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宮宴闖禍
晚上,朱祐樘回到坤寧宮,瞧著張淑寧正半躺在塌上,閉目養神。
輕輕坐到她身邊,撥了撥她鬢邊的一縷髮絲,張淑寧睜開了眼睛,眼波流轉:「你回來啦。」
朱祐樘嘴角翹著,問道:「你的榴槤吃完了?」
「沒有,還有留了一點,準備做榴槤餅吃。」張淑寧笑著答道,「保證好吃,到時候你一定得嘗嘗。」
朱祐樘內心是拒絕的,臉上還是笑著道:「用膳吧。」
伸手把張淑寧扶起來,掀起她的裙角,替她穿上鞋子,張淑寧笑著看他給自己穿鞋子,旁邊的明玉梅香,抿嘴偷笑,這些年了他們的皇上皇后依然這般恩愛,如民間伉儷一般,就連皇上在他們娘娘面前的自稱都是「我」,而非「朕」。
皇后也從未自稱過「臣妾」,這樣的感情,真是讓人羨慕。
梅香指揮幾個小宮女擺飯,朱祐樘瞧了一眼,轉頭對張淑寧道:「今日的菜都是你愛吃的。」
張淑寧可能是水果吃多了,一點也不餓,沒什麼胃口,坐下也不想動筷子。
朱祐樘奇道:「怎麼不吃呢?」
「我不餓,你吃吧。」張淑寧給朱祐樘夾菜。
朱祐樘輕笑道:「下午吃多了吧,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多少吃一點。」
張淑寧搖了搖頭:「不想吃,你快吃吧,我喝口粥吧。」
張淑寧一口氣喝了半碗粥,朱祐樘才放下心來,想起一事,便道:「過兩日照兒的周歲宴,照兒現在是太子了,我想大辦一場,讓宮裡和禮部一起安排,你看著點,若遇到難以決斷之事,可以來問我。」
張淑寧笑著道:「你放心吧,宮宴也不是沒辦過,我會處理好的。」
朱祐樘攥了攥張淑寧的手,有點涼:「倒不是這個意思,我看你這幾日都沒什麼精神,不要累著自己了。」
張淑寧覺得自己只是有點累了,沒什麼大事。
三日後,太子殿下周歲宴。
上次宮宴,張巒攜金氏,帶著兩兄弟一起進宮來,這次換做張鶴齡帶著張延齡一起來,金氏身體不適,不宜走動,便沒有進宮。
朱祐樘高高在上,張淑寧帶著小朱厚照坐在旁邊。
宗室朝臣攜家眷一起,恭賀皇上,恭賀娘娘,恭喜太子殿下,之後落座。
朱祐樘舉起酒杯與大家共飲。
這樣的宮宴,張淑寧一直都覺得很沒意思,大家坐的都那麼遠,說個話超不多得靠喊的了,男人們聊國家大事,女人們就只能安安靜靜的坐在男人身後。
但誰讓他們是皇上皇后呢,這樣的宮宴三不五時就會有一場,也只能應付著了。
酒已半酣,朱祐樘起來去更衣,今日高興,多喝了幾杯,他走著有些搖晃,張淑寧心跟著顫了一下,他還從來沒喝這麼多過,擺擺手讓明玉過來,小聲道:「你看著點太子殿下,本宮去去就來。」便起身跟了上去……
大家都有些醉意了,張鶴齡為了躲開,朝臣們的勸酒,也借口去方便,帶著張延齡離開了席上。
張淑寧追上朱祐樘扶住他,憂心道:「怎麼喝這麼多,難受嗎。」
朱祐樘笑了笑,順勢搭上張淑寧的肩膀,半靠在她身上,壓的張淑寧也跟著晃了一下。
「我高興……」朱祐樘帶著醉意道,「這些年來,娶你那天,照兒出生那天,是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日子……」
張淑寧心裡湧入一股暖意,「你喝醉了,我讓人給你端點醒酒湯過來。」
轉頭對梅香道:「去讓人端一碗醒酒湯過來。」話音未落,朱祐樘沒忍住,吐了……
張淑寧趕緊掏出手帕給他擦拭,眉心緊蹙,對余忠道:「快去端兩杯茶來……幫我把皇上扶進內殿。」
朱祐樘吐了一點反而清醒些,自己也能站著了,張淑寧端茶給他漱了漱口。解開他的衣袍。
朱祐樘猛地抓住張淑寧的手,靠近她的耳邊,輕輕道:「天色還早,皇后怎麼心急了……嗯?」
他溫熱的氣息,磨蹭著張淑寧的臉龐,痒痒的,讓張淑寧紅了臉:「說什麼呢,快放開我,你吐衣服上了,我給你換一件。」
朱祐樘誤會了,悻悻地收了手,任由張淑寧扒了他的外袍,換上一件乾淨的衣衫。
「歇會再出去吧。」張淑寧心疼道。
朱祐樘點了點頭,坐在塌上。
梅香端來了醒酒湯,給朱祐樘喝下,張淑寧濕了濕帕子,給他擦臉。朱祐樘舒坦些了,拉著張淑寧的手抱在懷裡,撒嬌道:「讓我歇一刻鐘,我們再去前面。」
張淑寧另一隻手放下帕子,扯了扯朱祐樘的衣衫,柔聲道:「好。」
這邊張鶴齡漫無目的的走在後宮裡,身後還跟著張延齡。
張鶴齡帶了些醉意,搖搖晃晃的走在前面,瞧見前面的宮殿里亮著燈光,便朝著宮殿走去。
朱祐樘閉目養神,張淑寧坐在旁邊,余忠梅香站在一旁。
突然聽到有人進來了,余忠耳聰目明,先出來查看,發現是張鶴齡兄弟倆,行禮道:「侯爺,您怎麼過來了。」
「公公怎麼在這?」張鶴齡問道。
「皇上娘娘在這裡歇息片刻。」余忠答道。
張鶴齡微驚,道:「姐姐,姐夫在這?」便要進去向兩人問安,被余忠攔下:「侯爺留步,皇上正在歇息,切勿打擾,望侯爺見諒。」
張鶴齡道:「無妨,那本侯就在這廳里坐會,一會再和姐姐姐夫一起回席上。」
張鶴齡的稱呼甚是不妥,余忠想提醒他:「侯爺,這是皇宮,還望侯爺注意對皇上的稱呼……」
「稱呼?怎麼啦。本侯想怎麼稱呼怎麼稱呼,用你管?滾!」張鶴齡不耐煩道。
余忠無奈。
張鶴齡左看看右看看,瞧見了了掛在一旁的帝王冠服,起身走了過去,拿下來朱祐樘的冠冕在手裡左看看右瞧瞧。
余忠急的上前勸說:「侯爺,這可碰不得啊。」
張鶴齡不屑道:「不就是帽子嗎?有什麼碰不得的?」說著拉過來張延齡,戴在了他頭上,笑道:「延齡帶著還挺好看的。」
帶皇帝冠冕,實乃大不敬!余忠氣的發抖:「侯爺!這不是你能把玩的!」要上前奪過來,張延齡帶著冠冕跑開,躲過了余忠。
余忠在後面追,張延齡轉圈,躲避余忠,張鶴齡在一旁哈哈大笑。
余忠抄起旁邊的一個攔門棍,便要打。
朱祐樘和張淑寧聽到了外間的吵鬧,走了出來,正看到余忠正拿著棍子追趕張延齡,張延齡卻帶著朱祐樘的冠冕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跑。
朱祐樘沒說話,張淑寧大喝一聲:「延齡!放肆!」
張延齡停下來,摘下冠冕,低著頭噘著嘴,不情願地遞給余忠。
余忠氣的臉色發紫,接過冠冕放好,跪下道:「壽寧侯、建昌伯對皇上大不敬,還請皇上明斷。」
張鶴齡張延齡忙跪下:「姐夫……皇上,臣弟不敢。」
張淑寧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二人,沒有做聲,扯了扯朱祐樘的袖子。
朱祐樘掩唇輕咳了一聲:「無事,你二人起來吧。」
余忠痛心疾首道:「皇上!」
朱祐樘對余忠道:「你也起來吧,壽寧侯只是開了個玩笑,無妨。」
余忠還想繼續道:「皇上……」
「余公公快起來吧,皇上心中有數。」張淑寧打斷余忠的話。
余忠只得壓下心中的氣憤,起來退到了一邊。
張淑寧又對張鶴齡兄弟二人道:「你們休要胡鬧,還不快回去,像什麼樣子。」
張鶴齡領著張延齡悻悻地退了出去。
朱祐樘牽著張淑寧的手,也一起回席上。
「他們這般胡鬧,是你授意的?」朱祐樘問道。
張淑寧輕笑道:「父親早逝,他們無人教導……」
「不是還有你嗎?」朱祐樘道。
張淑寧勾了勾唇角:「自古外戚做大都是禁忌,他們如此不成器,將來才不會有人擔心照兒的天下是否會被人控制……整日盤算著如何要了他們的命。」
「你顧慮太多了……有我在,有照兒,他們不會有事的。」朱祐樘道。
張淑寧笑道:「隨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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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席上,又應酬半日,才散了。
朱祐樘抱著睡熟的小朱厚照,旁邊跟著張淑寧。
明亮的月光映出一家三口慢慢散步的影子。
朱祐樘瞧見了,笑了笑道:「你看,那年你剛入住坤寧宮,我們還是兩個人,走在這長長的路上。」拍了拍懷裡的小朱厚照,「現在已經是我們一家三口了。」
張淑寧跟著笑道:「等明年啊,應該是一家四口了。」
朱祐樘一愣:「你說什麼?」
張淑寧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照兒要有妹妹了,這不知道他開心不開心。」
朱祐樘反應過來,一隻手摟住張淑寧親了一口,夜色下回蕩著他爽朗的笑聲。
白天的時候,張淑寧和梅香說話,突然想到,自己月事好像很久沒來了,梅香一陣欣喜,問道:「娘娘是不是有喜了?」
張淑寧回想起這這一兩個月胸悶,食欲不振,也有所猜測便找來太醫診一診。
老太醫診完脈,就向張淑寧道喜。
身旁的明玉梅香都跟著高興。
張淑寧偏讓她們不許多言,等晚上回來親自告訴朱祐樘,他盼了一年的女兒終於來了。
兩人都盼著要個女兒,希望肚子里這個真是個女兒,到時候兒女雙全,再美滿不過了。
朱祐樘牽著張淑寧一路朝坤寧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