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瀋陽,瀋陽(二)

第304章 瀋陽,瀋陽(二)

第304章瀋陽,瀋陽(二)

冀西大隊奔襲瀋陽的時候,廖兵團已經兵敗如山倒。

此時的遼西戰場上一片混亂,炮火響徹雲霄。廖兵團先是在黑山受到10縱的頑強阻擊,他們掉頭想逃回瀋陽,卻被我6縱以一場彪炳史冊的強行軍(一晝兩夜急行軍250華里),迎頭堵截在厲家窩鋪。

我東野大軍鋪天蓋地而來,到處是衝鋒的解放軍戰士,到處是坦克、戰車、火炮和鼠竄的國民黨士兵,在我軍優勢兵力的打擊下,廖兵團潰不成軍。

事實證明,孟佔山的判斷準確無比。

總部進軍瀋陽的命令很快就下來了,廖兵團剛被消滅,總部就急電各部進軍瀋陽。

由於我軍殲滅廖耀湘兵團採用的是穿插滲透的戰術,這樣不僅使廖兵團建制大亂,也使我軍的建制大亂。各師、團、營、連單獨作戰,窮追猛打,哪兒有槍聲就往哪裡沖。

由此造成的後果是,圍殲戰即將結束的時侯,各縱隊根本無法迅速集結,這對奔襲瀋陽造成了很大影響。

此時,冀西大隊成了遼西戰場上唯一建制齊全的部隊,命令下來的時候,他們早已捷足先登,神兵天降瀋陽。

如此奇兵突進,東總沒想到,瀋陽的守敵更是沒有想到。

當衛立煌得知東野的先頭部隊已經渡過渾河,正在殺向瀋陽時,簡直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他預判到廖兵團凶多吉少,他預判到東野大軍只要在遼西戰場上稍微抽得出部隊,就會立即兵進瀋陽。

可他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會來得這樣快!

他完全慌了,不敢招架,坐飛機先逃了。

衛立煌一逃,瀋陽城亂作一團,大大小小的官員爭相擠飛機逃命。

孟佔山的預判完全正確,他們雖是孤軍深入,但敵人已是驚弓之鳥,完全亂了陣腳。

此時守敵尚有8萬,按理說足可以一戰,可周福成還在計劃如何守城之時,他的部下卻早已在醞釀如何投誠起義了。

冀西大隊甫一抵達瀋陽,立即發起進攻。東野大軍尚在路上之時,他們已經突破瀋陽外圍打進市區了。

部隊從來沒有打過這麼順的仗。守軍望風而降,到處是成群結隊的潰兵,要麼打著白旗,要麼在脖子上纏著紅布,興高采烈地主動打聽解放軍的位置要求投降。

一些軍官甚至開著吉普車在城裡亂轉,到處找解放軍去他們的兵營受降,有的甚至為了爭先受降互相打了起來。

「我的天吶,我的天吶……」

坐在吉普車上的郭勝利沖謝振國直嚷嚷:「這哪裡是打仗?這比下河攆鴨子還簡單!他奶奶的,打了一輩子的仗,還從來沒見過爭著搶著投降的!」

謝正國在馬上哈哈大笑,「我說,咱隊長太精了,這仗打的,發了橫財了!我靠,抓俘虜抓都抓不過來!」

「怎麼抓不過來?你傻呀老謝,把部隊都打散了,以連排為單位各自作戰,以班為單位也行,一個班抓他一個營,這總成吧?」

謝振國恍然大悟,「哎呀,就是,還是你老郭聰明!嘿嘿,老子也把戰馬舍了,搞他一輛大道奇去!」

冀西大隊在偌大的瀋陽城裡橫衝直撞,除了零星的抵抗以外,戰士們基本上就是端著傢伙在市區里接受俘虜。

電話不斷打到隊部,各級指揮員都興高采烈,有的說捉到了一個團,有的說繳獲了多少火炮和汽車,有的部隊俘虜抓得太多了,只能把戰士單個兒分開才能應付局面。

陸政委興奮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娘唉……老孟……這仗打得……做夢都想不到!」

王參謀長聽了樂了,笑嘻嘻地補充道:「現在不是怕吃不飽,而是怕撐著了!唉,真他娘愁人!」

孟佔山聽了沒啥表示,不但沒有笑意,甚至還有些忐忑。

他的預判已經實現了,敵人處於極度的恐慌之中,根本不禁打。

那麼,段峰他們能守得住嗎?

一旦守不住?後果簡直不堪設想,不但廖兵團會逃出生天,整個遼西戰場的戰局恐怕也將為之改變。

那簡直是……他生命中無法承受之重!

可是,他想多了。

他不知道,廖耀湘的十萬精兵,段峰他們一個也沒見著。

冀西大隊是凌晨攻入市區的,到了下午,四面八方都傳來爆豆般的槍聲。

情況很快就弄明白了,原來是獨十師從城東殺入,獨一、二、三師從城北殺了進來。

大部隊來了,孟佔山終於吃下一顆定心丸!

情況顯而易見,廖兵團已經灰飛煙滅了。

由於冀西大隊的神兵天降,拖住了瀋陽守敵,為大部隊趕到並圍殲敵人贏得了時問。隨著震天般的吶喊,守敵完全陷入了我軍的汪洋大海。

到了傍晚,瀋陽已基本上落入我手,諾大的瀋陽城,只剩下青年軍二零七師和少數部隊還在抵抗。

現在需要解決的問題有兩個,一個是國民黨守城司令周福成,另一個是青年軍二零七師。

上級很快就掌握了情況,命令冀西大隊去解決周福成,其餘部隊去鐵西區消滅二零七師。

……

嘹亮的衝鋒號響起,戰士們像潮水一般包圍了世合銀行大樓。

銀行大樓是周福成的最後棲身之地,裡面是鋼筋水泥結構,四周高牆環繞,牆高逾丈。

14團打響的時候,郭勝利帶著15團從另一個方向也打響了,一時間大樓外一片轟嗚,一片火光。

14團繳獲的重型榴彈炮一直沒怎麼用,現在好不容易派上了用場,心癢難耐的炮兵立刻一通猛轟。

再好的建築也禁不住重炮,可憐的銀行大樓立即磚石橫飛,才打了兩輪齊射,對方的還擊就沒了蹤影。

謝振國剛下令停止炮擊,15團已經呼嘯而起,吶喊著沖向大樓,戰士們邊衝鋒邊射擊,個個爭先恐後。

謝振國鼻子都氣歪了:「娘的郭勝利!搶功啊?」

可不是嘛,那小子提著一支嶄新的衝鋒槍,光著腦袋一馬當先,也不打招呼就愣是把勝利果實給搶走了。

不光是郭勝利,15團的戰士也有樣學樣,跟著郭勝利一起光著腦袋猛衝,把大樓里打得塵土四揚。這幫猛人一邊衝鋒還一邊狂喊:「他奶奶的,快投降!老子們優待俘虜!」

裡面的國民黨兵早就嚇壞了,一個個乖乖地舉起了雙手,郭勝利就問:「周福成在哪兒?」那些降兵就把手往樓上指。

郭勝利帶人正要往上沖,卻見一個軍官從樓上走了下來,開口便是:「我是周福成,我正準備和你們商量投誠事宜呢。」

投誠事宜?郭勝利覺得太搞笑了。

都他娘什麼時候了,還商量投降事宜?於是把衝鋒槍一揮,「來人!把他帶下去!」

直到這時謝振國才帶人沖了進來,眼見郭勝利捉了周福成,謝振國氣得直跳腳,「娘的,半道上端走我煮熟的鴨子,你老郭算什麼本事?沒有老子的重炮,你捉個山藥!」

郭勝利就笑,「嗨,自己人,勝利果實揣誰兜里不是揣?再說了老謝,你那炮再打下去,整個銀行大樓都得煮熟嘍!……我不沖成嗎?」

謝振國正要發火,後院卻傳來激烈的槍聲。郭勝利大度地揮揮手,「老謝,息怒。你瞅瞅,大頭還在後頭!這回你們先來,我絕不搶食。嘿嘿,有困難說話啊!」

說完,就帶人退了出去。

謝振國沒想到仗打到收手時,還能撈到一塊硬骨頭,立馬就來了精神,指揮部隊包圍了後院。

後院是銀行倉庫,是一座三層小樓,修得十分結實,少說也有二三百人把守。

小樓的窗戶里伸出二十多挺輕機槍,樓前的沙包工事里,還有四五挺美式重機槍和幾十支衝鋒槍,儼然是精銳中的精銳。

謝振國把形勢看明白了,立即命令一營試探性進攻。號聲一響,一營就在火力的掩護下迅速向小樓逼近。

還沒等部隊展開,對方就開火了。果然是精銳,火力異常兇猛。

一營在密集火力的打擊下紛紛卧倒,小樓的火力居高臨下地往下打,不少戰士趴在地上就被打中了。

謝振國破口大罵:「兔崽子,死到臨頭還敢嘚瑟!」眼見傷亡不斷增加,只好把部隊先撤了下來。

孟佔山提著一支衝鋒槍趕到銀行大樓,外面的郭勝利一見就匆忙迎了上去。

「怎麼回事?周福成都押到我那兒了,銀行大樓卻還拿不下來?」孟佔山納悶地問。

郭勝利笑了:「隊長,我一個衝鋒就把前樓拿下了,老謝不服,結果在後樓吃了癟。」

孟佔山瞧了幾眼就明白了,「你小子,少吹牛!當我看不出來?這些重炮拖不進去,老謝沒了重火力,這才吃了癟!走,進去看看!」

兩人一陣風似的衝進大樓,謝振國正在大廳里團團轉,這傢伙把衣扣一溜拽開,困獸似的在那兒走來走去。眼見孟佔山趕到,連忙迎了上來,「嗨,隊長,怎麼把您給驚動了?」

「怎麼,遇上麻煩了?」孟佔山問。

謝振國苦笑了一下,「娘的,一幫雜碎,拒不繳槍,火力還挺猛!」

郭勝利不耐煩地擺擺手:「老謝,不是我說你,你那些寶貝留著下崽啊?重炮雖然拖不進來,可你那六0炮和火箭筒是吃素的?轟他娘的!給他炸平嘍!」

謝振國搖搖頭,「不行!據俘虜交代,小樓下面是金庫,咱要是炸平了,那些金子就白瞎了。那可是金子啊!」

孟佔山一驚,神色頓時嚴肅起來,過了良久,他抬頭望向郭勝利:「老郭,老謝說得對。這麼大個銀行,金子少不了!這樣吧老郭,你去金淼大廈俘虜處那兒整些火焰噴射器和射手來,應該有三四具,拿來燒他狗日的!」

郭勝利聽了直咋舌,「哎呀!太好了!那玩意我知道,一燒一條火龍!隊長,你太聰明了,真金不怕火煉,我咋就沒想到呢?」說完就帶人去了。

一袋煙的功夫,郭勝利就帶了三具火焰噴射器和三個反正的射手趕來。很快,三具火焰噴射器就在後門一字排開,謝振國還組織了十幾個掩護組,專門負責火力掩護。

「國軍弟兄們——」

謝振國拿了個鐵皮喇叭在做最後的喊話,「你們已山窮水盡,連周福成都投降了,你們還頑抗個啥?放下武器,我們優待俘虜!」

對面的國軍對謝振國的喊話無動於衷,回答他的是一陣槍栓拉動的聲音。

謝振國冷笑一聲:「喲嗬,還他娘骨頭挺硬!瞧清楚了!這可是火焰噴射器,再不投降,統統烤成燒雞!」

對面有人大罵:「呸!我堂堂國軍,寧死不降!你們來打呀?老子臨死也要拉幾個墊背的!」

謝振國怒了,扭頭沖身後的孟佔山說:「隊長!狗日的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燒吧!」

孟佔山還在猶豫,一邊轉動望遠鏡一邊隨口嘟囔:「他娘的,不合理呀?周福成的兵,都是老東北軍,應該沒那麼死硬,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一旁的陸政委也在吶悶:「就是,周福成都被捉了,這幫傢伙還執迷不悟?」

郭勝利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哼!狗改不了吃屎,小鬼難纏……」

孟佔山齜牙一笑,「我說,你這都什麼詞?……我給你們講一個笑話,從前有個財主養了一幫護院,結果有一天山賊來了,財主發現,護院見了山賊就吵吵著要入伙……」

「咋回事呢?」陸政委估摸精彩的還在後頭,咂了咂嘴,等待下文。

可是,沒有下文了,孟佔山的故事戛然而止。

樓里突然閃出一個軍官,以極快的速度匍匐到樓外的沙包後面。孟佔山看得分明,一把扯過警衛員小王,「小王,看看那個剛出來的軍官,怎麼那麼眼熟?」

「噢?」小王抓過望遠鏡,貓著腰,賊兮兮地盯著對面,少頃點點頭說,「我靠!隊長,那好像是當年大王鎮的陸震海參謀長。」

孟佔山的眼睛立即就瞪大了,腮幫子也倏然繃緊。

陸政委驚問:「陸震海是誰?」

孟佔山沒吭氣,仍然目視前方,本來微蹙的眉頭,已然打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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