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計出於民
胡佑之話音一落，眾人默不作聲。原來，今日他們要想見到朱燦的最大阻力並非大理寺，而是地牢外的那些禁衛軍。昨日一早，李世民等人是親眼看著大批禁衛軍將朱燦押送至大理寺，不過他們沒有想到這些人直到現在都沒有離開，而是奉李淵之命一直勤勤懇懇地在地牢外看守。
正如胡佑之所言，有這些禁衛軍在場，李世民等人很難進入地牢，甚至如果因此而將消息傳入到李淵耳中，那麼只怕就會得不償失了。
「看來父皇也早就料到我們會來與二郎一見，所以他才想要以此來徹底斷絕我們的念頭！」
一聲冷哼，李世民不由得臉色難看，他看向胡佑之道：
「地牢外的禁衛軍將領是誰，胡正卿可認識嗎？」
聞言，胡佑之微微搖頭，道：「那為首之人並非什麼將軍，而似乎是一個名叫烏善的小頭目，我對此人並不了解。對了，另外還有一件事，昨日我還收到消息，前幾日被陛下嚴懲的禁衛軍將領文肅也會被關押在大理寺，今天應該就會把人押到了。」
一聽『文肅』此人，李世民等人不由得面露愧色，他們心想此人委實是被朱燦之事連累才觸怒於李淵，否則他也不會被如此嚴懲了。
微微嘆息一聲，李世民摒除其他念頭，而是向身旁的尉遲恭、程咬金二人使了個眼色。
二人會意，各自點頭，很快便離開正堂，向大理寺後院牢獄方向去了。
此時，胡佑之不知他們究竟要幹什麼，不由得臉色一變。他再一看那尉遲恭、程咬金正是李世民手下的兩名悍將，唯恐對方在情急之下做出什麼出格之舉，更是連心都提到嗓子眼裡去了。
好在，沒過一會兒，二人便已經從後院方向匆匆回來。
一見面，尉遲恭、程咬金二人齊齊搖頭，表示無計可施，而胡佑之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之前李世民是讓這二人打探牢獄外的形勢去了。
「難道一點機會都沒有？」心中一急，李世民向二人問道。
尉遲恭繼續搖搖頭，而程咬金卻干著急道：「殿下，若不然，我們便出手將那個什麼禁衛軍頭目制住，然後在進去看二郎，殿下您現在身份非常，量他們也不敢怎樣。」
「不可！」一旁的杜如晦冷然一喝道：「此事不可強來，否則便是節外生枝，讓陛下更加堅定決心！」
「不錯，」房玄齡也點點頭道：「程將軍不可太過魯莽，此時只有另尋良方才是。」
頓時，程咬金啞然無語，他焦急地看向李世民，卻見後者也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
就在此時，胡佑之心中想到什麼，不由得眉頭一動。猶豫片刻后，胡佑之終於是下定決心道：
「殿下，如若你們一心想要進入地牢，或許微臣還能夠幫你們一次，只不過這件事還是頗有一些風險的。」
「哦？胡正卿有何妙計，還請直言。」李世民驚喜道。
胡佑之微微一笑，沒有多言，而是轉身走出正堂，去吩咐兩位大理少卿去帶三個人來。他心想只要有了這三人，那麼李世民等人才有機會進入地牢之中了。
……
清晨的陽光灑下，令半躺在庭院里的劉思協感到格外舒適，除了身邊四處林立的禁衛軍外，他只覺得這樣一個舒適的早晨與從前並無兩樣。
洪阿寶和何子強這兩個小子正在一旁切切私語著什麼，自從昨日從地牢里出來之後，這二人便一直興奮難耐，彷彿有什麼重要的秘密一般。劉思協和這兩個小子相處久了，心中也大概明白他們心裡在想什麼，只可惜大理寺有明文規定，除了一日三餐送飯之外，任何人不得私自進入地牢，更何況現在還有四周那許多禁衛軍在虎視眈眈地看守著。
「唉……多事之秋，這一陣什麼時候才能過去啊……」
一聲嘆息，劉思協瞥眼看了看不遠處的烏善，隨即繼續閉目沉思起來。
可是沒過多久，只聽庭院外忽然傳出一聲高喝，將這個寧靜的清晨徹底打斷：
「老劉！你速速出來一趟！今日新到的飯食到了！」
「嗯？飯食？什麼飯食？」
這一聲高喝讓劉思協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心想地牢中犯人們的飯食一向都是由自己準備，只有每月月初的時候自己才會從大理寺那裡支取銀錢，再到西市之中購買一些蔬菜糧食，除此之外，這種事可是從未有別人管過的，怎麼今日忽然有人呼喊自己去領飯食？
一時間，劉思協沒有反應過來，而更令他感到詫異的是，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剛才那道話音應該是一位大理少卿的聲音。退一步說，就算今日犯人們的飯食要自己去領，難不成還要堂堂大理少卿來親自傳喚不成？
「怪事，這是為何……」劉思協低聲喃喃著。
一旁，那許多禁衛軍並不知道大理寺中的這些細節，聞言便笑幾聲，提醒他莫要忘了今日的午飯。
「呵呵，老劉，你還不快出去一趟？當心耽誤了地牢里的那些傢伙們吃飯，你的一顆腦袋都未必夠陪的！」
轟然一聲大笑，幾名禁衛軍拿劉思協開起玩笑來。
話說這劉思協也著實是個聰明伶俐之人，他今日突然之間遇到這怪事，僅僅是愣了半刻，便有些反應過來。
「哦，好！來了，我這就來，你們稍等片刻。」
一邊朝庭院外大喊著，劉思協一邊匆匆向外走。沒過多久，只聽庭院外的劉思協又嚎了一嗓子，說是東西太多需要幫手，讓洪阿寶、何子強也一起出來幫忙。
洪阿寶二人沒有多想，很快便也出去了。
……
「少卿大人，你今日突然傳喚到底為了什麼，可是有什麼事需要曉得幫忙嗎？」
大理寺前院，一邊匆匆走著，劉思協一邊向那位大理少卿打探消息。
那大理少卿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此時催促著劉思協三人道：
「行了，你們不必多問，總之是正卿大人找你們有事，你們速速前去就是。」
「什麼？正卿大人？」三人齊聲大訝，雖然一頭霧水，但是很快便也聯繫到了什麼。
沒過片刻，三人已經趕到大理寺正堂門外，他們眼見那眾多大理寺重臣都在門外站著，越加覺得有些不對勁。若在往常，這些人中隨便挑出一個大理丞、大理正，都是足夠他們仰望的人物，可是現在這些人一見三人就紛紛讓開道路，讓他們直接通向正堂大門。
「這，這，諸位大人，你們……」
心中一陣心驚肉跳，劉思協三人正要問些什麼，可是話還沒說完，便讓眾人一起推了進去。
吱呀！剛剛開啟的正堂大門再度關閉，此時，劉思協三人已經置身於大理寺正堂之中，而在他們身前不遠處，則是大理正卿胡佑之和許多他們並不認識的人物。
正堂中的氣氛沉悶得可怕，劉思協一眼見到胡佑之，再一眼見到連這位堂堂大理正卿在那些陌生人面前都是一副畢恭畢敬的神色，心中不由得嚇了一跳。
本來，劉思協心中已經猜到什麼，現在又眼見這一幕情景，不由得更加深信了幾分。
「正……正卿大人，」
慌忙之中，劉思協有些難以措辭，這就帶著身後的洪阿寶、何子強齊齊跪了下來：
「小的們拜見正卿大人，不知大人特地傳召，有何吩咐？」
「嗯，老劉，你們都起來說話。」
微微一笑，胡佑之答應一聲道，聽他話音溫和，可見平日里便是個對下屬頗為和藹之人。
劉思協三人不敢抬頭，只是乖乖地站起身。
就在此時，還沒等李世民等人開口說什麼，胡佑之便一手指向三人道：
「太子殿下，這三個都是我大理寺中人，此人名叫劉思協，是我大理寺中的一位九品獄丞，至於其他二人並未品級，不過是兩個閑來幫幫忙的孩子罷了。」
太子殿下！
『嗡』的一聲，這四個字在劉思協三人的腦海里盤旋半天，直到片刻后才緩緩退散。
此時，一直茫然不解的李世民等人似乎也明白過來，長孫無忌眉頭一動道：
「胡正卿，你的意思是……掉包計？」
胡佑之連劉思協這三人都叫來了，長孫無忌自然便明白了他的心思。此時，李世民、房玄齡等人也都相顧一笑，心想此計雖然略顯簡單，但眼下的確是最為實用。他們本就是慣於用計之人，如果連這點小伎倆都拿不出手的話，那也算是丟了當年『天策府』的臉了。
「太子殿下，」
此時，胡佑之心中還有些顧慮道：「此計雖然可行，不過首先還是要想辦法將那些禁衛軍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不知你們……」
胡佑之沒有等太久，原來這時李世民眾人壓根兒就沒有聽他說話，而是幾個眨眼間便已經定下計策。胡佑之雖然聰明，但畢竟沒有上過戰場，此時眼見李世民等人用計如家常便飯，心中著實驚嘆不已。
心底一聲苦笑，胡佑之知道是自己多慮了，便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過片刻，李世民等人已經停止議論，李世民首先看了胡佑之一眼以示感謝，之後便面色溫和地走向那劉思協三人道：
「三位，有勞你們了，請把你們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