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行業暗語
這些老工匠為了活命也不去多想什麼了,他就讓那些小工匠們,找算命先生,弄到了許多人的出生八字。然後將這些人的姓名,八字,全部寫在紙條上,將紙條貼在木樁上,以特殊的叫魂之術,從這些人的魂魄中獲取力量,方可順利將木樁打進地下。
可木樁順利打進去了,那些被寫了出生八字,名字貼到橋樁上的人,身體卻是越來越差,眼圈也越來越黑,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身子一天天的消瘦了下去。
在大橋完工之前,老工匠察言觀色,讓別人把那些紙條給摘掉了,驗工時候並未露餡,而那些被貼紙條姓名的人,不久便一命呼呼。這案子真相大白的原因,還是幾年後一個修橋的小工匠,在酒館里喝酒,喝大了,喝蒙了。然後開始吹牛侃大山,嘴這麼一漏風,完事!當年修橋的工匠,一個不留,全部抓起來,在菜市口砍頭。
我心想:難道那個假三舅,也是想利用某些古時傳下的咒術,來叫走我體內的魂魄,去做別的事情?
這事玄乎,我不太信。
但我跟阿炳說過之後,阿炳一驚,說:「背過身子去。」
阿炳伸手,從我后脖領伸進了後背當中。「嘶!阿炳叔,涼啊!」大冬天的,阿炳的手掌直接貼著我後背的脊椎骨,這酸爽誰試誰知道。
「別縮脖子,挺胸抬頭!」阿炳說了一句。我趕緊站直身子,任憑阿炳摸我的脊椎骨。
這感覺,還真像摸骨算命,正宗的盲人摸骨算命。
「也沒什麼啊,平平常常的。」阿炳摸過我脊椎骨之後,自言自語道。
我說:「阿炳叔,這裡邊究竟有多少門道?」
阿炳的臉上,第一次浮現了愁容,說:「看來還是你三舅目光如炬,高瞻遠矚。來之前他就跟我說過,這一次絕非易事,讓我多加小心,看來我確實把問題想簡單了。」
我問阿炳該怎麼做,他說:「進你老闆辦公室,調查一下你老闆這個人,現在的問題越來越複雜了,我們必須抽絲剝繭,一步一步來。」
白天回到工廠,我哥正帶著板牙耗和寶剛上機器,我則是帶著阿炳上二樓,找老闆,但敲門之後,老闆直接說有事去找車間主任。
門都沒開,而且裡邊還拉著窗帘,真不知道在做什麼事,搞的這麼隱秘。
我和阿炳站在門口對視一眼,只聽裡邊又傳來了一陣陣女人的浪叫聲,只不過這聲音很小,小的我們站在門口也僅僅是聽到了一點而已,這感覺就好比一個偷情的女人,正在極力的咬牙忍著不叫出聲,但卻控制不住鼻腔里吭哧吭哧的氣息。
阿炳拍了拍我的手臂,示意我跟他走。下了樓梯,阿炳小聲說:「晚上,咱們從後窗進去。」
我說:「行,正巧這兩天不忙,沒有夜班,晚上廠子里靜悄悄的,從後窗跳進去的話,也不會驚醒那隻藏獒。」
晚上,我哥和板牙耗一起回老家,我則是留在市區里,跟阿炳一起在大排檔吃晚飯,正吃著,三舅打來了電話。
「三舅,有啥事嗎?」
「沒事,把電話給阿炳,我跟他聊兩句。」
阿炳接過去了電話,與三舅商談了一些事情,三舅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但阿炳說的幾句話,卻是讓我聽的雲里霧裡。
阿炳第一句話:「盤子亂了。」
我還納悶,到底是盤子爛了,還是盤子亂了?
阿炳第二句話:「灰票子浮水,不打槍。」
這話我更聽不明白了,應該是暗語。
阿炳第三句話:「風匣子往外抽,風小,有勁。」
掛了電話,我很莫名其妙的看著阿炳,他低頭喝著湯,一言不發,等著我倆吃完飯結賬走人,順著街道走進黑暗之中,他這才說:「憋急了吧?」
「是啊!你跟三舅說的都是什麼話?聽不懂啊。」
阿炳說:「有句話叫做隔牆有耳,古時本行業中的先人怕別人爭搶利益,所以不便公開討論計劃,但這麼一來在大庭廣眾之下交談極為不便,時間久了,基於避免外來行業爭奪利益,千百年來咱們行業里也出現了一套暗語體系。」
我問:「你今天說的是什麼意思?」
阿炳一句話囊括了所有,他說:「行業里出事了,亂套了,有人印冥幣不請示祖師爺,而且不按規矩就往外邊售賣特殊冥幣,我告訴你三舅,我現在探探風,打聽點消息,目前沒什麼大危險,我自己會注意安全的。」
厲害!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覷,如果不是阿炳給我解釋,那我就是想破頭也不會知道他話里的意思,想想他那簡短的三句話當中,卻包含了如此之多的意思,可謂快捷,簡便,保密。
而且阿炳詳細的給我解釋了很多暗語。例如盤子,因為盤子本身就是一個圓,一個整體,這代表一個派系,家家戶戶的櫥櫃里所存放的盤子,都是一個挨著一個很整齊,這代表了整個行業都是正常狀態,沒人搞事。但要說盤子亂了,那就說明有人搞事了,但還不知道是誰在搞事。
又說這灰票子浮水,灰票子就是冥幣,因為冥幣不像人民幣,印完就能直接花。冥幣是要燒的,燒成灰才能讓死人收到,所以叫灰票子。浮水,顧名思義,浮出水面。不打槍就是不講行業規矩。
最後又說風匣子往外抽,這是出去打探消息,要是說風匣子往裡推,這是表明自己已經打探到了消息,會想辦法傳回去的。
阿炳這是真的厲害,我老爹經常說:「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長。」這話不無道理,他們這些當長輩的,年紀大,見識廣,知道的多,經歷的多。
「走吧,咱倆去你老闆的辦公室里打探一下,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如今這些冥幣派系相互之間可能要打破常規,要上演一出大戲了。至於誰是這場戲的主角,暫時還不清楚,我們須一步步查探。」
聽阿炳話里的意思,我也覺得事情不小,尤其是那個假三舅,肯定也印過冥幣,但他卻能以假亂真,剛開始我還真相信了他。想來這個假三舅也一定某個派系裡了不得的人物。
我說:「不管這場戲誰是主角,我都希望我哥倆不是炮灰。」
那印冥幣的幾大派系,不管是出於利益,還是出於什麼,他們該怎麼斗就怎麼斗,我可不希望我哥倆成為他們鬥爭當中的炮灰犧牲品。
我們廠房的後邊,就緊挨著一片密林,也不能說是密林,就是前些年有商人包下這塊地,提前種了數不清的楊樹,就等著以後國家開發這裡,能陪一大筆錢呢。
要說這商人也真聰明,真能投機取巧,這兩年還就真的開發到這裡了,這些樹也快要砍伐了,到時候不說這些樹,單單是這些地皮,那就是巨額賠償。都說無奸不商,看來不假。
走到了老闆辦公室下方的位置,我抬頭看向了二樓的窗戶,由於是二樓,窗戶外邊並沒有安裝防盜窗,所以只要順著楊樹爬上去,便能直達屋內。
阿炳眼睛不方便,我說:「我小時候爬高上低的,腿腳靈便,阿炳叔,我上去吧。」
阿炳點頭,托著我上了樹。畢竟是偷偷摸摸的事,不敢聲張,我連大氣都不敢喘,攀爬的也非常慢,這一會在黑暗中停留的時間久了,眼珠子也慢慢適應周圍的光線了,低頭看去,隱約覺得阿炳的墨鏡之下似乎有微弱的光芒掠過,不知是不是他鏡片上的反光。
爬到了窗戶邊上,我穩了穩身子,伸手推了一下玻璃窗,裡邊沒鎖死,能開。
心中竊喜不已,心想老闆做事也沒那麼細心嘛,當下就拉開了一扇窗,下邊的阿炳問:「怎麼樣?能進去嗎?」
「能!阿炳叔你等著,我這就進去。」低頭對阿炳說完這話,再次抬頭朝著那扇被我拉開的窗戶看去之時。
一張慘白的女人臉,就矗立在窗口!
「啊?」我渾身一激靈,嚇的我一抖,雙手鬆脫,整個人嗖的一下從樹上掉了下去,幸好阿炳反應敏捷,直接伸手接住了我。
「怎麼了?」阿炳問我。
我指著二樓的窗戶,說:「阿炳叔,二樓窗戶口站著一個女人!臉面煞白煞白的,沒一點血色,手裡還端著一個紅酒杯,在喝酒呢!」
阿炳半信半疑,抬頭朝著二樓的窗戶口看了一眼,說:「沒人啊?你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我心想這扯淡呢吧?阿炳不是瞎子嗎?還裝模作樣的朝著二樓窗戶看一眼,他能看到啥東西?
「沒事,這次我先上,你跟著我就行。」話畢,阿炳放下手中的竹竿,雙手抓住楊樹,噌噌噌的往上爬,這速度真溜,完全不像是個四五十歲的人。
到了窗戶口,阿炳朝著辦公室內嗅了嗅鼻子,冷聲道:「這屋裡果然有貓膩,小志,快上來。」
我快速攀爬了上去,但在進入之前,我特意探頭往窗戶附近看了看,確定沒有那個臉色慘白的女人,我才跳了進去。
畢竟是偷偷摸摸的事情,我和阿炳沒敢用照明器具,只能瞎摸。問題是,阿炳似乎在黑暗中也能準確的看到任何東西,這一點讓我覺得尤為奇特。
大腦中猶如劃過一道閃電,我心想:阿炳到底是真瞎還是假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