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對不住了

在意識到那名看上去只比自己年長几歲的冷峻少年就是王國騎士長羅恩后，欣喜若狂的諾華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不料，他剛一接近羅恩的後背，眼前的冷峻少年便以諾華無法想象的速度原地轉身，同時手上的長劍已經正准無比的橫在了諾華的脖頸。

很顯然，羅恩對這個冒冒失失的小鬼亦是心存戒心。

雖然身為騎士長，羅恩不可能做出那些對平民百姓出手的蠢事，但這並不意味著他是個和善，易親近的人。

當年老騎士長格雷就曾經告誡過他，越是看上去人畜無害的人往往越要小心，打了一輩子的仗，他已經看到過無數次化裝成老弱婦孺的刺客，把匕首刺入同僚們心臟的類似慘劇發生了。

對於老騎士長的經驗教誨，羅恩始終謹記，不敢有絲毫的違背。他長劍出手極有分村，好似早已預料到身後的不速之客會在何時駐足一般，手中的長劍雖鋒利無比，卻未傷及其皮肉分毫。

羅恩上下打量著不再握有重劍的少年諾華，他不善與人交流，所以問題直截了當：「你是誰？要做什麼？」

諾華用餘光瞟了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芒，在一番天人交戰過後，還是做出了實話實說，表明身份的決定，雖然看上去有些丟人，但總歸還是小命要緊啊！

於是乎，少年諾華把自己跟師父的關係和師父讓自己捎帶出來的話，一五一十的轉述給了這位年輕的騎士長。

羅恩聽聞過後，那張古井不波的臉龐第一次浮現出了些許的異樣。

入城之後，按理說菲婭娜的傀儡斥候應該很快就能打探出國王陛下的位置，但是直到現在，城中的戰事越發火熱，可陛下的下落卻始終無從知曉。

後來，菲婭娜向他提出了一個不合邏輯的假設，那就是陛下出於某種目的考量，在故意的隱藏自己的行蹤，甚至親自出手摧毀了傀儡斥候，這才造成了現在這般無跡可尋的現狀。

事實上單憑羅恩的心思，他遠遠不能猜出江恩的欲意何為，只不過有了臨行前與老騎士長的那一席長談，羅恩天生的敏銳直覺告訴自己，他目前的處境很糟糕，或許早已就身處懸崖邊緣，而一隻腳卻卻又要邁出。

「能帶我現在就去見陛下么？！」

沒有多餘的客套言語，甚至連橫在諾華脖頸上長劍都未撤回入鞘，羅恩便神色凝重的問道。

其實諾華非常想說出「不可以」三個字，但最後他終究還是忍住了衝動，因為那柄寒光凜冽，宛若月華充盈的長劍實在是太過沉重與鋒利，再加上羅恩那不容他人拒絕的語氣，諾華別無選擇。

少年雖然不怕死，但他想若是死在自己人手中，委實太過滑稽可笑了，估計師父他老人家非但不會傷心欲絕痛哭流涕，還會大罵自家徒弟是個榆木腦袋的笨蛋白痴吧。

而這時候，心思遠不及常人細膩的羅恩也意識到了自己挾劍逼人的動作有些冒犯失禮，如果那孩子所言屬實，畢竟是國王的親授徒弟啊，身份地位自是超然於眾。

想到這裡，羅恩連忙收劍入鞘，右臂彎曲置於胸前，面帶愧意的行標準騎士禮。

「騎士長羅恩有要事需當面與陛下商討，請小兄弟務必帶路引薦。」

少年長舒一口氣，他微微點頭，故作鎮定的理了理衣襟，之後便帶著羅恩，一同折返回了江恩下榻的旅店。

二人一路無言，沒有任何交流，城中的戰事還在繼續，事到如今即使羅恩覺察出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常，也已無力改變現狀。

少年領著騎士長羅恩叩門而入之時，江恩像是等待已久，面向門口正襟危坐。

羅恩單膝跪地行禮，而諾華則是乖巧的站在了自家師父的身後。

江恩先是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辦事不利的小徒弟，然後就自顧自的摳起了指甲，對跪在自己身前的騎士長態度冰冷，像是故意視而不見。

「多跪會兒吧，先想想本王是因何事遷怒於你，再告訴我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處理。」江恩語氣和緩，三言兩語雖並無嚴厲呵斥，卻一字一句都好似是尖銳無比的鋼針，刺痛著年輕騎士長的心臟。

之前毫無此等經驗的羅恩一時間竟啞口無言，連半個字都沒都說口。

因為老騎士長曾告誡過他，有時候說的越多就錯的越多，所以在任何情況下，不說永遠好過於說錯。

突然想起羅恩天生就是那種不善言辭的悶葫蘆性格，羅恩無奈的揉了揉腦門，在清楚肯定是八竿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后，他嘆息一聲，揮手示意羅恩站起身來說話。

「騎士長羅恩，首先本王要說的是我認可你的實力，在你接手騎士團以後，騎士團的戰力水平相較之前只高不低，只是值得慶賀的一件喜事，雖然我並未大張旗鼓的予以嘉獎，但我看在眼中，也記在了心裡。」

江恩站起身來，走向窗邊，繼續說道：「但是不要忘了，本王需要的騎士團是一支能打仗，更能聽指揮的王牌軍，騎士長羅恩，你來看看他們，有一丁點軍紀嚴明的樣子嘛？以虐殺敵人為樂，發起瘋來連平民的安危都敢棄之不顧，一支如此散漫的隊伍即便是有著不俗的戰鬥力，卻絕對配不上精英王牌四個字！」

「所以羅恩，真的別怪有人在背後給你暗中使壞下絆子，如果你做的足夠好，本王保證替你撐腰……」

江恩拍打著年輕騎士長的肩膀，苦澀一笑：「但是這一次，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