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喝醉酒
「怎麼了?想什麼呢?」樊道明端起酒杯,舉到桌上。
「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怪而已。」袁意將新聞的事拋諸腦後,舉起酒杯,和樊道明碰了碰,然後喝完了。
「放心吧,真沒啥事,估計就是個惡作劇,嚇唬人而已。」樊道明又倒上酒,「來,咱們喝起來。」
三杯酒已經下肚,袁意感覺全身發熱,腦子有點暈乎了,周圍的景物開始慢吞吞地旋轉起來。
「怎麼了?醉了?不至於吧,這才喝了半斤不到。我記得你以前酒量很好的啊。」樊道明望著袁意,露出一絲笑容,「怎麼兩年沒見,酒量不行了?」
「說實話,過去兩年,我都沒喝過酒,是從最近兩天才喝的,昨晚我就喝醉了……」袁意感覺自己的舌頭有點大,說話都不利索了。
「昨晚喝酒了?和誰?」樊道明問。
「自己。」袁意苦笑一聲,「診所一直沒起色,有點心煩,就買了兩瓶酒喝了喝,想借酒澆愁,卻沒想到酒還沒喝完,人就先躺下了。」
「早說啊,我給你介紹病人嘛。」樊道明敲了一下桌面道,「不就是變態心理病人嗎?我多幫你留意留意,如果有人有這方面的需求,我就介紹到你那裡去。」
「那就太好了,感謝樊老師!」袁意其實也想過讓樊道明幫忙,以樊道明在業內的口碑和地位,如果能幫忙推廣和介紹,比他花錢打廣告效果要好得多,只不過袁意有些不好意思主動找樊道明而已。
「謝啥。」樊道明哈哈一笑,「我還不知道你!別看講座的時候頭頭是道,診療病人的時候侃侃而談,但求人幫忙,臉皮卻比誰都薄。行了,喝一個吧!」
聽見樊道明這麼說,袁意也是露出了一抹苦笑。
看來,樊道明還是很了解他的。
袁意忽然覺得自己過去兩年一直沒聯繫樊道明,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本著道歉賠罪的意思,他為自己倒上了滿滿一杯,一句話沒說,仰起頭,將一杯白酒直接倒進了嘴裡。
烈酒入喉,在經過了最初的灼燒之後,化作一股洶湧的暖流,流入了肚子里,流經五臟六腑,融入血管,開始顯示出強大的威力來。
袁意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似正在遠離自己而去,但他的意識卻還是清醒的,他坐下來,身子有些歪歪扭扭,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對面的樊道明也喝了不少,臉紅脖子粗的,但樊道明的酒量似乎比袁意好,那隻獨眼越喝越亮,精神頭越喝越好。
之後,袁意朝樊道明倒了一些工作上的苦水,樊道明也說了一些學校里發生的憋屈事,兩人有說有笑,酒是越喝越多,煙也越抽越多。
酒逢知己千杯少,既是推杯換盞,也是推心置腹。
就在兩人興緻頗高的時候,袁意忽然聽見樊道明說了一個名字,好像是什麼鈴兒,他先是愣了一下神,然後問:「樊老師,你剛才說什麼鈴兒?」
樊道明咧嘴說:「什麼鈴兒?我沒說什麼鈴兒啊。」
袁意眯起眼睛來道:「你剛才說了一個什麼鈴兒,我聽見了,一清二楚的,你好好想想……」
樊道明托著腮幫子想了想,隨後張開嘴,似是在說話,但袁意卻一個字都聽不到。
袁意提高音量,大聲問:「什麼鈴兒?!」
樊道明神情變了變,隨後快速翻動嘴唇,但袁意還是聽不見他說什麼。
袁意有些著急了,站起身來,扯著嗓子,大聲道:「到底什麼鈴兒啊?!」
樊道明忽然閉上了嘴巴。
袁意這才感覺自己剛才有點失態了,他坐回到椅子上,點燃一支煙,用力抽了兩口,煙的味道有些怪,他拿在手裡看了看,發現叼反了,剛才含著煙屁股在吸,將煙嘴給點燃了。
他將煙扔在地上,又點燃了新的一支,用力吸了幾口后,稍微清醒了一些,不過眼前的景物還在旋轉,忽大忽小,忽遠忽近,桌子對面,樊道明的臉多了好幾個重影,就好像有數個樊道明在晃來晃去一樣。
袁意倒上酒,端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對樊道明說:「樊老師……那個……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樊道明也端起了酒杯,和袁意碰了碰,說道:「慢點喝,不著急。」
袁意將酒一口喝完,就好像喝白喝水一樣,完全沒了感覺。
樊道明只是淺飲了一小口,然後吃了幾口菜。
兩人又開始聊起來,聊的是當年上學時的一些事。
樊道明說當年他帶的那一屆學生中,現在只有四個人還在從事心理學相關工作,一個是袁意,一個是鍾清,還有另外兩個女生,一個女生從事兒童心理諮詢,一個女生在別的學校任職心理學老師。
接著,樊道明話鋒一轉,說從事心理諮詢行業,是一份內心輸出很大的工作,需要一個強韌的內心來承受,否則,很容易因為接收了病人的太多「問題」而導致自己出現問題。
這種情況,在心理諮詢行業,屢見不鮮。
正因此,在行業中,諮詢師一般都有自己的督導,一旦出現問題,諮詢師會找督導尋求幫助。
兩年前,袁意在朋友公司從事心理諮詢工作的時候,他的督導實際上就是樊道明,雖然沒有明面上說,但從表現上來看就是。
兩年後,袁意自己開辦了心理診所,他既是診所里唯一的醫生,也是自己的督導。
樊道明的重點就在這,他其實是想讓袁意多和他聊聊,不要等出了問題就晚了。
袁意何嘗聽不出來,雖然已經喝了不少酒,但除了有些暈乎之外,意識還算清醒,但袁意並未多說什麼,只說以後會多找樊道明聊聊,僅此而已。
有些事,袁意不想和別人說,也不願和別人說。
至於是什麼事……
袁意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他有種感覺,就是不想和別人吐露心聲,也不想別人過多打探自己的私生活,而這,也是他在過去兩年沒有和任何外人聯繫的主要原因。
他怕別人問他。
一旦別人問他的內容太多,細節太細,他就會控制不住地煩躁焦慮,甚至會發火。
正因此,兩年來,他的朋友逐漸離他而去,其實,他的那些朋友都是關心他的,但他想要的,就是不需要任何的關心。
這一點,鍾清做的不錯。
鍾清就從不過多詢問,所以袁意喜歡和鍾清在一起。
袁意將酒倒滿,一隻手夾著煙,一隻手端著酒杯,吞雲吐霧,醉眼朦朧的。
袁意的臉是越喝越白,樊道明的臉卻是越喝越紅。
此時,兩人已經喝了一瓶半的白酒,平均每人七兩左右,這個數量已經相當多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相談甚歡的話,估計早就醉了。
「還喝不喝?」樊道明問道,他的舌頭也大了,說話瓮聲瓮氣的,就像是從喉嚨里直接發出來的一樣。
「喝啊,喝……」袁意揚起手中的酒杯,裡面的酒灑出來了一半。
「來,喝起來。」樊道明舉起酒杯,和袁意碰了碰,兩人都是抿了一小口,併發出了「嘶嘶」的聲音,這是一種夾雜著痛苦和爽快的聲音。
「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就一直開診所?有沒有考慮過來學校當個老師什麼的,或者在學校的心理輔導處當個一官半職也行啊……」樊道明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一個人挺好,自由自在,沒人管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除了沒錢之外,其他的我覺得都很好……」
「好吧,反正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說。」樊道明的那隻獨眼裡射出一道複雜的光芒,看了袁意一眼,然後又急忙移開。
「放心吧,肯定的……」
「時候差不多了,咱們撤吧,也別喝太多了,傷身體,下次咱們再喝。」樊道明將杯子舉起來,裡面還有一點殘渣,他朝著袁意舉了舉,「來,把剩下的幹了,咱們吃點飯。」
「好……」袁意舉起杯子,兩人碰了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最後一杯酒,就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讓袁意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樊道明急忙上前,扶住袁意:「你沒事吧?」
袁意嘴裡含糊不清地說:「沒啥事……放心吧……」
說完后,袁意咧嘴笑起來,但眼神中卻帶著一絲無法言喻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