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做個了斷
將近半個小時后,如泣如訴般的音樂聲和歌聲才終於止息。
在眾人忐忑不安的心情里,「吱呀」一聲,診療室的的門被打開了。
袁意站在門內,蒼白憔悴的臉上帶著平靜憂傷的表情,他用一種輕緩無力卻沉著堅定的聲音,像是在和他們說,又像是在和自己說:「是時候和過去做一個真正的了斷了。」
袁意的語氣里,有一種決絕的悲愴,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做一個真正了斷的意思,就是要徹底接受祝鈴兒的死亡,並逐漸將祝鈴兒從自己的現實生活中抹去,讓其只留在記憶里。
過去兩年,袁意之所以心甘情願地活在痛苦中,是因為他「享受」精神上的痛苦給他帶來的肉體折磨,他覺得只有讓自己承受無盡的痛苦,才對得起祝鈴兒的死亡,才能彌補自己的過錯。
他覺得只要自己身在痛苦中,祝鈴兒就還活著,殊不知,不管他將自己折磨的怎樣死去活來,都無法改變祝鈴兒死亡的事實,他的痛苦,並不僅僅只是為了緬懷祝鈴兒,還是一種自我的安慰,是一種變態的自我麻醉和逃避心理。
看見袁意出來后,沙發上的四人紛紛站起,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欣慰而喜悅的笑容。
鍾清率先說道:「意哥,你想怎麼了斷?要不我找幾個人將那個呂蒙打一頓?保准打的他滿地找牙,哭爹喊娘。如果他還敢監視你,跟蹤你,那就打斷他的腿,真的,我一點不誇張。」
袁意望向鍾清,語氣平靜地說:「不用打他,那樣反而會將我們牽扯進去,兩年前,我就是因為想私下解決,才導致祝鈴兒出事的。」
鍾清問:「那你準備怎麼辦?」
袁意深吸一口氣,悲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意:「我想新賬舊賬和他一起算。舊賬是他兩年前跟蹤我和祝鈴兒的事。新賬是昨天他偷偷潛入我家,將我綁起來,將童念打暈的事。舊賬還是其次,畢竟已經過去了,主要是新賬,當年我和祝鈴兒被呂蒙騷擾,我沒有做出合理而精確的反擊,導致了後面的悲劇,現在,我不能再容許他騷擾童念和我的家人,絕對不能。」
說到這,袁意望了一眼童念,又望了一眼母親。
童念輕抿嘴唇,清澈乾淨的眼睛望著袁意,臉頰微微發紅。
母親用手背擦拭著眼淚,似是感動,又似是悲戚。
接著,袁意又道:「除此之外,我記得呂蒙昨天說過,幾天後他要將童念帶走和他玩遊戲,還說現在有個女孩正在和他玩遊戲,但他已經膩了,準備換成童念,還曾詢問童念是否同意?童念你還記得嗎?」
童念點頭如搗蒜地道:「記得記得……我當時嚇壞了,這句話記得非常清楚……他說話的時候,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睛里閃著一種幽藍色的光,可嚇人了……而且他露出兩排牙齒,白慘慘的,就像要吃人一樣……」
袁意點了點頭道:「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代表著他現在或許正囚禁著一個女孩,他在與這個女孩玩什麼特殊遊戲,現在他準備將那個女孩丟棄,換成童念。」
鍾清搓著下巴,沉吟道:「如果真是這樣……那呂蒙肯定犯罪了,而且還是非常嚴重的刑事犯罪,不僅僅是跟蹤和監視那種民事犯罪,也不僅僅是非法入室和打人這種很難界定的犯罪。」
袁意道:「沒錯,我想說的就是這個,跟蹤和監視很難拿到證據,而非法入室和打人又很難界定,即使真將他抓起來,也很快就放出來了,但囚禁女孩或有其他傷害性行為,那罪行就嚴重了,肯定可以把他關起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這樣的人,如果不長期關押,有朝一日,必然會對社會造成巨大傷害,因為他是典型的反社會人格,是一個極端的心理變態患者。」
樊道明在此時道:「昨天晚上我們就已經報警了,民警來了后,詢問了童念一些情況,大概看了看現場就走了,現在應該正在調查吧,但這種事,很難短時間內查到,就像你說的,人都沒怎麼受傷,東西也沒丟,警察不會太上心的,除非我們天天去催,或者你將呂蒙的個人信息直接告知警察,讓警察幫忙傳喚。」
袁意搖了搖頭:「不用告知警察,警察的介入反而會打草驚蛇,呂蒙太聰明了,他不可能讓警察抓住他的破綻的,要不然,他早就被捕了。」
樊道明:「那我們怎麼辦?」
袁意道:「我們要私下調查,拿到他犯罪的現場實證,最好是將他人贓並獲,然後,再將他交給警察定罪。」
樊道明:「就像我們調查學校吸血鬼事件一樣?」
袁意望向樊道明,點了點頭:「沒錯。」
樊道明露出一抹笑容:「有點意思了。這事,算上我一個。我雖然年紀大了,但骨頭還沒松,像呂蒙這種十惡不赦的變態混蛋,我最忍受不了,必須要親手將他送進監獄,才能一解我心頭之恨!」
鍾清也跟著道:「那必須也得算上我一個啊!我早幾年前就知道呂蒙這個人了,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可惡,我一直以為他只是一個追不到祝鈴兒又不想放棄的猥瑣男,沒想到竟是個十足的大變態,這種人,我見一個打一個,見十個打十個,絕不手軟!」
說著話,鍾清揮了揮拳頭,一副要打十個的架勢,但就他那副小身板,估計打一個都夠嗆,不過,鍾清能這麼說,還是讓袁意十分感動的。
樊道明道:「不管怎樣,我們人多,區區一個呂蒙,我不信他能斗得過我們三個。」
這時,童念忽然開口道:「我也想參與……能行嗎?」
樊道明和鍾清同時望向了童念,兩人盡皆搖了搖頭。
鍾清道:「主要是有點危險……童念妹妹,你現在也知道了,呂蒙是個大變態,做事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你難道不怕他嗎?」
童念抿了一下嘴唇,臉頰微紅,但神色卻堅定了許多:「我怕……可正是因為怕,我才想參與……就像意哥之前說的那樣,只有直面恐懼,才能真正地消除恐懼……」
鍾清露出了一抹驚奇的笑容,默默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而是望向了袁意,顯然是將決定權交給袁意了。
袁意道:「其實,童念就算不參與都不行了,呂蒙已經說過要和童念玩遊戲,我覺得呂蒙會將跟蹤祝鈴兒的那種情感轉移到童念身上,所以,不管怎樣,童念都得加入,只有加入,我們才能更好地保護她。呂蒙一日不被關進監獄,童念就一日沒法真正安心。」
童念道:「就是這樣的……我就怕你們把我扔下……他肯定會再找我的……」
袁意笑了笑,安慰般地道:「放心吧,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他得逞的,而且,我們永遠也不會將你扔下。」
這時,袁意的母親道:「那我呢……」
袁意望向母親,說道:「媽,你還是和兩年前一樣,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吧,就好像我已經又回到了兩年前那種狀態一樣……」
袁意母親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樊道明原地度步,說道:「你的意思是,咱們要演一場戲?」
袁意道:「是的,呂蒙不是非常希望我回到兩年前那種痛苦狀態嗎,那我就假裝回到了那種狀態,你們則配合我一起演戲,假裝治療失敗。我相信他現在肯定就在周圍監視著我們,在他監視我們的時候,我們就悄悄尋找他的藏身之處,這正是我們反客為主的最好機會。」
樊道明原地走了兩圈之後道:「我明白了。其實就是兩招,一招是將計就計,一招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們要讓呂蒙以為我們還是蟬,但實際上,我們已經成了黃雀了。」
袁意道:「沒錯,正是如此。不過,呂蒙奸詐狡猾,善於隱匿身份,且有著一定的反偵察能力,說不定他此時正假扮清潔工之類的在外面的走廊中偷聽呢,所以,我們一定不能掉以輕心,不能讓他察覺到我們的計劃,如果這次行動失敗,想要再找到這麼好的機會將他抓住並定罪,就很難了。」
樊道明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那我們需要從長計議了。」
袁意推開了診療室的門:「來吧,咱們現在就討論一下具體的策略,呂蒙多疑敏銳,我們必須計劃周密,且要速戰速決。」
袁意走進了診療室,樊道明和鍾清對視一眼,一前一後走了進去,童念緊隨其後,袁意母親走在最後。
一行人魚貫而入之後,診療室的門緩緩關上。
一場將計就計,反客為主的計劃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