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親朋好友
看完四個房間后,袁意轉過身,望向身後的四人,輕吁一口氣,說道:「你們治療我了?」
鍾清點了點頭:「想必你應該已經看懂了吧,這個大房間內的所有分場景和道具,其中包括了全景暗示、行為喚醒、角色扮演、藝術感知,還有催眠入境等治療方法,其實,大部分都是你的治療方法,我們覺得,用你的方法,或許能更加順利地讓你進入回憶中,產生情感共鳴,而且,在這些你所熟悉的方法里,你可以自由發揮,這樣就省去了很多細節的設計,因為我們時間確實有限。」
略微停頓后,鍾清看了一眼旁邊的樊道明,說道:「這個治療方案的大框架是樊老師提出來的,我只是進行了一些細節上的優化,其實,這個框架存在已久,只不過最近才真正落實下來,融合進了你的治療方法,我們一直在等待著,等待某一個契機的到來,如果不是因為——」
鍾清觀察著袁意臉上的表情,見袁意神情平靜,才繼續道:「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出現,粗暴地激發並擾亂了你的記憶,在完全沒有緩衝的前提下,記憶蜂擁而來,讓你的意識出現了自閉性防禦反應,而且出現了時間線紊亂的話,我們也不可能冒險行事的,因為我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把你治好。」
聽完鍾清的講述后,袁意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在呂蒙離開后,你們就把我帶到了這裡,開始了治療,是嗎?」
鍾清道:「沒錯,是童念打電話叫我過去的,我又叫了樊老師。」
袁意望向童念,他想起了童念被呂蒙羞辱,還被打了兩棍的場景,問道:「童念……你還好嗎?」
童念抿了抿嘴,露出一抹淺淺的有些羞怯的笑容:「我還好,沒什麼事的……當時頭有點疼,檢查後有輕微腦震蕩的癥狀,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其他的都沒事。」
袁意點了點頭,放下心來。
片刻后,袁意問:「這裡是哪?」
鍾清笑了笑道:「這裡是我的心理諮詢室啊,沒想到吧,哈哈,我之前叫了你好幾次來參觀,你都不來,還說我是閑的發慌故意跟你對著干,其實,建立這個心理諮詢室的初衷,就是為了給你治療使用的,當然啦,這是我和樊老師一起建的,我們商量決定,在你沒出情況之前,就用它來接診賺錢,在你有情況后,就會立即投入使用,針對性地治療你的病症。」
聽見鍾清這麼說了之後,袁意忽然明白了過來,怪不得鍾清兩個多月前從醫院離職,創辦了一家心理諮詢室,原來是等著給自己治療使用的,看來,他一直誤會鍾清了……
袁意只感覺鼻頭一酸,眼眶不由紅了,他走上前去,抱住了鍾清,用力拍了拍鍾清的後背,聲音哽咽地道:「謝謝你了,好兄弟。」
鍾清笑了笑道:「謝啥啊,反正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了,你要謝的話,該謝樊老師才對,這些都是他一手策劃的,我只是個執行者而已。」
袁意鬆開鍾清,望向了樊道明。
樊道明的獨眼中少見地流露出溫和的光芒。
袁意走到樊道明面前,抱住了樊道明,千言萬語濃縮成一句話:「樊老師,謝謝……」
樊道明道:「其實不用謝我們,我們只是做了能做的一小部分而已,剩下的,還得靠你自己啊。」
當袁意鬆開樊道明的時候,他望了一眼頭頂上空的雪白天花板,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樊道明道:「接近二十個小時吧,現在是第二天的下午四點。」
袁意點了點頭,思索片刻后,目光在眾人臉上依次掃過,說道:「你們先出去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鍾清和樊道明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袁意見眾人沒動,便又說道:「放心吧,沒事的,我只是想回憶一下和祝鈴兒之間的事而已,有太多事需要我回憶了,畢竟,我已經忘記了太久。」
樊道明道:「不管怎樣,你都要知道,我們始終在你身邊。」
說罷,樊道明第一個走了出去。
鍾清道:「意哥,別忘了你還欠我好幾頓飯呢。」
隨即,他也跟著樊道明走了出去。
童念沒有說話,抿了抿嘴唇,看了一眼袁意,緩步走了出去。
袁意的母親留在了最後,對袁意說:「小意,你還得幫我找你父親呢。」
袁意的眼眶中閃爍著的淚花終於滑落而下,他抱了抱母親,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母親說:「昨晚半夜來的,他們通知我說你——」
母親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袁意拍了拍母親的後背,說道:「沒事了,放心吧。」
母親離開后,房門輕輕關上。
門外面,是一個簡易的會客廳。
一行四人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
鍾清說:「樊老師,你覺得袁意會不會做傻事?」
樊道明說:「我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我們幫他喚醒了記憶細節,捋順了時間邏輯,用更加緩和的方法讓他循序漸進地想起了那些事,同時,我們還在治療期間加入了一些行為暗示和催眠調解,引導他往好的方向去想,而不是鑽入牛角尖中無法自拔,我們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鍾清說:「不管怎樣,至少現在的他是清醒的,是記得所有事情,沒有任何逃避的,在這樣的狀態下,他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不管他選擇怎麼做,我都會支持他。」
樊道明說:「沒錯,我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我看人還沒錯過。其實,正是因為他的善良和共情能力,才讓他如此自責內疚,甚至不惜毀掉自己來贖罪,同樣,也正是因為他的善良和共情,才讓他能夠成為一名好的心理治療師,一名願意站在病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去感知對方痛苦的優秀治療師。」
鍾清說:「醫者難自醫啊,心理疾病尤為如此。」
樊道明微微眯起眼睛來,說道:「所以,如果有一天,你們發現我不正常了,一定要及時幫助我。」
鍾清道:「樊老師怎麼會不正常呢,要不正常,也該是我不正常才對啊。」
在兩人輕聲交談的中,他們的眼睛一直望著前方那道門,他們聊的內容雖然輕鬆,但神情和目光卻一點都不輕鬆,他們很清楚,接下來的這段時間,將會決定袁意的後半生,甚至決定他的生與死。
這種事,沒有任何人能從根源上幫助袁意,他們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剩下的,就看袁意自己的了,只有他自己想通,迎面走進黑暗和痛苦中,將其一一粉碎,才會重獲新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裡面傳來了一陣似有若無的音樂聲,聲音輕緩飄渺,伴隨著一個低沉喑啞的人聲,飄蕩出來。
那仿似是一首歌,一首載滿了舊時光的愛情輓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