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先知
不敢再想下去,回頭打算找黃大仙扯下犢子來分散注意力,可是發現身後和周圍已經空無一人,人呢,曹柔居然也不見了?
我的心噗通噗通跳得極快,連小黑這條僅有的最後一道保障都沒了,還有什麼東西可以給自己安全感?
我試圖緊靠著大樹當最後的心理依附,可自己確實慌了,又不敢四處張望,怕萬一突然和那塊頭皮四目相對,「小黑,曹柔,你們在哪?」
我小聲呼喊著。
嘎吱、嘩……
正前方一處人工花叢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誰?」
沒人回應,一定是那塊頭皮躲在裡面。
我心裡那個急啊,又驚得要死,隨手一抓,抓到一根三指粗的枯枝,朝那一甩,命中率百分百。
「啊……」
一聲驚呼響起,只見黃大仙狼狽不堪的捂著腦袋從後面走出來,一隻手顫顫的指著我,「尼瑪的!」
看到熟悉的人出現,倍感親切,我站起來朝他跑去,曹柔和小黑也在後面出現,責怪他們:「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們都被叼走了,以後別這樣一聲不吭,會嚇死人的。」
黃大仙扶著額頭,深深嘆了口氣。
等我埋怨夠了,他讓我抬起頭:「這是什麼樹?」
「好像是槐樹?」我太確定,又重新看了下,「有什麼問題?」
黃大仙圍著那棵大樹轉了一圈又一圈,然後停下腳步,盯著我一字一字的說道:「問題很大。」
他招手讓我們過來,二男一女一狗蹲在槐樹旁的灌木從邊上,黃大仙耐心解釋。
槐樹之所以叫槐樹是因為槐樹乃木中之鬼,其陰氣重而容易招鬼附身,在風水學里普遍不會讓人在家中種槐樹。
這也是那塊頭皮為什麼在附近徘徊。
鍾站長的本意只想宿舍區清凈,不讓員工受影響,能驅掉自然是最好,可是黃大仙似乎有別的打算,我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不是抓,而是問。
問什麼?
一時間我恍然大悟。
兇手!
掏出手機,已經半夜兩點,想到自己正在做一件伸張正義、除暴安良的事,原本的恐懼被滿腔熱血衝散得煙消雲散。
然後我發現一個問題,曹柔時不時盯著小黑,它看向哪邊她便看向哪邊,我不知道她有沒有陰陽眼。但仔細想想,動物的聽力和與生俱來的敏銳是人類無法相比的,此時小黑儼然就像是一個羅盤。
盯了一會,發現曹柔的表情開始不對勁,時而皺眉,時而痛苦,我貓步走過去輕聲問她:「是不是來了?」
「嗯……」
她發出一聲類似呻吟的怪聲。
我不容置疑,東張西望,警惕的問:「在哪?」
「我是尿急。」曹柔站起來不停來回夾著腿,然後一蹦一跳的朝對面廁所小跑過去。被她這麼一調戲,尿意也如約襲來,趁著有人在隔壁作伴,也趕緊直奔男廁。
廁所是那種老式蹲坑,每一格都有半人高的水泥牆壁遮擋,只要站起身就能欣賞隔壁坑的風景。坑下是一條統一的水渠道,和女廁互通,那邊有什麼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是哪個腦殘設計。
為了保持形象,我特意尿到牆壁順流直下以達到減輕水聲的效果,估計女人和男人的生理結構有很大的不方便,女廁那邊傳來一道挺清晰的流水聲。
我腦子一抽,忍不住調侃一句:「量挺大的嘛!」
話剛說完,流水聲戛然而止,再沒了動靜。
我覺得好笑,吃吃的笑了兩聲。
嘻嘻……
旁邊傳來兩聲迴音。
心想著,這不對呀,一般空間不大是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迴音,更何況,這聲音像是女人發出。
細思極恐。
有人,有人在旁邊的蹲坑裡,大半夜的,除了那個東西,還會有誰?
我大氣不敢喘,目不斜視往後倒退,再往左邊慢慢移動,可門口在右邊,必須要經過第三格的蹲坑。
「曹柔。」
真心希望她能聽出我不對勁的語氣趕過來救人。
曹柔沒有回應,我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估計頭髮也豎了起來。不斷給自己打氣,不用怕不用怕,自己不是兇手,她不會害自己……
我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就跑,偏偏經過蹲坑時犯賤的去瞄了一眼,看見一個綁著紅色辮子的女人蹲在裡面,我們正好四目相對。
一個趔趄,摔在又臟又臭的地板上,然後連滾帶爬逃出廁所,看到曹柔早回到了槐樹下,我趕緊躲到黃大仙身後,喘著大氣指著廁所的方向:「廁所…鬼…裡面!」
曹柔突然對著小黑喊道:「去!」
小黑像是夜裡的一道閃電,幾秒鐘便已經堵在了男廁門口,喉嚨發出低沉的吼叫,露出三顆晶瑩剔透又尖銳的犬牙。
黃大仙轉身扶著我兩條胳膊,正言厲色的說道:「你別害怕,有小黑在守著她跑不掉。現在你進廁所,問她那塊頭皮在哪裡。」
「我不去,你是專業抓鬼的為什麼自己不去?」我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抗議。
「枉死的人和自殺的人有很大區別,這事以後再解釋,最好的辦法是問出頭皮在哪,好有個全屍安心去投胎。」
「直接問兇手是誰不更好?」
「被兇殺的人死後連三魂七魄都沒了,完全沒有生前的記憶,現在只剩一道殘魂守著自己的頭皮,你要是個男人就馬上進去。」
曹柔在一旁盯著我。
最後一句話讓我有了一些些勇氣,回到廁所里,我一手蒙著眼睛,露出一條縫慢慢走過去。
我從手指縫裡看到紅辮子依然蹲在裡面,完全沒有動過的跡象,可她一臉獃滯和空洞的眼神還是讓人感到害怕,我朝她問道:「你的頭皮辮子在哪?」
紅辮子忽然站起身,把我嚇得往後一跳,踩到了尿渠里。她的小腳不停轉換著,和夢遊一樣機械化。
跟她出了門口,曹柔早已經喚走了小黑,此時自己的膽子大了一點,發現在燈光下鬼魂真的沒有影子。
一直來到槐樹下,然後嗖的一聲不見了。
黃大仙從遠處走來,抬頭看著樹上看了許久,然後才吩咐我把老保安叫來。後來他們居然在槐樹上面找到了那塊頭皮,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樹上面,可兇手依然逍遙法外。
凌晨五點半,我曹柔在街頭吃早餐,食之無味,腦子裡儘是之前的畫面,覺得那個女員工可憐又可悲。
半個鐘后黃大仙超度亡魂回來,淡然的喝著豆漿,啃著油條,他說:「生死由命,這世界的規則就是這樣,人活著的時候有很多限制,死了也是如此,見多了,以後就會麻木習慣。」
「你有算過自己能活到幾歲嗎?」我問。
黃大仙一口氣喝完一碗豆漿,「我又不是算命的。」
我由衷感嘆生命的難能可貴,想拉著他的手覺得不妥,改換拉著曹柔抓著油條的手,如夢方醒:「我們拜過堂,所以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你非要大清早的廣撒狗糧?」黃大仙不滿的瞥了一眼。
曹柔嘴裡咬著油條,低著頭,一臉緋紅。
就在這個感傷的氛圍中,我的眼睛突然感到一陣眩暈,緊接著著閃過一個個畫面,如同播放紀錄片一樣不斷往前快進、緩慢、倒退。
我放開手,畫面盡失。
重新再觸碰曹柔的手,情景再現。
我的心情不停在惶恐、驚詫、難以置信中變換。
如此來回數次。
黃大仙在一旁朝我罵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不正經,小柔快被你調戲得鑽桌子下了。」
我無暇顧及,自己竟然能夠看到曹柔的過去和未來?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