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戴罪立功
正午時分陽光大好,可王宮正殿內的氣氛卻透露著那麼一絲陰冷壓抑的味道。
國王江恩高坐王位,向下俯視群臣,他表情陰沉,威嚴肅穆,眉宇之間散發著濃濃怒意。
大殿之下站立的官員不多,卻無一例外都是伽馬帝國內數一數二的權貴重臣,那一排10餘人大臣見國王臉色不悅,便無一人敢率先發言,皆是戰戰兢兢,生怕成為第一個挨打的出頭鳥。
雙方一言不發,就這樣尷尬的僵持了許久。
格里羅作為群臣的主心骨和江恩臨行前託付重任的第一人,按理來說,甭管結果如果,就該由他來挑開話題,這點責無旁貸。
在其他三三番五次的慫恿下,始終耷拉著腦袋的格里羅被迫抬頭,左右張望了兩眼,然後一臉苦相的嘆了口氣,像是認命般向前踏出一步,走出隊列。
咱們這位首席財政官一點都不含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行禮:「陛下,臣有罪!」
由正襟危坐變成斜身依靠的江恩,他單手托腮,歪著頭,就那樣死死的盯著格里羅,良久之後,聲音響起:「說說看,罪在何處啊?」
江恩的語氣很平靜,就像一枚石子落入水面卻並未激起任何漣漪,如此反常的狀態更是加劇格里羅等人的恐懼心理。
「臣辦事不利,體察失職,為一己私心,誤判形勢,隱瞞上報,險些釀成無法挽回的大錯,實在是死不足惜!」
江恩身形不變,保持著原有的動作,似有似無的「嗯」了一聲,「說的還挺中肯,沒錯,這回你格里羅確實該死!」
國王陛下話音未落,便有兩名鎧甲衛兵自宮殿兩側先出身形,一人以最快速度把格里羅按倒在地,另外一人高居長劍,蓄勢待砍!
此時此刻,這位官海沉浮了半輩子的帝國首席財政官,已然萬念俱碎,心如死灰。
就連格里羅身後的那些人見到這一幕場景,亦是不寒而慄,暗自唏噓道:「像格里羅這種紅極一時的心腹重臣,說砍就給砍了?咱們這國王陛下也太過絕情了吧?」
事實上,大多數官員會有這等想法,其實絕對不是為了格里羅打抱不平,而是他們無法想象,有朝一日,當劊子手把刀架在自己脖頸上時,會不會也是這般冷酷呢?
又或許,現在是他格里羅一人受刑,那麼接下來,如果他的一顆人頭不足以平息國王陛下的怒火,那麼自己又該當如何呢?
死到臨頭的格里羅,人人自危的大臣,表情各異,有絕望,有苦笑,有木訥,有無畏,可謂千姿百態……
「你們有人要替格里羅大人求求情嗎?」格里羅笑容玩味,讓所有人都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眾人面面相覷,皆是感覺到了一股突如其來的壓力,彷彿三山五嶽,置於肩頭,而原本高懸於他格里羅脖頸的長劍,也悄無聲息的架到了每一個人的脖頸之上。
答錯即死,這是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他們出奇的一致。
真應了那句老話,伴君如伴虎,都是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江湖,他們何嘗不知道眼下就是絆倒格里羅的最佳時機,只要他們三緘其口,順其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借陛下之手,除掉那個霸佔了太多油水的眼中釘,只要伽馬官場重新洗牌,那麼無論是誰上位,日子都要比格里羅掌權要好得多。
可如果仔細一想,國王陛下的本意是真的要拿格里羅開刀么?如果自己押注賭錯了又會怎麼辦?
眼見依舊無法打破沉默,江恩索性隨便點了一人,詢問道:「利威爾,你是格里羅的副手,說說你的看,你的這位頂頭上司他該不該死啊?」
被點到名的男人面色慘白,他走出隊列,跪地行禮。利威爾不敢抬頭,只用眼角餘光向前稍稍一掃,便察覺到來自格里羅的狼顧回視。
利威爾被嚇得頓時咽了口吞沒,他使勁眨了眨眼,原來是由於精神極度緊張繼而產生了幻覺。
按照利威爾的本心,他是真的不願意去管這位上司的死活,同樣是財務官,在動動嘴就能伸手拿錢的位子上,憑什麼所有的油水都被他格里羅一人撈走?自己連喝口湯都得求爺爺告奶奶?憑什麼他格里羅可以明目張胆的大肆斂財,而自己還住著老城區的一棟小房子?一年到頭累的半死就不說了,到最後連獎金都要剋扣,這樣的領導真是死不足惜!
利威爾很想對江恩明說,請陛下速速下令,將格里羅這個無能的大貪官給處死吧!可話在嘴中轉了又轉,卻一直沒有脫口而出,原因很簡單,利威爾不敢押注,在內心深處,他對於格里羅的恐懼,怕是已經超過了所有人!
「又是個不吭聲的悶葫蘆,都啞巴了咋的?」江恩氣極反笑,他回看了一眼格里羅,欣慰道:「這都沒落井下石,你教育屬下挺有方法的呀,格里羅大人。」
聽到這句話,一些心思活絡的大臣對陛下的真實意圖就已是有了些許眉目,只不過他們仍是不敢太過確信。
而此時,站于格里羅身後首位的菲拉,突然向前跨出一步,行禮沉聲道:「陛下,格里羅大人雖然有罪,可罪不至死,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臣懇請您准許格里羅戴罪立功,等眼下危機度過,該當如何處置再行定奪。」
包括格里羅在內,任誰都無法想到,竟是這位首席財務官昔日里的死對頭,會第一個站出來替他求情。
江恩眉梢輕挑,若有所思般呵呵一笑,之後驀然走下王座,緩緩來到格里羅身側,兩名鎧甲守衛心領神會般自行退去。江恩拍打著格里羅的肩膀,語氣淡漠,像是早就看透了他的全部心思。
「格里羅大人你是個聰明人。放心吧,在把這個爛攤子收拾乾淨之前你還死不掉。現在跟我說說看,到底是哪些不要命的傢伙,敢打我伽馬帝國的注意?」
慵懶的午後,一襲金色教袍的俊美青年,獨自坐在教團禁地之內的一處小庭院里,享受著溫暖的陽光。
這副重獲新生的皮囊在源源不斷的魔力滋養下,愈發的充滿活力。
馬爾斯有意無意的握緊手掌,然後再緩緩鬆開,如此往複,像是任由時間在指縫中肆意流淌,千年萬年,他也毫不在乎。
這時候,一聲恭敬謙卑的問候響起:「教主大人,屬下已經準備完畢。」
光之主教拉扎德俯身在前,眉眼低斂,再無之前的傲人氣焰。
馬爾斯,這個已經沉睡了上百年卻依舊穩居教主寶座的男人沒來由的有些驚訝,像是根本沒有預料到被其視為孩子的拉扎德,辦事如此順利。
他揮手示意拉扎德隨便坐下,然後微微笑道:「長時間不見,你小子本事見長啊?八國全部同意了?當真沒點波折?按照這些國王的嘴臉,不該如此順利才對啊。」
拉扎德點點頭,坦言道:「確實如教主所說,8個國王皆是漫天要價之徒,其中不乏許多無禮的要求,所以我就隨便選了一個國家,把他隨手滅掉了……」
好一個隨手滅掉,輕描淡寫,看上去就和吃飯睡覺一般尋常。
「敲山震虎,殺雞儆猴,拉扎德你小子這可是赤裸裸的威脅啊,雖然手段下作了些,倒也確實管用,而且省心省力。」
聽到教主誇獎,拉扎德並無任何志得意滿的神色,他不卑不亢的繼續說道:「在那之後其餘國家便紛紛表示願意合作,甚至舉全國之力出兵征討。」
「這才像話嘛,你要知道在這片大陸上,不管那些狗屁國王平日里有多風光,他都得按照咱們的規矩來辦事,對待不守規矩的人,就直接抹殺,所謂道理那只是弱者博取強者憐憫的廉價手段而已,我們教團行事,不需要跟任何人講道理!」
拉扎德仔細聆聽,行禮示意:「屬下謹遵教主法旨。」
馬爾斯端起桌上擺放的精緻銀杯,將剩餘半杯渾濁液體一飲而盡,之後他笑問道:「話說你小子搞出那麼大的動靜,聖殿賢者那邊就沒啥反應?我記得這些老不死的傢伙平時都盯得挺緊的啊,一有風吹草動,就該現身說教了。怎麼這一次會如此淡定?」
對於這個問題,拉扎德顯然有所準備,他展顏一笑,回答道:「伽馬國王貌似與聖殿賢者那邊也有很大過節,具可靠消息,在不久之前,聖殿賢者的長老們就下發了一道誅殺令,目標正是那個國王江恩。」
「老傢伙們的誅殺令?」馬爾斯有些訝異,一個小小國王居然有膽子同時得罪兩大頂尖勢力?想必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只不過很快,他又臉色微變,換上一抹滿懷期待的笑容。
如果對手不是這樣的傢伙,那接下來的遊戲豈不是太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