單純,一個是脾氣暴躁不可理喻的彭新宇,另一個是言語刻板一杆子打不出個屁的高格明。
周芳華沒想到一支懷錶竟然讓江一寒大動肝火,倔強地走上前來就要搶奪懷錶,卻被楚南飛給攔住:「周同志,請你說明白這是什麼?」
「我已經告訴你們了,這是我的好友溫莎爺爺的遺物!」周芳華慍怒地看著楚南飛:「溫莎是我的閨蜜,我們無話不談,他的爺爺是考古探險家,這塊懷錶是留給她的最後的紀念——你還想知道什麼?」
楚南飛無語。他想知道周芳華為什麼明知道深淵裡的磁力異常任何錶計都不會準確地顯示還經常拿出來看時間?是看時間還是在發送某種信號?
江一寒打了個手勢,「小眼鏡」立即持槍過來:「參謀長!」
「周芳華同志有嫌疑,你暫時負責看管!」江一寒把懷錶扔給楚南飛,楚南飛接住,撕下一大塊布條,將懷錶包裹得里三層外三層,然後塞進懷中。
周芳華怒不可遏地指著楚南飛:「你……你……」
「這是紀律,在沒有搞清楚真相之前我負責保管!」楚南飛轉身又望向神秘的祭壇頂端,那裡出現了一支銀色的亮點,與深淵入口的亮點似乎是重合的。
「你也隱瞞了秘密,我現在就拆穿!」周芳華從挎包里拿出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舉在手裡。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手的物件,楚南飛猛然轉身,不可思議地盯著周芳華。
第七層平台。
溫莎看著手裡的懷錶——那懷錶與周芳華的幾乎一模一樣,不同的是表面的喇叭口裡面是一個探針,而上面的指針指向30度角,並沒有發齣劇烈的旋轉。
指針的角度很長時間沒有移動!
溫莎收起懷錶望著深淵頂部如同星光的入口,西蒙那個笨蛋還停留在第四層平台,而對手已經進入第五層平台了。
她忽然想起了周芳華,那個溫柔嫻淑專業超強的好友閨蜜。
本傑明忽然從黑暗的甬道中出來,腳步輕浮,一副腎虛的模樣。
溫莎若無其事地瞄了一眼本傑明,目光移向他處。
本傑明滿臉堆笑地過來:「溫莎小姐,你雇傭的北極熊的確夠笨的,到現在還沒有得手嗎?」
「是西伯利亞之熊——這話最好不要被西蒙聽到,否則你的下半身就再也無法幸福了!」溫莎冷哼一聲,眼中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
本傑明尷尬地聳聳肩:「我想唯有合作才是正確的選擇,作為都滿大祭司真誠的朋友,我是為了魔羅一族的興盛崛起而來的,而不是在這裡無所作為。」
黑暗之中露出倫雅聖女的輪廓,深邃的目光望著本傑明的背影,繼而冷哼一聲。她知道沒有任何一個外來的異類會為了魔羅族崛起而來,他們是一群令人討厭的貪婪「文明者」,除了大祭司以外,不會有族人相信這種鬼話。
事實是,本傑明正在思考如何拉攏溫莎的力量,尋找進入神域之門的鑰匙。
本傑明忽然渾身不自在,有一種被洞穿的感覺,慌忙轉身回頭四處張望,後面是幽深的黑暗,沒有任何異常。
溫莎嘲諷地看一眼本傑明,轉身走到都滿大祭司方才的座位前,碧綠如玉的石座上雕刻著神秘而精美的紋飾——或者說是古魔羅人的文字——那些連都滿大祭司都認不全的古老文字,在溫莎面前一覽無餘。
精美的石座取材於深淵洞壁的石頭,上面精美的花紋雕刻的十分精細。溫莎剛要撫摸碧玉一般的石座扶手,忽然發現碧玉裡面竟然如水波紋一般蕩漾著,立即縮回了手,回頭看著本傑明,嘴角微微揚起,豐滿的胸脯高高聳立,傲然笑著打了個響指。
本傑明滿臉堆笑地過來,剛想說話,卻從黑暗之中走出一名傭兵,手裡端著高腳杯,溫莎優雅地拿起杯子,看著裡面紅色如血液一般的液體:「你能確保都滿大祭司完全相信並與你達成某種協議?」
本傑明舔了一下乾裂的嘴唇:「一切如您所願!」
溫莎神秘地笑了笑,小飲了一口便將酒杯放在警衛的托盤裡。
一切都要等待神域之門打開后再說,在此之前,完全沒有必要聯合一個只會獻媚的小丑——是的,本傑明在她的眼中不過是一個跳樑小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