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亡靈的聲音
兩本書紙張都偏黃，看起來似乎有些年頭了，我隨便翻了幾頁，內容都是用蠅頭小楷寫下來的。我見過錢老怪畫畫兒，他畫完畫會在後面題詩，雖然說真的詩寫的不咋地，那字還挺好看的。
而這兩本書上的蠅頭小楷，就是錢老怪本人的筆跡。
看到錢老怪滿臉希冀，一臉笑容的模樣，我坐下來把兩本書抱在懷裡，又往裡面翻了翻。
這本書基本上就分三部分，第一篇叫《算》字篇，講的是如何用推演之術捕捉一絲天機，達到為己所用的目的。
而第二篇叫《鎮》字篇，講的全是如何鎮水，什麼樣的怪物要下什麼樣的鎮水獸一類的記敘。
而那最後還有不少篇幅，全是錢老怪關於鎮水獸雕刻的一些心得。
這書里還配了大量插圖，全都是錢老怪自己用墨筆勾出的鎮水獸輪廓圖，他畫的十分詳細，栩栩如生，就連我都驚嘆於他的繪畫手法，硬是能把每一尊塑像完完整整的畫出來，從不同方向描繪細節，周圍還有不少註釋心得。
我一面驚嘆著錢老怪的畫技，同時心裡一琢磨，又趕緊把這兩本書還了回去。
這兩本書，就靠錢老怪一筆一畫寫出來，加上插圖、心得這些東西，是他一輩子的心血跟積累，僅僅是把字一個個謄寫在紙上，都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
看到我把書遞迴去，錢老怪的目光里第一次流露出失望的表情，那一瞬間，他目光中的神情彷彿在告訴我，這東西交不出去，他畢生的心血付之東流，什麼意義都沒有了似的。
那個神情一閃而逝，之後錢老怪馬上哈哈一笑，裝作若無其事說道：「不要算了，我就知道，這麼老古董的兩本書肯定不合你們年輕人的口味嘛。」
聽他這麼一說，我忽然從心裡開始不忍，又一把從錢老怪懷裡把書奪了過去，頓時說道：「老頭兒，我也就跟你客套客套，你還當真了？記住，送人的東西可不能就這麼拿回去，放心，這份禮物我會好好保管的。」
錢老怪欣慰的笑了笑，那三聲爽朗的笑聲中氣十足，他是真高興了。
我將錢老怪拿來的那把長劍背在身後頭，背著那一口袋白面饃，肩上挎著繩子。
這一次，我們又得再去一趟二神山馬王井了。
我們這就準備上山，可誰想到，我才剛鎖了門走在半道上，就從附近牧民那裡聽到消息，醫生竟然死了！
醫生本名叫韓俊卿，因為大家口音的問題，俊卿兩個字一直說不清，所以大家就一直叫他醫生了。
他死去的地方就在二神山山腳位置，當我得知醫生的真實姓名，並看到他屍體的時候，才仔細回想了下這個人，他的死真的挺殘酷的。
醫生的屍體上蓋著白布單，據說整個屍體已經被咬成了三段，看到那張白布單上刺目的鮮血，我跟錢老怪都只是遠遠的瞅了一眼，並沒有像其他牧民那樣，掀開布單再去確認一下。
醫生收拾好的衣物，還有不少隨身用品都還散落在地上，他這幾年的積蓄早被風吹的滿地都是，屍體旁邊的大灘鮮血早已經凝固，只是不斷散發出腥味兒。
「走吧。」錢老怪遠遠看了一眼，就領著我繼續上山了。
我倆兒臨上山時，民警還善意的提醒我們，說初步斷定醫生是被野獸襲擊，要我們進山的時候務必要小心，注意生命安全什麼的。
可我們才一上了山，錢老怪就罵道：「什麼野獸襲擊？不過是被人利用，完事被殺了而已。」
我問錢老怪：「你怎麼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只不過要殺他的是人，殺死他的是野獸而已。」
我跟錢老怪說，他的話我聽不明白。
但這時候，錢老怪卻忽然嘆了口氣說道：「這些事我倒希望你聽不懂，最好這輩子都不要懂。」
說完話，錢老怪還不忘回頭，朝剛才來時候的方向重新看一眼，之後他嚴肅道：「我以為醫生做了這麼多心狠手辣的事，就是那個逼我下井的元兇，可他也被人利用完滅口了，老錢我現在心裡也沒底了。」
一路上錢老怪似乎都在思索著什麼，再沒跟我說過話。
我們重新到馬王井的時候，看到井邊多了很多碧綠色的東西，那些玩意兒灑的地上到處都是，就像是變乾的綠色顏料一樣。
錢老怪把繩子系好，說這次他先下去，讓我跟在他身後頭。
我就又把他那天給我的那把匕首握在手裡，錢老怪看了我一眼，他問我：「握著刀幹啥？」
我睜大眼睛疑惑的看向他：「底下那東西要是再跳上來，咱們咋對付？」
誰知錢老怪把臉一偏，直接就翻了個白眼看我：「你真是沒腦子，醫生為啥能給你們種毒？就是因為井裡的東西被人捉上去了，他們才能拿到毒種下去，井邊這綠色的東西就是它的血，你這眼睛得是瞎了？」
聽錢老怪這麼鄙視我，我也心裡不爽，頓時反駁他：「我又不懂這些，你扯了半天我咋知道？」
錢老怪一下回過神來，他還點點頭：「也對，我倒是忘了。」
他一點兒也不磨蹭，攥住繩子往下滑，直接就下井了，可連繩子都沒往腰上系。
我是跟在錢老怪後面下去的，等我慢慢悠悠下去井底的時候，錢老怪兩隻腳蹬著兩邊井壁，正在水面附近忙著卸井磚呢。
我做不到僅靠雙腳蹬著井壁，就讓自己身體穩定在空中，時間還不長，手上汗就下來了，滴滴答答的全滴在錢老怪脖子上。
錢老怪隨即就吆喝起來：「細娃子，你怕是腎不好，要是活著出去了，趕緊找個老中醫好好給瞧瞧，男人吶，啥軟都行腰子可一定得硬！」
我剛要罵錢老怪就聽底下咔嚓一聲，井壁上的磚竟然給錢老怪卸開了，他兩腳往那卸開的缺口蹬去，立即就在這井壁間開了一個大洞出來，隨即錢老怪雙手攥著繩子跟盪鞦韆一樣，盪了兩下，借力順勢一躍，就跳進洞中去了。
我一看錢老怪都進去了，那就跟他一起進去吧。也學著錢老怪的模樣用繩子在井內晃蕩了幾下，借力順著黑洞就沖了過去。
「砰」
一聲劇烈聲響，我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都是井磚垮塌的聲音，隨即我被一隻胳膊抓著肩膀勉強站起來，就覺得眼冒金星，腦袋疼的厲害，連北都找不到在哪裡。
就在這時，耳邊一道輕飄飄如同幽靈般的聲音忽然響起：「你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