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深藏不露
乘著夕陽的光輝,迎著太陽的方向,袁意一口氣跑到了小區門口。
他沒有停留,繼續朝前跑,繞著小區跑了一圈之後才進入小區裡面。
當他上樓的時候,已經累癱了,氣喘吁吁地打開門,走進客廳,一口氣喝了兩大杯水。
坐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後,他將頭髮弄亂,衣衫不整地來到陽台,雙手撐在陽台的圍欄上,踮起腳尖,伸長脖子,用一種哀嚎痛苦的聲音喊叫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話語。他在喊叫的過程中,並未發現樓下有疑似呂蒙的人出現,也沒看見樊道明,只吸引來了一些好事的圍觀群眾。
群眾們顯然以為袁意是要跳樓,對著樓上的袁意指指點點,有人在高聲勸導,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也有人在招手快點,說大家都趕時間;有人在緊張地走來走去,似是替袁意擔心焦慮,也有人在興奮地拍手跳腳,表現的樂不可支;有人幸災樂禍,有人試圖提供幫助,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袁意站在樓上,看著樓下圍觀的群眾,看著他們統一仰起頭來,表情各異的臉,看著他們因為距離而縮小的身軀,或胖或瘦,或老或少,男男女女,在這一刻,他忽然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悲傷和欣喜,他深刻地意識到人是多麼地普通渺小,多麼地市儈庸俗,又是多麼地善良可愛,每個人都是多面的,沒有永恆而單一的壞人,也沒有一成不變的好人。
人是複雜的,可又是簡單的,人性是深淵,可又是淺溪。
既深不見底,又清澈潔凈。
袁意站在陽台之上,俯首觀望樓下越聚越多的人群,產生了一種奇特的恍惚之感,不知不覺間,他的雙眼濕潤了,他不知道是為誰而流淚,是為自己嗎,還是為了圍觀的看客群眾們,亦或僅僅是為了人類相通卻不相似的悲歡離合的命運?
夕陽西下,霞光終於掙脫了雲層的束縛,像一朵艷麗的花朵在天邊綻放開來。
袁意返回了客廳,從冰箱中拿出兩瓶啤酒,一口氣喝光了一瓶,他既是為了演戲,也是為了某種儀式上的慶祝。
喝完后,他故意將酒瓶扔向陽台,點燃一支煙,奮力地抽著,很快,客廳內便煙霧繚繞了起來,他一邊抽著煙,一邊搖搖晃晃地走進了洗手間。
他相信,洗手間內,肯定是安全的。
不過,呂蒙畢竟曾潛入過這個房子里呆過一段時間,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在關上洗手間的門之後,袁意還是將裡面的每個角落都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隱藏的攝像頭,也沒有監聽設備之後,他才掏出手機,在他們五個人建立的聊天群中發布了一條消息:我到家了,你們什麼情況?
很快,童念回復了第一條消息:我這邊什麼都沒發現。
一分鐘之後,袁意母親回復:我這邊也沒有。
鍾清緊隨其後:暫時沒有可疑人員,不過我拍了你跑過之後的視頻,在三分鐘內,跟在你後面的行人有十個左右,我現在正往諮詢室趕,等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唯有樊道明一直沒回消息。
袁意有些擔心,他本想給樊道明打個電話,卻又怕干擾到樊道明的觀察,他在洗手間里洗了一把臉,冷靜了一會後,單獨給樊道明發了一條信息,等了五分鐘,樊道明依然沒回,袁意終於按耐不住,給樊道明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許久,終於被接聽。
對面傳來了樊道明低沉的聲音:「我已經到你樓下附近了,不過,我什麼都沒發現,樓下沒人監視你。」
聽到樊道明的聲音后,袁意稍微放下心來,相比發現呂蒙的行蹤,他更擔心樊道明的安全,畢竟樊道明這麼大年紀了,可是經不起折騰的。
袁意問:「酒店門口呢,發現可疑人員了嗎?」
樊道明道:「我在酒店門口觀察的那二十分鐘里,一共出去了三十個人左右,沒發現特別疑似呂蒙的人,不過我錄了視頻,可以回去依次檢查。」
他們全都沒發現呂蒙的行蹤,難道說,呂蒙根本就沒在監視,也沒跟蹤他?難道袁意推測錯了,呂蒙其實根本就不在乎他是不是被治好了?
樊道明的聲音將袁意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了現實:「接下來怎麼辦?還按照原計劃行事嗎?」
雖然袁意覺得呂蒙今晚出現的概率比較低了,但他不想就這樣放棄,便說道:「繼續吧,按照我們計劃好的,繼續下去。」
樊道明應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袁意又用涼水沖洗了一把臉,然後才走出洗手間。
他坐在沙發上,一邊狠命抽煙,裝作悲痛欲絕的模樣,一邊在腦海中奮力思索著關於呂蒙行蹤的問題。
呂蒙會在哪呢?他此時正在監視自己嗎?還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
袁意望向窗外,不知何時,天邊飄來了一朵烏雲,烏雲將剩下一半的太陽遮住了,天空陰暗了下來,一股涼風從陽台上吹來,窗帘微微晃動。
袁意的忽地猛地跳動了數下,驀地,他感覺周身一寒,下意識地望向了卧室的方向,卧室的門在風中輕輕擺盪,像是有人在拉拽一下。
袁意有種直覺,呂蒙,此時此刻,或許就在他的家中!
袁意迅速起身,他不再掩飾,以最快的速度,從卧室開始查找,先後經過客廳,廚房,洗手間,陽台,將家裡所有衣櫃、床底、箱子、窗帘、門后等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卻什麼都沒發現。
房間內除了袁意之外,沒有第二個人。
但是,袁意分明感覺房間有其他人,有個人正在看著他,他甚至能聞得到一股陌生而熟悉的氣息,他的頭頂上仿似懸著一雙陰險的眼睛,時時刻刻盯著自己,目光銳利如刀,落下來,就會割掉他的腦袋。
袁意為自己有這樣的感覺而焦躁不安,他蜷縮在沙發的角落,用力抽煙,不停抖著雙腿,將第二瓶啤酒很快喝光了。
袁意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呂蒙給他留下的後遺症,亦或是祝鈴兒的死亡給他留下的陰影,他雖然已經從心底開始轉變了,但事實畢竟是事實,無法篡改,即使接受了,其帶來的後果依然影響著她的言行舉止,是潛移默化的,需要長時間去更正,沒法一時半刻徹底轉變。
晚上七點中,天空陰沉,再過半個小時左右,夜幕就會真正拉開了。
呂蒙會在哪呢?
袁意坐在沙發上,冥思苦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