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命運

「怎麼可能？」

狄瑟洛看到毫髮無傷的安圖和艾莉莎，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

於是他大吼一聲，繼續用盡了渾身的解數——聲波，地震，熱能，急凍……

但他的一切手段，都被安圖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中，起不到任何效果。

「你、你這是什麼能力？」

狄瑟洛在目睹了自己一直以來引以為豪的近百種能力居然全都無效，終於氣急敗壞的問道。

「改變空間。」

安圖回答道，隨後揮了揮手，一塊無形的空間朝著狄瑟洛衝擊過來。

狄瑟洛用盡全力閃躲，但還是被擊中了一隻胳膊，胳膊應聲而斷。

「啊……怎、怎麼可能有這種能力？你為什麼會得到這種能力？！」

斗大的汗珠從狄瑟洛的臉頰滴落，他無法理解，從他發現自己蛹能力之後的數十年中，他便一直在處心積慮的吞噬各種各樣的幼年食屍鬼，可是，在他這漫長的一生中卻從未遇到過擁有如此超出常理的能力的食屍鬼……

為什麼，它偏偏會在這個名為安圖，並且過去是人類的少年身上出現呢？

事實上，在這短短的、卻已經讓安圖習慣了殺戮的幾日之內，安圖也在不止一次的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的能力究竟來源於什麼呢？

直到這一刻，當他再次與狄瑟洛交手之後，他才有了答案。

「是命運，命運賦予了我這樣的能力。」

「命運？」

狄瑟洛當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但他卻似乎感覺到這個詞是如此的陌生。

安圖點了點頭，說：「不斷逃離的命運讓我產生了改變空間的能力，正如你不斷的吞噬，目的便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空虛。」

「我？空虛？你這個只懂得逃的懦夫憑什麼評價我？」

狄瑟洛氣極而笑，將一塊巨大的岩石拋向了安圖。

岩石憑空消失，安圖站在原地，繼續說：「是啊，當我目睹了你所有奪來的蛹能力，卻發現少了『那一個』時，我終於明白了，空虛是你能力的源頭，而以這種源頭為動力的你，最終的命運也必將歸於虛無。」

這一翻話對於一向認為自己至高無上、擁有一切的狄瑟洛無疑是巨大的打擊，於是他舉起了沒有斷裂的那隻手臂，即將對安圖使出最後、也是他最強的手段。

「我就讓你好好看看，我是怎麼擊碎你那無聊至極的命運！」

「轟！」

可是，無形的空間在他出手之前便從天而降，如同一座大山，將他重重的壓在了地上。

「我的命運，不需要借別人的手來打破。」

安圖的話音落下，狄瑟洛所在的地方便已出現了一個齊整的、圓形的巨坑，所有的瓦礫都被壓成了粉末。

安圖抱著小貝勒的屍體，和艾莉莎慢慢走了過去。

渾身是血的狄瑟洛被埋在瓦礫之下，他的體內存有大量的蛹體保護膜，所以他尚存一絲氣息，沒有立刻死去。

但他的眼睛，卻已經沒有任何生氣了。

一擊，安圖只用了一擊，就將這個不可一世的、口口聲聲說自己將會成為神的瘋子打倒了。

「……這就是你所說的命運嗎？」

安圖沒有回答。

狄瑟洛那無神的雙眼盯著安圖空洞的雙眼，這大概是世界上最為無奈的對視了。

「我奪走了……上百隻食屍鬼的性命和上百種能力，都沒有見過如此無敵的能力……說到底，你所謂的狗屁命運，只不過是你的運氣好罷了！」

狄瑟洛虛弱的咆哮著，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的笑意。

「不是無敵的。」安圖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什麼能力要比改變空間強嗎？」狄瑟洛敗了，所以他不會承認還有比戰勝自己的安圖更強的人。

「香特爾，你聽過這個名字嗎？」

安圖的口中忽然提及了一個完全足以說服狄瑟洛的名字。

「香……特爾？」

狄瑟洛似曾相識，那似乎是一個……

「是一個擁有金髮碧眼的孩子，」安圖繼續說，「而他擁有的蛹能力，是讓其他食屍鬼的蛹能力失效。」

「失效？」狄瑟洛難以置信的重複這兩個字。

安圖點了點頭，「半年前，當我逃離傑洛尼莫莊園的時候親眼見過他施展這樣的蛹能力，而我原本以為你在6年前已經得到了他的能力……不過，通過剛才的交戰，我確信你沒有。」

「這就是……你說的『那一個』嗎？」狄瑟洛終於意識到了安圖之前的話語，「的確，讓一切失效，如果我擁有了這種能力，我肯定不會輸給你了……」

「可你沒有，不是嗎？」

安圖抬起頭，看了眼浩瀚的天空，「上天賦予了你能夠掠奪一切的能力，卻始終沒把最重要的靈魂賜給你……現在你能清晰的感覺到了嗎？命運，是確實存在的。」

狄瑟洛也將失神的雙眼望向天空。

他忽然又想起了蘇余念，6年前，他是那麼渴望得到她的孔雀眼，可她卻偏偏在他的眼前覺醒了。

狄瑟洛閉上眼，他終於相信了，命運讓他擁有了一切，正是為了讓他失去一切……這才是虛無的真正含義。

狄瑟洛敗了，徹底敗了。

敗給了安圖，也敗給了命運。

浩瀚的星空之中，無情的存在著某種布局，

它如同一張縝密而龐大的棋盤，

再怎麼無關緊要的細節，都會影響最終的結局。

只是，狄瑟洛仍舊不明白，究竟自己的命運，敗在哪一步了？

「為什麼……那個名叫香特爾的孩子，那一天沒有出現在黑色教堂呢？」

狄瑟洛重新睜開眼望著遠方，分不清他是對著安圖還是對著天空發問，「那一天」，指的正是他欺騙蘇余念，讓所有孩子聚集在黑色教堂的那一天。

可不管是哪一邊，都沒有辦法給他答案。

安圖努力回憶著他從蘇余念的記憶力看到的種種細節，總覺得有某個關鍵的線索被他遺忘了。

於是他也望向天空。

撤回前言，原來天空中是有答案的。

皓月之下，一個長著翅膀、擁有銀白色身軀的天使從天而降，在他的肩上，坐著兩個年輕的孩子。

其中一個是蘇余念，而另一個……

「為什麼呢？」那個安圖所最為熟悉的人回答道，「因為那天晚上，香特爾都在幫我寫作業啊！」

男孩臉上露出了頑皮的笑容，安圖看著他，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子迪？」這個名字從安圖嘴裡脫口而出。

男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好久不見啊，安圖。」

真是好久不見，尤其對於安圖來說。

當他在錯格電影藝術放映廳里將匕首刺進阮子迪的胸口以後，他每一天都在強迫自己相信，那個被他刺中的人不是阮子迪，真正的阮子迪還活著。

現在，阮子迪終於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他卻又有點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了。

「傑洛……尼莫？」

倒在地上的狄瑟洛看著從天而降的三個人，不禁說道。

大天使和阮子迪同時看向了他。

這一刻，安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他看了眼阮子迪的臉，忽然有某個片段從他的腦海中閃過。

大天使沒有回應狄瑟洛。

狄瑟洛看著回應這個名字的阮子迪，費解的說：「你……難道是？」

「啊，我也是姓傑洛尼莫啊，不過大家以前都叫我傑洛仔！」阮子迪抱著腦袋回答道。

傑洛仔？

狄瑟洛和安圖同時對這個名字產生了反應。

狄瑟洛曾經在現實中見過傑洛仔，而安圖則在蘇余念的記憶里見過傑洛仔……

可是，他們見過的傑洛仔和阮子迪完全不像啊，而且，傑洛仔不是已經死了嗎？

傑洛仔死去的樣子同時從二人的腦海中閃過——

他的臉被狄瑟洛一口咬了下來，凄慘的死去。

「難道？」

狄瑟洛和安圖同時看向大天使……

無論是食屍鬼還是人類，在他們的生命中，都必然聽說過這樣的一件事情——

天使可以讓死去的人復活。

他們難以置信的看著阮子迪，原來……

「被殺死的滋味真是不敢恭維啊，」阮子迪笑著說，「雖然被老爹復活了，但是被咬掉的臉卻完全不一樣了……不過現在好像比以前帥一點，哈哈！」

安圖看著阮子迪的笑臉，總算記起來了，

他曾經在蘇余念的記憶里看到過這樣的一幕：課堂上，傑洛仔對著身邊的同學喋喋不休，阿曼達修女將他叫起來提問，雖然蘇余念幫他解圍了，但阿曼達修女還是責罰傑洛仔抄寫作業20遍……

這一幕情景在安圖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他終於意識到，當時坐在傑洛仔身邊，聽著他喋喋不休的廢話的那個金髮孩子正是香特爾，他之所以後來沒有和蘇余念等人一同去黑色教堂，正是因為那天夜裡他在幫傑洛仔抄寫作業。

安圖接著意識到，也正是因為香特爾在那天夜裡沒有被狄瑟洛殺死，才會在6年後的莊園里出現，才會解救被梅里埃等人圍困的安圖，當然，也直接導致了在最後的決戰中狄瑟洛絲毫沒有戰勝安圖的資本。

狄瑟洛和安圖同時看向阮子迪。

原來一切的源頭，都是這個自己不願意完成作業的傢伙。

「你們幹嘛這樣看著我……難道你們現在才意識到我很帥嗎？」阮子迪不要臉的說。

與此同時，安圖也意識到了另一件事情——

影響安圖命運的另一個關鍵點，也就是賦予安圖食屍鬼身份的，當然也是他。

換言之，阮子迪——傑洛仔——聖子的身份連成一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