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叫魂之術
因為這叫法,全村人里只有他老爹這麼喊。
一看閨女敢直呼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家裡逝去的老太爺的喊法,這還能行?這姑娘的老爹上來就要抽她耳光。誰知這姑娘指著她老爹,說:「張娃兒,你個兔孫,你敢打老子一下試試?」
誒!當場所有人都愣住了,為啥呢?
這姑娘的聲音,明顯變的沙啞,發沉。就像她死去的爺爺一樣。她爺爺常年抽煙,整天喉嚨里吐不完的痰,聲音沙啞的很。
當時村裡很多人都在圍觀,看熱鬧,這姑娘指著村裡好幾個人,說:「恁這幾個信球貨,埋我的時候也不操一點心,棺材往下放的時候,都放歪了,我帽子都被磕掉了,恁知道不?」
說話時,這姑娘還拍拍自己的腦袋。
她爺爺下葬時,還真戴了一頂六合帽,也叫瓜皮帽,清末民初之時很常見。
在場眾人呆若木雞,沒人敢言語,這姑娘的老爹以為她是裝瘋賣傻,故意的。就準備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一頓再說。
可這姑娘又指著村裡幾個年邁的老頭,說:「恁這幾個貨,還活著幹啥哩啊!記不記得民國三十一年(1942),咱四個往陝西跑,跑一半又回來,當時咱說哩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別活了,趕緊下來吧。」
「撲通!」那三個抽著旱煙的老頭,倆腿一哆嗦,直接就不由控制的跪在了地上,其中一個老頭更是痛哭流涕道:「大哥啊,恁對俺的恩德,俺沒齒難忘啊!」
這姑娘雙手背在後邊,吹鬍子瞪眼,這動作像極了她爺爺生前的模樣。而且這姑娘的老爹都糊塗了,也不敢動手打了,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是大家也都知道,當時破四舊,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加上村裡人一直都盯著呢。這姑娘的老爹咬著牙也得上去打她,但旁邊一個老頭趕緊攔住他,說:「張娃啊,她說哩可木有錯,這話,就俺們當年四個兄弟知道,除此之外再也沒人曉得了,這是俺大哥回來了,你可別打啊。」
這件事一度在我們村鬧的轟轟烈烈,後來,那姑娘如願以償的得到了花棉襖。
再後來,那三個老頭在一年之內死掉了兩個,死前都說:「大哥來接我了,大哥來接我了。」
這是我父親小時候親身經歷的事情,當時他還是個小孩子,就站在人群當中,看著那個姑娘的一舉一動。我有時候回想起這件事,我不確定那姑娘究竟是被鬼神上身,還是她自導自演的一齣戲,反正她說出來的話,都是那四個老頭之間才知道的事情,而且後來建廠子,要遷墳,打開她爺爺的棺材一看,她爺爺頭頂上的瓜皮帽,還真的被碰掉了,就落在了肩膀上。
回到此時,我恍如隔世,看了一眼旁邊的阿炳,月光照耀在他的黑色長衫上,讓他顯得更像個世外高人了。
天色已晚,眼看回到市區已經來不及,我倆在鎮子上的小賓館里住下了。
翌日清晨,我一覺睡醒,真覺得妙不可言,第一次睡的這麼香甜,再也沒有做夢了。
我說:「阿炳叔,你這一招白日做夢,可真厲害,如果不是這個辦法,或許我爺爺還在我夢裡受苦受罪呢,在夢中我一把就揭開了爺爺背上的狗皮,都出乎我的意料呢。」
阿炳也笑了笑,但忽然身子一震,轉頭問:「對了,那狗皮你扔哪了?」
我一愣,說:「狗皮?扔哪了?夢中的狗皮扔到哪,這還重要嗎?又不是實質性的狗皮。」
阿炳卻很緊張,讓我仔細想想扔哪了。
我撓了撓頭,說:「好像直接扔到院子外邊了。」
「你家院子外邊有樹嗎?生長七年以上的。」阿炳很急,但表情很是嚴謹。
「這個沒有啦,你看我家南面光禿禿的,只有西面種了三棵桐樹,所以.」話剛說到這,我一拍腦門,說:「不對!阿炳叔,你所說的樹木,葡萄樹算嗎?」
「算!」
「那我家院子南面種了一棵葡萄樹,至少十幾年了。」這個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小時候聽村裡老人講,七夕那天晚上,坐在葡萄樹下,可以聽到牛郎織女說話。
不止是我,每一個人的小時候都很天真,那年七夕晚上,我真坐在葡萄樹下聽牛郎織女說話呢,結果自想而知。
阿炳這就穿好衣服,趕緊跟著我回家,等到了我家院子南面之時,我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盯著院牆。
「那棵葡萄樹哪去了?」一夜之間,一棵三米多高的葡萄樹竟然不見了!因為是冬天,葉子都掉光了,昨天看起來光禿禿的,我也沒在意,可只隔了一晚上就不見了?
我打電話問了一下我媽,問問她,是不是有人買走了葡萄樹。因為這兩年有好幾撥倒賣果樹的商人,都曾想買走我家這棵葡萄樹,畢竟十幾年了,那長的叫一個茂盛。
在確定沒有商人買走這棵葡萄樹的時候,我說:「阿炳叔,或許這棵葡萄樹被偷走了。不是我看不起某些人,我們村裡有些人還真的沒素質,他們早就覬覦我家這棵葡萄樹很久了,一晚上的時間,完全有機會偷走。」
乾隆皇帝曾說過:窮山惡水出刁民。我剛開始還不懂是什麼意思,後來仔細一分析呢,懂了。
窮山惡水,村民文化程度普遍不高,法律意識薄弱,遇到什麼事情都是直接干架,能用拳頭解決的事情,壓根就不會用嘴皮子。而且在鄉村之中,誰家兄弟多,誰家就能橫著走。
交通發達的地方,經濟發展迅速,教育普及程度大,遇到事情沒人動不動就上去打架。這不能說是城鄉素質差異,只能說是當地的環境決定了當地的人文。
所以,我覺得我家這棵葡萄樹也有可能是被偷走的,因為葡萄樹的樹根位置,有明顯翻動過泥土的痕迹。
阿炳嘆了口氣,說:「希望這棵葡萄樹是被哪個貪圖金錢的人偷走了吧,這樣是最好的結果。如果不是,哎,那就麻煩了。」
回到市區的時候,阿炳問我這之前都發生過什麼事,我一五一十的說了。末了,阿炳說了一句:「可能你落在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陷阱當中,事情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了。」
事情竟然還會超出阿炳的想象?
我很驚訝,問:「怎麼回事?」
阿炳說:「起初,我只是覺得你們兄弟倆印冥幣的質量太好,銷路很廣,阻擋了別的派系的財路,所以他們才會暗地下手。但現在一看,事情絕對沒這麼簡單。」
「為啥?阿炳叔你從哪看出來的?」
阿炳說:「那條柴狗,是你來上班的第一天被車軋斷兩條後腿的,你有想過嗎?那條柴狗不早不晚,偏偏在你來上班的第一天就軋斷了雙腿,還就軋斷在你上班的路上,這麼精準?」
我大腦轟然一震,後腦勺猶如遭受了一記重擊,說:「阿炳叔!我不信!我不相信那條柴狗也是這騙局當中的一環!我絕對不信,它為了救我,咬爛我的工裝,它救過我的命啊!」
阿炳說:「狗,確實通靈,但要真正能達到那條柴狗的程度,我確實沒見過。其實我現在也不敢百分之百確定那條狗也是騙局中的一環,但有一點如果可以求證,絕對就能知道事情真相了。」
「哪一點?」
阿炳說:「在狗皮上下咒術,這個法子不算什麼高深,你與那個假三舅一起去馬屠戶家裡取走狗皮的過程中,他完全有機會動手腳。但在我們破了這張狗皮上的咒術之後,咒術失效,狗皮就毫無威脅了。倘若以後再遇到狗皮作祟,那定是那條柴狗從中作梗。」
阿炳說的很詳細,我也聽懂了。就是說狗皮上的咒術是一次性的,現在已經被我們破了。但如果狗皮上的咒術還依舊有效,那原因就是直接出自那條柴狗的身上了。
我堅信,柴狗沒有利用我的同情心來騙我。
有個形容詞叫做豬狗不如,這個詞語用在某些人身上,還真不是罵他們,反倒是誇他們,當今社會有多少人,暗地裡做的多少昧良心事,連狗都不如?
不過我也覺得事情並不是我哥倆印冥幣,阻擋了其他派系財路那麼簡單。因為那個假三舅曾經說過一句話。他說我這種狗屎吊絲,誰願意搭理,他也只是為了弄出我身體里的另外一個人。
現在回想這話,難不成那個假三舅的意思,是想弄出我的魂魄?
我知道清朝時期,曾經有一種泛濫全國的叫魂之術,當時可是鬧的人心惶惶,歷史上都有記載。
最典型的一個案例,就是修橋的工匠,往水裡打木樁,怎麼打都打不進去。但是上邊交代的有時間,逾期沒有完工,那是殺頭大罪。
這可難為壞了工匠們,跟利益掛鉤的事情,每個人都會拼了命去干,那跟性命掛鉤的事情呢?不用說,也定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因此,老工匠們不得已使出了一個失傳的惡毒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