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紙人

要說這扎紙真沒有想的那麼簡單。光這龍骨就有很多門道。龍骨有兩種，最簡單的有竹竿和木杆，比較有錢的人用漆桿。其實這都大同小異，區別是漆桿會在木杆上加層黑漆，其實沒什麼大作用，可以防潮而已！

因為我第一天來扎紙，老王並沒有讓我直接幫他，只是讓我幫打打下手。

「小剛啊，你先別著急上手，先看我怎麼做龍骨，這東西是支撐整個花圈的部位，龍骨要是做不結實，這花圈就沒法做。而且，咱是吃死人飯的，做事一定要細心些，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嘛」

我看著老王在每個龍骨交匯處都要打結很不理解，就問他「老王，這龍骨關節處都拿鐵釘釘死了怎麼還需要拿麻繩打結呢」

老王站起身來拿出根煙，對我說到「小剛啊，這是規矩。龍骨關節處必須用麻繩固定，這一來呢是為了更好的固定龍骨，二來是可以幫助死者斷念。在世間活了幾十年，總有些意念會跟著死者。讓死者不能放心離開，而這些麻就代表了世間他未完成的事，也就是些麻煩事。這一把大火將這花圈燒掉也就將這麻一併燒掉了，也就是把世間那些讓死者不放心的麻煩事與死者斷了聯繫。讓死者能安心上路，不再留戀陽間」

我心想也是，這人死了放心不下的事也很多，總不能一直待在人間吧。正所謂人鬼殊途，人既然死了就應該去地府報道參加輪迴而不是一直留戀著世間！

「老王，這有用嗎？」我疑惑道。

老王吸了一口煙說「小剛，這世間變化無常，很多事是沒有確定的答案的，更何況咱做這些東西，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安慰活著的人」

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說「老王，那紙紮一套是什麼意思這東西還分套？」

「恩，這是行話。這一套包含的東西就多了，金童玉女一對，侍童一對，紙馬一隻，招財花一對，搖錢樹、金山銀山、牌坊、門樓、宅院、家禽，而且必須在老者去世前安排好。所以必須提前預訂啊」

我深吸了一口涼氣，這東西也未免太多了吧，難道就不能精簡一點嗎？

老王似乎看出我的想法「還是那句話，咱是吃死人飯的，必須認真仔細了。小剛，不想吃苦現在還是可以後悔的你好好想想吧」

我點了點頭，我明白老王這也是為我好，不過我也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既然我選擇了，那就得進行下去。

抽完煙，老王低頭繼續加工龍骨，由於暫時不需要我了，我便在店裡閑逛著。我發現這扎紙店挺大，有5間房子和一個大院。院子里堆滿了做龍骨所需要的材料，和一些枯草，整個院子有種壓迫感，很不舒服。

我在屋子裡閑逛的時候突然，我感到背後涼涼的就像有人在盯著我看，我忽然腦子一片空白。要知道，這裡只有我和老王而老王還在做龍骨，怎麼可能在我背後。我身上冒著冷汗，全身汗毛都直立起來。我慌亂著不知所措，下意識的扭頭看著身後。

「啊~~~~」我看到一張慘白的臉，黑黑的眼睛盯著我，嘴咧著笑著。我和他對視著，我看到他眼睛里流出了血但他依然盯著我笑著，我感覺全身發軟心臟在加速的跳動。我全身不能動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能和那雙流血的眼睛對視著。就在我即將崩潰的時候我聽到老王的聲音。

「給老子滾，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給我在這鬧事。」

聽到這個聲音我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忽然發現我能動彈了，我轉過身來，看到老王手裡拿著一把紙刀，站在一旁。

「小剛沒事吧」老王走過來扶著我坐在椅子上，我身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然後慢慢扭頭看那個人。只看到一個紙人。慘白的臉，黑色的眼珠子，笑著看著前方但眼睛沒有流血。

老王看我沒事，給我倒了杯水。

「嚇著了吧，孩子。和你說過，這個行業是和鬼打交道的行業，每天到訪我這裡的不僅有人，還有些不幹凈的東西。我這店裡陰氣重，很容易引內些東西進來。所以，你要做這一行得先考慮清楚」

我接過水杯，點了點頭。我現在還沒從剛才的情景里走出來。太可怕了，難道我以後每天都要和他們打交道嗎？

「行了小剛，你先回去吧。看你也嚇的不輕啊，火氣不旺，這裡陰氣太重怕影響你身體，你還小。今天先到這裡吧。你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

我點了點頭，腦子一片空白。

「老王，那我先回家了」轉身就要出門。

老王跑了過來「由於剛才的驚嚇，你身上火氣不旺了，回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該知道的東西不要知道，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看的不看，不要什麼都去湊個熱鬧。還有，我這有一張護身符，你先拿著。遇到不正常的事情就把它拿出來，放在手心，壓在你的額頭」

我點了點頭，這心裡很忐忑。紙紮店離家不遠，不一會我便走到了家門前的土坡上。

這老王剛才是不是嚇唬我呢？這哪有什麼東西？一路上平安無事啊，這都馬上到家了。我心裡雖是這麼想的，腳步卻沒有放慢。

越走我心理越覺得不對勁，慢慢的天黑了，我在土坡之上能看到家裡昏暗的燈光，可我就是走不過去！慢慢的，我開始加速，到最後是瘋狂的向家的方向跑去。

這6月的晚上，天氣依然悶熱，加上我一直奔跑的原因，很快全身都濕透了。

什麼情況，怎麼死活走不出去呢。老子不會又撞鬼了吧，這也太衰了吧！

想起鬼，我腦子裡又出現那個紙人。我感覺那個紙人就在我背後看著我，咧著嘴笑著。

我不敢回頭，拚命的向前跑去！該死，怎麼都跑不出這片土坡。我絕望了，失望和害怕都到達了頂峰。要說這人越害怕越需要冷靜。

我癱坐在地上，突然想起老王在我臨走時說過的話！

遇到難以理解的事就用護身符！我趕緊取出護身符，按照老王的辦法貼在額頭。忽然，我感到一股涼風從我身邊吹過，在風中我隱約聽到有人在哭！

他大爺的，管不了那麼多了，有了護身符心裡也踏實了不少。站起身來就向前跑去，這一路沒有再發生特殊情況，很快就到家了！

回到家后，換洗了已經風乾的衣服。父親問我情況，我就簡單的回復了幾句，當然了我把遇紙人的情節省掉了，沒必要讓父親擔心。草草的吃了點飯，便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