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夜來襲

下午五點，樊道明和袁意，以及吳主任等人商量后，決定先將那六個人放走。

放走，並不說他們沒了嫌疑，而是為了讓他們主動暴露。

跑得了何嘗跑不了廟。

如果因為偷兩袋血就丟掉了工作，拋下了學業的話，那絕對是划不來的。

而且，偷血袋這個行為雖然有些驚悚，但實際上危害並不是很大，頂多就是小偷小摸，關進派出所最多拘留十五天就會放出來，甚至如果態度好，又獲得當事人原諒的話，很可能只是口頭教育一下，交點錢就沒事了。

現在，對於吸血鬼來說，最好的策略，就是主動自首，承認自己的罪行，爭取寬大處理。

逃掉，是最愚蠢的行為。

而且，一旦逃，那也就代表著他就是偷血人了，他的身份信息全掌控在校方手裡，警察一旦介入追查，是絕對逃得掉的。

將六人放走後，保安處和教導處相繼派人對他們進行了跟蹤監視。

歷史老師離開后，徑直去教學樓授課了，直到六點才下課，下課後，開車離開了學校。

語文老師離開后，去了辦公室，一下午都沒出來過，直到晚上八點，他才離開辦公室，步行出了校園，進入了距離學校五百米左右的一處商場，淹沒在了人流中。

大二男生跑到了籃球場，和一幫人打球去了，下午六點，打球結束后，他和幾個男生一路嚷嚷著出了學校，進入了校門口斜對面的銀月網吧。

研一男生去了圖書館，一下午都在看書，晚上七點，他離開圖書館，在食堂吃飯，吃完飯後，便離開了學校，步行去了外面的住處，他的住處距離學校僅隔兩條街，那裡是一個老小區，房租便宜，本校的許多師生都會在那裡租房。

廚師返回了食堂，一直忙碌到晚上八點半才離開學校，在校外坐公交車離去。

醫務人員返回了附屬醫院，協助就診，五點半下班，徑直打車離開了醫院。

保安處和教導處的人只跟蹤監視了這六個人在校內的情況。

離開學校后，便沒有繼續跟蹤了，因為離開學校后再跟蹤很容易被發現，而且，也沒有必要繼續跟蹤了，就算是跟到對方家裡，也會因為缺乏必要的跟蹤道具和監測儀器，而發現不了什麼，甚至反而還會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

接下來，就看明天的了。

看明天誰請假，誰不來，誰出現異樣情況，那個人大概率就是吸血鬼了。

他們不怕吸血鬼跑掉，畢竟，他們的目的並非為了抓人，而是為了揭開真相，同時避免事情進一步惡化。

除此之外，還要看今晚的蹲點守候會不會有結果。

雖說吸血鬼的真身在那六個人當中的概率很大，但也不排除漏網之魚或是外校人士的可能性。

所以，蹲點守候依然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晚上八點，忙碌了一下午的袁意和樊道明才開始吃飯。

吃完了飯，袁意給童念打了一個電話，告知童念今天晚上他不回家了，要在學校里住，讓童念將房門反鎖，注意安全，有什麼事就打他電話。

掛斷電話后，樊道明漫不經心地問：「女朋友啊？」

袁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表妹……暫住我家而已。」

樊道明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那挺好的。你今晚準備睡哪？要不睡我辦公室？」

袁意擦了擦嘴道：「不用了，我準備在監控室內守監控錄像，如果實在困了，就在那裡睡一會。」

樊道明站起身來，調侃般地道：「你也不用這麼拼吧？」

袁意笑道：「倒也不是拼，主要是我對吸血鬼確實很好奇，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樊道明邊走邊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勸你了，不過，今天晚上，我可沒法一直熬著，不過我會一直開機，一旦出現情況，立馬給我打電話。」

袁意跟在樊道明身後，說道：「樊老師你儘管休息，我在那守著就行。」

兩人走出食堂，各自掏出煙來，邊吸邊朝操場的方向走去。

夜幕降臨，空氣中多了一絲涼意。

這一老一少緩慢走在路上，繞著操場走了一圈，然後去了保安室。

尚未進入保安室，就聽見裡面傳來大劉咆哮的聲音。

伴隨著大劉一聲怒喝，一名保安從裡面快步走了出去，保安年紀較大，至少五十歲了，兩鬢都有些斑白了，他面色鐵青，看了一眼門口的袁意和樊道明，然後急匆匆走了。

袁意和樊道明推門走入。

大劉正坐在椅子上抽煙，面色凝重，保安室內，還有另外幾名保安，稀稀落落地分散在周圍，有的坐著，有的站著，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緊張氣息。

「怎麼了，大劉？」樊道明問道。

「嗨！別提了！他媽的，一幫飯桶！平時抽煙喝酒少不了，摸魚閑逛我也不管，但關鍵時候，卻還給我掉鏈子！他媽的，可把我氣死了！剛才出去那人看見沒？我們忙了一天，他睡了一天，還揚言晚上絕不加班，我已經讓他滾蛋了！這樣的人，我們不要！」大劉也是氣急了，一巴掌拍在桌上，拍的桌子咣當響。

「大劉啊，不要激動。」樊道明坐下后，說道，「把那人辭掉就是了，沒必要生氣。而且，這正好是一個機會，讓你們能篩選出真正幹事的人，剔除掉那些渾水摸魚的人，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等這件事情過去了，你再申請招人就是了，我支持你招人，而且我支持你多招幾個，我覺得你們保安的作用很重要，但你們現在人數有點少，需要加人，但同時，也要加強管理，提高自身能力。要知道，你們可是學校的守護者啊。毫不誇張地說，學校的安危秩序，可都在你們掌控當中呢！」

樊道明說的這番話有理有據，既有情感上的疏導，也有現實性的提議，還有精神上的支持和鼓勵，可謂一石三鳥，可見話語功底。

除此之外，樊道明還做了保證，讓大劉事後可以再招人，這就解決了大劉心頭最大的擔憂了。

樊道明說完后，大劉的神情明顯緩和了許多，他將煙掐滅在煙灰缸中，問道：「確實能再招人？」

樊道明笑了笑：「當然可以，我會竭盡全力去幫你爭取名額的，而且，這事如果查清了，你覺得吳主任和副校長會對你的申請說半個不字嗎？」

大劉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那行……去他媽的吧，讓他滾蛋！我們還得繼續往前看啊。」

隨後，大劉望向保安室內的一眾保安，說道：「樊老師的話，你們剛才也聽見了吧，現在是非常時期，大家拿出點幹勁來，過了這幾天，大家該請假請假，休息休息，我絕不攔著，但如果這幾天你們偷奸耍滑，那我也絕不客氣！如果你們不想幹了，現在就走！」

保安室內一共六個保安，全都低垂著頭，看著地面，不吭一聲。

「都不走是吧？不走的話，就好好乾！」大劉道，「老何和小汪你兩個留下查監控，阿寬阿羅你兩個巡邏，小七大壯你兩個去醫院守著，對講機全都開起，隨時聯絡，一旦出現情況，立馬反饋！」

保安們稀稀落落地走了出去，雖然大劉說的慷慨激昂，但反應到他們的身上卻是差強人意，當然，這也不能全怪他們，畢竟他們只是保安而已，拿多少錢干多少事，指望他們能夠破案，是不大可能的。

「小汪啊，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現在九點，你凌晨三點過來接老何的班，老何從現在開始值班到凌晨三點，然後，明天早上老何九點來換班小汪。大家都辛苦一下，熬過這幾個晚上，我給大家申請加班費和補助。」大劉說道。

「好的。」小汪點了點頭，輕聲答應下來，緩步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處時，小汪似乎想起了什麼，忽然轉過身來。

袁意此時正盯著小汪的背影看，兩人在不經意間相互對視了一眼。

小汪面色一紅，好像很害羞一樣。

袁意則是微微一笑，移開了目光，但依然用餘光觀察著小汪。

小汪走到桌前，將香煙拿起，又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身上，這才走了出去。

袁意之所以會注意到小汪，是因為他覺得小汪和另外的保安都不大一樣。

其他保安長相都有些粗狂，皮膚又黑又糙，目光直愣愣的，神情野蠻，說話更是粗言粗語，反觀小汪，不僅長相有些秀氣，整個人也透出一股「文藝氣息」來。

小汪離開后，大劉說：「樊老師，袁醫生，今晚上你們怎麼安排？」

袁意道：「樊老師等會就回去休息，我今晚就在這裡，可以幫你們看著錄像，替你們分擔壓力。」

大劉面色一喜道：「那就太好啦！有袁醫生的幫忙，我想今晚肯定就可以抓住那個狗日的吸血鬼啦！」

袁意倒是沒大劉這麼高興，不知為何，他的心裡忽然掠過了一絲疑慮和莫名地慌亂。

是因為吸血鬼事件嗎？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袁意起身走出了保安室，站在路邊，仰起頭來，望向天邊。

天空陰沉，唯有丁點月光穿透雲層灑向人間，斑斑點點，像是淚痕一樣。

夜晚來襲，黑暗也跟著一起到來。

袁意驀地想起了童念。

不知為何，他忽然有些擔心起來。

幾天前，他早上出門時，發現房門沒關的那一幕在這一刻湧入腦海。

他想了一會，掏出手機，給童念發了一條信息：注意關好房門。

很快，童念就回復了：放心吧，哥哥！

樊道明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站在袁意的身邊，輕聲問：「怎麼了？」

袁意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說：「我也不知道……不知為何，心裡忽然有點慌，就好像有什麼不好的的事要發生一樣。」

樊道明望了一眼袁意，那隻獨眼中射出一道複雜的目光，半晌，才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倒是你自己，不管怎樣，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袁意眯起眼睛來，低聲呢喃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話語。

夜越來越深，校園內行人逐漸稀少。

一陣冷風吹來，路上的落葉嘩啦啦響動，像是有幾雙看不見的腳正在急匆匆前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