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坑蒙拐騙
第20章坑蒙拐騙
這對無良師徒看熱鬧不腰疼,硬是等到裡頭的雞飛狗跳漸漸落幕才離開。
他們剛走,曾經在巷子里碰到的挑擔兒就從街一頭四處抻著脖子尋了過來,然而四處張望並沒有看到這對師徒的身影,他嘴裡叨著別人聽不清的話,混跡於人群,就像一滴水匯入大洋當中,迅速不見了蹤影。
帛門清苦,光靠賣葯賣野物給萬寶齋修點東西掙得一點兒小錢買生活用品,攢的錢財並不多,何洛下山拿了二十個銅板,師徒倆身上也就三個大洋六十個銅板而已,到小客棧飯店一問,一個大通鋪一晚要十二個銅板,這還是最便宜的,按著人頭算,就一晚上就要花掉二十四個銅板,直把伍三思心疼得,他和老闆討價還價。
「老闆,你看,我和我小徒弟合睡一個鋪要得不,空出來一個位置你可以再租別人,一晚十二個銅板。」
小客棧老闆上上下下打量著師徒,眼神裡帶出明晃晃的看傻子的譏笑:「見過小氣的,冒見過你果樣的。你果個徒弟揸起果么高的個子,能團巴墊起來是不?還兩個睡一個鋪,虧你港得出來。要住不住,我還懶得做你生意,走走走。」
毛珌琫看師父還要扯皮,上前一步捂住伍三思的嘴,拖著師父快速離開客棧。他裝做耳聾的樣子,直到走出門口才鬆手。
一鬆手,師父就踢了他一腳,按在自己左腰和左肩上的手用力按了按才鬆開,罵他:「拉著我做么子?到處都是這個價,難道你嫌十二個錢貴了,今晚要為師睡大街上?」
「不孝徒弟。」
毛珌琫居然搖了下頭,伍三思瞪大了眼驚奇的看著他:喲豁,這個禿毛熊開竅了,曉得反抗自己了?
就在他要為徒弟鼓掌的時候,就聽到徒弟開口:「不睡大街,睡橋下。」
……
伍三思迅速拉下嘴角,跳起來就是一巴掌拍到徒弟腦袋上。
「睡你個腦殼,我打死你個不孝徒!」
「你曉得個么子,橋下頭那都是被要飯的包場的,要是客了要被人趕的,給了錢睡一夜還冒得被子蓋得,你何的果樣蠢?為師為么子那回眼瞎把你給撿回來了。我打我打,我把你打開竅些。」
他個頭不高,卻靈活得很,跳起來落下來竟然沒碰到半個行人,就是要碰到的時候也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身體一扭一拐就半途換了個方向落在空地上。
路過的人無不對這對古怪的師徒行注目禮,打了幾下,伍三思忽然停手,老氣橫秋的把手往背後一背,邁著小外八字步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來喊蠢徒弟:「還不快跟上?」
毛珌琫頂著被揍紅的額頭耳朵和亂槽槽的頭髮,一邊張手以指理髮,一邊大步邁開跟上去,就見師父三五兩下跟條游魚似的,二十多米的距離,一下子就溜到了前頭三個挑擔的挑夫中的一個旁邊。
伍三思咳一聲,自來熟的和挑擔子說話:「這位老哥好啊,要算個八字不啰?我看你印堂起青氣,最近怕是屋裡有人受了傷,區區不才,會些個醫術正得一手好骨,不要錢,要是你信得過,只求老哥一個小事。」
他說時刻意加重了受了傷、正好骨這六個字,本來被不認識的人搭話,三個臉色有些個不好看的二三十來歲漢子們馬上就是一驚臉驚不定,腳步不自覺緩了下來。
跟上來的毛珌琫無話可說,曉得師父又要裝他說的九金一騙人了,以前沒得錢買糧的時候,師父就用這招在山下的村裡頭招搖幢騙,哄得人家心花怒放或憂心忡忡,擠出菜和幾把麥子米來答謝。這會子怕是看出人家有事,上趕著想唬人找地方白住呢。
師父鼻子跟狗一樣靈,怕是聞到人家身上沾的藥味,從藥味裡頭判斷出是治骨傷的那幾種,才敢這樣厚臉衝上去。
師父Reallyshameless(真不要臉)。
「小師父厲害,你怎麼曉得我屋裡的事?難道跟蹤過我?」
「我才到省城,到哪裡去跟蹤你?你有么子值得我圖哦,我就是看你順眼,也看出你屋裡有事,想幫一把,換找個地方借住一晚的機會就走而已啰,你要是信就信,不信我就另外尋人問機緣去了。」
伍三思說著想走,那漢子立馬騰出一隻手拉住他,手剛沾上這個年輕人的手臂,就覺得掌心一痛,跟萬根針齊齊扎到似的,他唬得馬上鬆開手。
鬆了手又沒得任何事,他奇怪的甩下手掌看了看,不曉得剛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但再抬頭看,就覺得面前這個穿著比要飯的要好些的窮小子眼神清亮,笑容端正帶著一股講不上來的世外高人的味道,雖然身上衣服舊爛,但氣質像山裡的青竹松柏,心下不由得就多信了好幾分。
「就是住一晚上?」
「是啊,看不好你趕我出去就是,我剛從鄉下來,身上沒得錢找不到地方住,看到大哥面相,曉得你是實誠人,家裡又確實有事,這才厚著臉纏上來的。」
毛珌琫:哦,師父你還曉得你是厚臉纏上來的啊。
他這話說得通通透透,眼神不閃不避,還把口袋翻出來給人看,全不避諱自己破了洞的袋子顯露人前,又叫幾個漢子相信了幾分。
只是借住一晚,換來治屋裡人的傷,這買賣還是划算。
三個漢子湊頭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看了再說,反正不行,三個大男人還怕打不過這個小矮子。
毛珌琫就看著師父一臉高興的笑,招手讓自己跟上去。
「這是我徒弟,就是個傻子。」
他聽到師父跟這幾個一臉防備看自己的漢子介紹,這話一出,這三個漢子濃濃的戒備和想反口的神色就退下去了幾分。
毛珌琫眼不斜視,面無表情的走著,把師父說的傻子一裝到底。
幾個漢子挑著擔子走了老久,拐了不知多少街道巷子弄堂,才在一條老舊破爛路很窄的弄子里的一戶小院子停下,走進去后師徒倆個不動聲色的打量,這是個兩層樓的小院,院里打了口井,幾個年老和年輕的女人在收竹架子上的衣服,或蹲在井邊洗菜,四五個孩子正在院子里追著打鬧,差點撞上他們一行。
見到漢子們回來,幾個娃娃回上去:「爹爹回來哩。」
老婦婦女們也抬起頭,臉上帶著笑:「當家的回來哩啊。」
等看到他們後頭的一高一低一大一小兩師徒,高興又變成了驚訝。
伍三思不等人開口,自己往前頭一站,手指著靠西邊的屋對自己要忽悠的人說:「是住那裡吧,走,先看病再說。」
說完昂首挺胸走在前頭,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他屋子,挑擔的漢子忙快步上前敲老舊霉得大片發黑的門板:「大伢子,我回來哩。」
說著推開門進去,回頭還招呼師徒兩個進來,順著門開,一股濃藥味鑽出來,清苦清苦的。
屋子裡頭不大,擱著兩個竹板子床,其中一張上頭躺了個六七歲的男娃,左腳纏了布支在壘起的幾塊破土磚上,正睡著沒醒來,留著下腳的空地后,滿地放滿了銅鐵木各式各樣的雜亂東西,除了藥味還有一股霉味。
靠另一邊的床的側面有個窗,窗不大,糊著發黃的舊報紙,伍三思皺皺眉,讓放擔的漢子去把窗開了,自己走到床邊坐下,繼續指揮漢子:「把孩子腳上的布拆了,他骨沒正對哩,吃再多葯也好不了,以後怕會成拐子的。」
漢子上前趕緊拆布,門口衝進來個女的,嘴裡喊著:「當家的,你做么子?」就想阻止漢子,被漢子扯到一邊。
「莫吵,這個是來治崽腿的呢,不要錢的。」
漢子有魄力得很,他一說,他婆娘就軟了下來,抓著他手臂死死盯著伍三思。
等拆了布,孩子的腿露出來,腳是腫起的,青中帶黑呈一點透明發亮,,跟發麵的光饅頭一樣,一看就曉得不對勁得很,伍三思伸手快速在孩子身上點了幾下。
「骨頭開始長合了,還差個兩天怕就要打斷重正,這會子趕巧,還冒用吃那麼大的虧。」
他說著,手在小腿骨上一順,擰著上下使勁一拉一轉一頂,孩子哼了幾聲睜開眼,頭上臉上眼可見的冒出大汗,但叫人稱奇的是孩子居然沒哭也沒喊痛,就是瞪大眼好奇的看看腳又看看這個陌生的小哥。
伍三思拍拍他的頭,老氣的道:「無事了,你還小,以後少去屋子後頭的樹上爬。」
女的聞言張大了眼:「你怎麼曉得他是爬樹摔的?」
伍三思頓時閉口不言,做一臉高深神秘的笑。
毛珌琫很想告訴這家女主人,進屋前就看到屋后高大伸出半截兒的柿子樹了,上頭掛著柿子呢,小孩子最饞嘴,他師父也就是詐一詐,歪打正著而已。
不過他也就心裡想,嘴門還是把得緊,杵在那兒動都不動,誓把他師父說的他就是個傻子這話執行到底。
見小高人閉口不言,女人也不敢追問,兩夫妻壓著好奇激動的上前,就看到小高人伸手在兒子腿上又按了幾下。
「醫生開了葯吧,別喝了,我開個方子,你抓來一起搗成細末,再買點糖調和了敷上去就行,到晚上腫就消下去的。」
兩口子忙去外頭找人借紙和筆買葯去,小孩子瞪大了眼看著伍三思,半天問:「你是神仙?」
伍三思看看屋外頭,好笑的壓低聲音說:「不是,我就是來你家借住一晚上的。」
這漢子叫張大順,眼看著兒子的青腫浮起來老大一圈的腿慢慢退色消腫,崽也不叫痛,遠比之前睜著就會哼痛,腳碰都碰不得一下的樣子強太多,哪還不信得這個後生崽的本事,大方的花了些錢買了點菜,客客氣氣留下師徒兩個吃了飯,又把床讓出來自己兩口子到隔壁屋借住去了。
等第二天早上起來,師徒兩個早起來在院子里打拳了。
兩個人掛著崽,進屋裡看,崽也起來了,正在床上把玩好幾件東西,看到爹娘高興的笑:「爹,娘,這是小師父從屋裡頭的東西里挑出來的,說是值錢的玩意。」
他娘上前問崽:「大伢子,覺得腿好些沒有?痛不嘍?」
大伢子搖頭:「不痛,小師父按了幾下,老舒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