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鹿死誰手
伽馬王城,王宮議事廳,國王遠遊未歸的這段時日內,基本上都由格里羅和菲拉等幾位大臣主事,起初,老騎士長格雷也三番五次試圖混入其中,可都被格里羅以您已經解除公職,退休養老為名加以拒絕,氣得格雷跳腳罵娘,差點就要拿刀剁了格里羅那個老混蛋。
所幸,在眾人的勸解下,那場鬧劇般的風波才最終得以平息。
直到王國騎士團設立監察官一職的消息傳入格雷耳中,這位馳騁沙場多年,老驥尚能伏櫪的功勛武將就真的炸了鍋,那一天他拎著戰刀,打上了十幾名試圖阻攔的家內扈從,甚至連結髮妻子都被地狠狠的推搡在地,為的就是一刀劈死那些膽敢染指騎士團的老狐狸們。
平日里始終氣定神閑不卑不亢的文官集團大臣們,在那一天就像是事先約定好了般,集體啞了火,各個閉門不出謝絕見客,相較以往,更是增派了數倍人手看家護院。
然後,怒火中燒的格雷竟真的堵在了格里羅家大門口三天三夜,羞辱至極的叫罵聲傳遍了整座王城,很多好事的平民都喜歡駐足觀看,指指點點,甚至議論紛紛。
畢竟一位是現任的首席稅務官,一位是前軍界大佬,兩人的針鋒相對那可謂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戲。
就這樣,堵了別人家三天三夜的老騎士長終於因為筋疲力竭倒了下去,被早已暗中待命的自家扈從抬了回去。
格里羅站在窗邊,望著擁堵的人流漸漸散去,腦門上的汗珠也隨之滑落,他冷哼了一聲:「白痴!」
「敢把手伸進格雷經營了那麼多年的勢力範圍,你就不怕他真的被砍死么?人家可是無官一身輕,連下一代都安頓好了,可你呢?你要是出了點什麼意外,讓我怎麼活?」
全天下除了國王以外,唯一能降服格里羅的婦人此時已經坐到了自家男人的身側,婦人倒了杯紅茶,輕吹熱氣,慢條斯理的抿了一小口。
格里羅轉過身來,看向與自己朝夕相處的夫人,他哭喪著臉解釋道:「誰不怕死啊,你看看那老傢伙手裡的刀,鋥光瓦亮的,那可都是砍了無數顆頭顱的功勛戰刀啊,我一看到就渾身冒冷汗,嚇得半死好么?說實話,但凡有一點緩和的餘地,我都不願意拿軍隊這幫野蠻人開刀,可目前真的騎虎難下……」
身為掌管一國財政金庫的財神爺,格里羅第一次露出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痛苦神色。
「實話說吧,目前王國內部的財政狀況已經是我能力的極限了,在當前的條件下,即使是一枚小小的金幣,也難以再擠出來,所以我為了保證政績的穩步增長,為了在陛下心中尚有一席之地,就必須找一片從未有人染指榨取過的凈土,宰一隻體型臃腫,且富得流油的肥羊,儘管這頭肥羊很可能一腳把我踢殘,我也必須搏上一搏,騎士團只是第一步,以後還有第二步第三步,如果我賭贏了,那麼你將會看到一個比大陸上任何國家都要富庶的嶄新伽馬帝國!」
「如果讓陛下知道你的想法,我想他會感動的。」婦人為自家男人斟滿了一杯茶,遞到他的手邊,用柔和的目光端詳著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龐。
豈料格里羅竟是面露傷感的搖了搖頭,自嘲一笑道:「你錯了夫人,我敢肯定,陛下他絕對不會對我心存半分感激,反而極大可能心生芥蒂,我格里羅想要做什麼?試圖改變一個國家的現狀?我算是個什麼東西?我配有這種遠大的理想么?這難道不是國王該思考的事情么?一旦我過分的越俎代庖,那麼離殺身之禍也就不遠了……」
婦人一聽到殺神之禍四個字后,神色驟變,她下意識的抓緊了男人的手掌,死死的握著,眉眼中充斥著不加掩飾的緊張與恐懼。
格里羅輕拍著婦人的手背,笑道:「放心吧夫人,咱們的國王陛下是個聰明人,我的那點小心思他應該一猜就透,到時候我只要擺正自己位置,按部就班循序漸進,以陛下的脾氣來看自然水到渠成。」
「那你就一點不擔心陛下秋後算賬么?噹噹一國之君,被一個稅務官牽著鼻子走,這種說法要是傳出去,損害的除了陛下一人的面子意外,還有高高在上的王權啊!」
格里羅眉眼舒展,擠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反問道:「夫人是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然後這位首席財務官的大腿就被兩根纖細的手指狠狠揪住,用力一擰……
大腿吃痛差點沒慘叫出來的男人連忙求饒服軟,「夫人,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么!」
格里羅唯唯諾諾的從自家夫人的魔爪中掙脫出來,他一邊揉著青紫的大腿,一邊有氣無力道:「說不擔心那是扯淡,但是再怎麼擔心也沒用,我相信我的眼光不會錯,也相信陛下的心胸能夠容納下我這麼一號人,我格里羅做了這麼多年的天字型大小大貪官,能否在百年後的史書上留下光彩的一筆,就要看後續的局勢走向了,夫人你聽我說,別瞧他格雷現在整天一副功成身退的模樣,到最後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呢!飯得一口一口的吃,棋要一步一步的下,咱們來日方長,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