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掉包計?
「正卿大人,剛才的那人果真是當今太子殿下嗎……」
寧靜的大理寺正堂,李世民等人早已匆匆離去,就只剩下胡佑之和劉思協三人。
此時,劉思協三人身上的破舊袍衫已經不見蹤影,三人各自穿著自己的內衣,雖然是夏日,可是正堂之中不見陽光,倒也有些陰冷。他們三人身旁還有三件脫下來的衣衫,不過一見到那些價值不菲的絲綢,三人壓根兒就沒敢將它們套在身上。
片刻前,李世民等人剛剛從大理寺正堂離去,但胡佑之並沒有跟隨他們。此時,他聽聞劉思協的問話,不由得有些失神地點點頭:「不錯,那就是當今太子殿下,也是昔日的秦王。從前無緣相會,可是直到今日,我才知此人不愧是人中之龍鳳……」
今日與李世民一見讓胡佑之心中頗多感慨,甚至不自覺地被對方的魅力所折服。想當初,他曾對李世民的拉攏無動於衷,可那是因為自己還不了解對方,而今日一朝相見,胡佑之便感覺到自己胸中升騰起一股熱浪,彷彿無處傾瀉一般讓人憋得難受。
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總有一些惺惺相惜之意,胡佑之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不遺餘力地幫助李世民,而對於從前對李淵的忠心卻早已是拋之腦後了。
「當今太子殿下,果然是和傳聞中一樣氣度不凡!」
一旁,劉思協並沒有感覺到胡佑之的異樣,而是對李世民由衷讚歎起來。他現在已經知道李世民等人要去幹什麼,可是自己不過是個小小人物,並無力阻止,而且有胡佑之在前面擋著,料想日後縱然有什麼意外,也不會倒霉在自己頭上。
心中這樣想著,劉思協忍不住打聽道:「正卿大人,那『天字十三號』的犯人果真是來頭如此之大,以至於連太子殿下都想要救他嗎?」
「嗯?老劉,你說什麼?」
眉頭微微一皺,胡佑之轉過身來,他沒想到自己手下的這個九品獄丞居然還知道了一些事情。
見狀,劉思協自知失言,急忙掩口道:「不不,小的該死,小的什麼也不知道。」
胡佑之詫異地看了對方一眼,最後不由得莞爾一笑,心想此人在大理寺多年居然只做一個小小的獄丞,實在是有些屈才了。
這樣想著,胡佑之順口問道:「怎樣?昨日那犯人入獄之後可還好嗎?」
「嗯,好,一切都好。」劉思協急忙點頭道:「只有一點,便是此人與那些禁衛軍似乎有些過節,小的擔心那些禁衛軍若有心加害的話,只怕……」
「放心,這種事不會出現的,」
胡佑之搖搖頭道:「老劉,你別忘了我們大理寺是什麼地方,沒有太極殿上傳來的命令,誰敢輕舉妄動?」
聞言,劉思協只得點點頭,但隨即又將昨日夜裡地牢中的動靜說了出來。
「哦?你說那人和之前那兩個『地字型大小』犯人也有過節?」
當即,胡佑之感到略微詫異,他是堂堂大理寺之首,對於薛萬徹、呼延厲這二人的身份自然十分清楚,現在看來,縱然他沒有向李世民等人多問什麼,可是那犯人既然和此二人結怨,可見當日的那場宮變之中,此人的確是扮演了極為重要的角色。
心中微微一嘆,胡佑之也不由得對朱燦起了極大的好奇心,他此時想起剛才劉思協的那句疑問,不由得朗聲一笑道:
「呵呵,老劉,既然你問了,今日本官便明擺著告訴你,當日,那位『天字十三號』曾傷過前齊王殿下李元吉,劫持過前太子李建成,甚至還行刺過當今聖上!你說,他的來頭到底是大還是不大呢?哈哈哈哈!」
猛然一陣大笑,將劉思協三人的腦袋震得發暈。三人仔細回味著胡佑之的話,六隻眼睛早已瞪得如銅鈴般大小。
就在此時,胡佑之不願多言,這就揮揮手道:
「好了,老劉,你們先在這裡等候片刻,等他們出來后便照例將衣服換過來。記住了,今日之事只可爛在你們肚子里,如果誰若是說出去,可就別怪本官救不了你們!」
話一說完,胡佑之也不多留,頭也不回地轉身回到內堂。
那劉思協三人還沒從震驚中醒轉過來,只是茫茫然點了點頭。
……
炎炎夏日,正當劉思協三人還在正堂中驚駭之際,李世民等一行人已經來到大理寺後院的那所庭院外。
來此之前,眾人特地到大理寺外將馬匹牽來,並且重新跨馬前行。此時,李世民騎著一頭青色大馬在前,尉遲恭、程咬金等人跟隨在後,眾人之中卻惟獨少了長孫無忌、房玄齡和杜如晦三人。不過,如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此時的長孫無忌三人已經換上了一身破舊的衣衫,同時推著一輛破車在不遠處靜靜等候。
很快,雙方彼此示意了一下,李世民當即放開腳步,任由胯下青馬踏著小碎步向前方走去。
篤篤篤!篤篤篤!
清脆的馬蹄聲毫不掩飾地傳入到大理寺後院,此時清晨已過,早已是上午時分,慵懶的日光從頭頂照耀下來,讓烏善等禁衛軍頓覺一陣疲憊。昨夜,這許多禁衛軍在地牢外整整守候了一夜,雖然期間有過換班休息,可是一個個臉上也難掩倦容。
昨夜過後,寬敞的庭院里早已紮起近十頂簡易的行軍帳篷,此時烏善正在其中一頂帳篷中小憩片刻,忽然間被一陣馬蹄聲驚醒,不由得勃然大怒起來:
「狗娘養的!是什麼人在外面縱馬!還讓不讓老子睡覺了!」
一聲怒罵,烏善『噌』地便從帳篷中竄了出來,他昨日接了這個倒霉差事已經十分憋悶,現在又以為是自己的某個屬下不小心驚了馬匹,便一心想要趁機發泄一下脾氣。
可是,很快,烏善發現自己錯了,原來他走出帳篷后便發現四周的眾多禁衛軍個個嚴守崗位,並無人縱馬,而且剛才那一陣馬蹄聲似乎是從庭院外傳來。
「頭兒,這可不是兄弟們……」一旁,一位禁衛軍不由得抱怨一聲。
烏善腦袋一清醒,頓時便察覺不對,當即低喝一聲道:
「廢話少說!都給老子眼珠子機靈點兒,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在堂堂大理寺內縱馬!」
微微定了定神,烏善從帳篷里取出自己的鎧甲,同時一聲令下,四周的眾多禁衛軍便彎弓拔刀,個個嚴陣以待起來。
「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一腳踢開庭院大門,烏善迎著那陣馬蹄聲響處就是一陣高喝。
此時,他已經遙遙看到不遠處有一行約六七騎正在向這裡趕來,而且對方在聽到自己的話音后居然是不管不顧,一路橫衝直撞而來。
烏善心知事有蹊蹺,沒有再胡亂開口說話,而等到他仔細定睛一看,便不由得變了臉色。
此時,李世民、尉遲恭等人一路小跑,早已縱馬趕到後院門外。親眼見到牢獄外的眾多禁衛軍,李世民兩眼皮不由得一跳,不過他表面上依舊是一副不管不顧的神色,竟是直接縱馬騎行到院子里。
對面,烏善被李世民的舉動嚇了一跳,急忙向身旁一閃,這才沒有被李世民胯下的馬傷到。
「太子殿下,您!」
心中有氣卻不敢撒,烏善的臉色不由得憋的通紅。
此時,李世民身後的程咬金卻是一副惡人先告狀的神色,沖烏善一瞪眼道:
「該死,你是什麼人,也敢對太子殿下大呼小叫!」
烏善被程咬金言語一激,頓覺無言以對,之後便索性不說話。而直到此時,李世民一行也被迫縱馬停在了院子里。
見狀,烏善眉頭一皺,當即彎腰行了一禮道:
「微臣烏善,叩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來有何貴幹?」
「哼!」
一聲冷哼,李世民的臉上滿是不耐煩的神色:「你既知我是太子,剛才又豈敢那般攔我?」
李世民的語氣咄咄逼人,幸好那烏善也不是什麼沒見過大場面的雛兒,當即跪倒在地道:
「微臣該死,之前不知是太子殿下駕臨,言語上多有不敬,還望殿下見諒。」
說著,其餘大半禁衛軍也一起跪了下來。
「行了,廢話少說,讓本宮進去。」李世民故作不耐煩,手中再度提起韁繩。
烏善眼皮一跳,當即攔在李世民身前道:「太子殿下且慢,奉陛下旨意,近幾日內若無陛下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入大理寺地牢,即便是太子殿下您也不行。」
「什麼!放肆!」
李世民佯怒道:「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嗎!若本宮執意要進去呢!」
「殿下恕罪,微臣也是奉旨辦事。」
烏善一低頭道:「若太子殿下執意要進,還請先返回太極宮向陛下請來一道旨意,否則恕微臣不敢輕易放行。」
「什麼!你!」
李世民大怒,不過他並未過多糾纏,而是猛地調轉馬頭,這就率領眾人向原路返回。
「嗯?這……」
見此情景,反倒是對面的烏善有些不知所措了。今日這一幕有些出於常理,按理來說,以李世民素來的在外名聲,他縱然想見朱燦,也絕不會是如此莽撞行事,再者,更不會一遇到困難便如此輕易退去。可是今天據烏善所見,卻是有點兒……
一時間,烏善有點兒想不明白,他事先已經料到李世民會來大理寺探望朱燦,可是想象中卻不應該如此輕易就能夠應付,這種感覺就彷彿自己回身打空了一拳一般。
眼見著李世民一行人將要從庭院中離去,烏善心中不免有些擔心起來,他只覺得今日的李世民不同於往日那般通情達理,反倒像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如果真是這般,那麼自己日後豈不是要有什麼苦頭吃了?
正這樣想著,李世民一行人的馬蹄聲出現一陣騷亂,原來就在此時,有三人恰巧推著一輛破舊的木車從門外擠了進來,木車上堆著好幾個扎口麻袋,看上去似是糧食一般。
「嘿嘿,借過借過,奇怪,今日這裡怎麼又多了些亂七八糟的人。」
一邊推著木車,為首那人不由得罵了一句。
緊隨其後,另一個看起來年輕些的笑了一聲道:
「劉叔,依我看今日的這些飯食著實不錯,那些犯人們可是有口福了。」
一行馬匹和三人一車交叉而過,那輛木車甚至還險些將李世民的馬給驚到。
「該死!這三個白痴不要命了嗎!」
嘴裡一聲低罵,烏善直是看了個膽戰心驚,眼見李世民等人從容離去,這才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而就在此時,那三人一車也一起想著庭院里的一間茅屋中推了進去。
長長地,烏善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他眼見李世民一行人已經不見蹤影,向身旁眾人吩咐幾句后便返回帳篷里繼續小睡。今日之事雖然頗有蹊蹺,不過烏善一時間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便索性不再多想。
同一時間,烏善不會看見,此時縱馬離去的李世民等人已經在不遠處停了下來。眼見推車入院的那三人順勢向地牢走去,李世民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