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狗拿耗子

「叮咚……」

「蘇勒、曹洋、高辛、金美美……」

97號一連報了十二個人的名字，高辛深吸一口氣，與蘇勒就穿著一條褲衩，徑直穿過光幕。

出來之後，眾人一愣，不是什麼走廊，也不是什麼場地，而是另一座封閉的金屬間。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也聽不到移動的聲音。

但大家都知道，自己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在移動的，只不過是平移，不像電梯那樣有失重感。

大約半分鐘，前方有門打開，這才豁然開朗。

那是一個廣大的房間，大到裡面足足放下了一座四層帶花園的豪宅！佔地可能有兩畝！

他們位於庭院的外面，院門處已經站了八個人。

高辛迅速觀察，看穿著都不咋地，看神色也多是彷徨，這些先到的人，第一時間瞄向電梯，確定來人，見到大部分都穿著囚服，頓時又都面露暗喜。

這令他基本確定，先到的這也都是玻璃人。

「呼……」他輕舒一口氣，都是玻璃人就好說，生存率極大上升。

高辛一馬當先，走到院門前，自己找了個地方站定，除了蘇勒，不想其他人靠近。

這時發現有一名光頭在看自己，高辛頓時回瞪過去。

目光對視，高辛死死盯著對方，也不說話。

最後，那光頭分不清他路數，還是慫了，眼神避開了高辛的目光。

轉而瞪向曹洋等人：「新來的，NPC還是玩家？」

十名穿著囚服的新人，面面相覷，稀稀拉拉地說道：「玩家。」

和高辛這一批進來的新人，竟是沒有一個簽了NPC協定。

那光頭挑眉：「運氣都不錯嘛，誰帶你們來的啊？」

曹洋急忙道：「是佐佐木大人。」

那光頭頓時說：「哦，是獸牙大人啊。」

「獸牙？」曹洋一愣。

光頭不屑道：「佐佐木大人，代號獸牙都不知道嗎？」

高辛心裡無語，這都是新人，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嘛？這人在裝杯。

但曹洋卻露出恍然神色，見這人是老油條，主動上前討好：「原來佐佐木大人代號獸牙，不知道大哥怎麼稱呼？」

「你沒資格知道我的名字，叫我光哥就行。」光頭男酷酷地說道。

曹洋問道：「光哥，這遊戲是什麼樣的？您肯定不是第一次參與了吧？」

光頭男淡淡道：「也沒很多，就度過了幾次而已。」

見他度過好幾次，幾名新人紛紛圍上去，喊著光哥，希望求他指教。

光頭男很滿意，但還是板著臉道：「贖罪遊戲，你們這些人唯一的目標是活下去，至於贖罪券，誰也不準私藏，必須上交給組織，聽到沒有！」

眾人紛紛應聲，這感覺像是在聽佐佐木訓話。

光頭男微微點頭：「這只是最低級的遊戲，只要你們聽話，我會盡量帶你們活下去的。」

幾名新人頓時感激涕零，紛紛表示跟緊光哥。

光頭男便拉著他們到一旁：「你們有什麼問題就問吧，我還是有一點經驗的。」

接下來他們在一旁嘀嘀咕咕，儼然已經結成新手同盟。

高辛其實也很想問，心裡一肚子問題，但還是忍住了，沒有理會。

同時注意到，其他幾名先來的人中，有個漂亮女人白了一眼，尤其是在聽到光頭男說自己『度過幾次』時，露出無語的神色。

很顯然，這光頭也不是資深到哪裡去的人，還好幾次，說不定就兩次呢。

他籠絡新人，恐怕也不是好心，說不定是拿來當炮灰的。

不過，等了好幾分鐘，高辛有點心裡犯嘀咕了。

還不開始嗎？是人沒齊嗎？還要等幾個人？在哪看遊戲內容和所需人數？

難道遊戲已經開始？只是他們這些新來的不知道？

高辛倚靠著牆，無動於衷，但身上隱約有汗了。

他猜想遊戲內容，可能是直接呼叫97號來詢問的，可又怕不是，只能等有人先這麼做。

還好，沒等太久，那個叫金美美的女人想到了。

新人中，高辛和蘇勒都赤膊著站在牆邊，曹洋等把人則跟著光頭男，只剩下金美美與另一名長相凶厲的中年男子。

美美有些耐不住，仰脖道：「97號，遊戲什麼時候開始？」

97號果然回答：「『狗拿耗子』，所需人數24人，尚缺4人未到齊。」

美美點頭，又問：「狗拿耗子，是遊戲名嗎？遊戲規則是什麼？」

97號回答：「等待人齊之後，統一公布規則。」

都這麼說了，大家只能靜下心來繼續等。

很快，高辛發現光頭男那邊，又朝自己望過來。

這令他心裡一嘆：「應該是曹洋他們說了我也是新人吧……」

高辛對此也沒辦法，他這麼做只是多個選擇，並不指望大家都是傻子。

反正是沒壞處的事，保不齊就有用呢？

「喂，小子，你剛才瞪我很兇嘛？裝什麼蒜！你怎麼不把褲衩也脫了？」光頭男領著一幫人走過來，聲勢很大。

高辛沒說話，冷冷盯著他，拳頭已經攥緊了。

「跟你說話呢，這什麼眼神？你以為你把衣服脫了，就能裝島上的變態？」光頭男呵斥道。

高辛冷冷道：「你以為你說自己度過好幾次遊戲，就能掩蓋自己只參加過兩次的事？」

光頭男一愣，眼神有些心虛，隨後就是一臉怒意，剛要說什麼。

之前那個在一旁白了一眼的漂亮女人卻直接噗嗤一聲笑出來：「光頭，裝不下去了吧，連新人都降不住，充什麼老油條？」

這話一出，光頭男底都給掀了，頓時低吼道：「柳絮你吵你馬呢，你個死人妖。」

那個叫柳絮的臉色頓時一冷：「醜八怪，想變成女人，你還沒資格呢。」

「是嗎？不知道是誰得罪了客人，被發配到贖罪團里來了，晚上還在喬哥的房裡睡到天亮？」光頭男反唇相譏。

柳絮眼睛怒瞪，隨後冷聲嗤笑道：「關你屁事，喬哥說了，我這個月只要參加這一次遊戲就行了，你呢？」

光頭男一愣：「你一個月只要參加一次？」

柳絮哈哈一笑：「怎麼？你不會每周都要參加吧？真可憐啊，是不是也想當女人啊？可惜你丑得跟驢一樣！」

光頭男冷哼道：「那也比你好，一個大男人罵人都像在撒嬌。」

隨後兩人開始互相人身攻擊，罵到後面，越來越難聽。

反而沒人理會高辛了，他暗舒一口氣，打量著那個叫柳絮的人。

沒想到這是個男人……他第一眼根本沒看出進來，聲線也是婉轉動聽。

這裡的人，生理改造能力是真強啊，如果羅岩被改造，應該會更美，難怪佐佐木都說他有花魁之姿。

「叮咚！」

就在現場吵鬧之際，白牆那裡的門再度打開。

霎時間，現場就安靜下來，無論是柳絮還是光頭男，都默契收聲，有些忐忑地看向大門。

門裡走出來四人，這四人一看就不簡單，穿著合身的錦衣，花樣不同，還各自帶了不同的武器。

或是大刀，或是拳套，很明顯有著財務能力，基本一定是輻射者。

高辛苦澀，他這種直接脫光，確實不像，也難怪光頭識破后，只說自己在裝島上的變態。

「這麼多新人？福利局啊。」一名扛刀的壯漢瞥見十名穿囚服的，頓時嘴角咧開，笑得很猖狂。

旁邊有個戴著面罩的矮個子，明顯跟他一夥兒的，也笑道：「所以我說來山口村啊，東燦哥，今天是他們收新人的日子，肯定有很多玻璃人在匹配。」

扛刀壯漢讚許點頭，同時目光淫邪地審視著柳絮。

柳絮很緊張，但隨後還是擠出笑容，給予壯漢回應。

壯漢哈哈大笑，而在他後面，還有兩人。

一名青年雙手乃至前臂都包裹著銀色的金屬手套，嘴上叼了一根煙，吞雲吐霧，他好像是單獨一人來的，默默觀察在場每一個人。

另一名大鬍子白人，也是獨行者，手持一把機械大斧，沒有扯閑篇，越眾而出，直接向97號詢問情況。

97號平靜道：「『狗拿耗子』24人全部到齊，現在公布規則。」

眾人頓時注意力集中，就連輻射者也不例外，顯然他們都知道，哪怕可能是福利局，也必須要嚴肅對待。

只見凌空出現投影，同時還有97冷淡的語音。

「狗拿耗子，共計玩家24名，所有玩家可分成三種身份，老貓、老狗、老鼠。」

「老貓名額為1隻，老狗名額為3隻，老鼠名額為20隻。」

「遊戲開始時，老鼠就可以進入遊戲限定範圍，尋找藏身處，存活到120分鐘後方可離開，結算時活著離開的老鼠，獲得100點贖罪券。」

「遊戲開始20分鐘后，老貓方可進入宅院區域，獵殺老鼠，並存活到100分鐘後方可離開，結算時活著離開的老貓，獲得100點贖罪券。老貓每獵殺過一隻老鼠，都可額外獲得100點贖罪券。」

「遊戲開始30分鐘后，老狗方可進入宅院區域，90分鐘後方可離開。」

「獵殺老鼠的限定範圍，是這所宅院以內的全部區域，沒有身份進入者，點殺，未在規定時間進入者，點殺。一旦進入，在規定時間結束前不得離開，違者點殺。」

「所有玩家離開限定範圍后，視為遊戲結束，進行結算。」

「現在開始分配老鼠。」

規則很簡單，97號很快說完，並瞬息間降下微光，籠罩在地。

這些微光好像包含物質碎屑流，在眾人脖子上激烈碰撞組合，還滋啦出火花。

「啊！」許多新人嚇了一跳。

一個項圈肉眼可見地成型，直接在他們脖子上被造了出來，上面刻有老鼠的頭像，十分寫實。

「這就是傳說中的電磁力場列印啊。」高辛摸了摸脖子上的項圈，還是熱乎的！

他雖然沒有工作，也沒真的見過這樣的生產力，但也知道，自從這個技術出了之後，無數人徹底失去了勞動的資格，連進廠打螺絲的可能都斷絕。

就算有，世界上最大的勞動者群體，也是『機械勞動者』，普羅大眾幾乎沒有什麼工作機會。

連卑躬屈膝的服務業工作，都得竭盡巴結之能事地搶破頭。

像他這樣的窮鬼，每月只能領點可憐的保障金，溫飽倒是不缺，甚至還有點閑錢去消費，但也僅此而已了。

想上升一步都是千難萬難，他們存在的意義似乎就只是作為消費者，來讓社會經濟能夠繼續流轉。

「滋滋。」

微光還在繼續，又在地上列印了四副項圈，一副貓的，三副狗的。

「老貓與老狗的身份，由剩餘玩家，自行決定分配。」

「遊戲即刻正式開始，30分鐘后，未分配到身份的玩家，點殺。」

97號說罷，所有人都盯著地上的貓狗項圈。

但只見一抹銀色身影閃過，正是之前只顧著抽煙不說話的青年。

他搶先上去，直接把四個項圈，都撈在了自己的手中。

大鬍子白人當場急了：「你幹什麼？把貓項圈給我！」

扛刀壯漢與蒙面男子也不慢，圍上去，聲音冷冽：「我們投票分配，誰票多，貓就給誰。」

戴著銀色手套的青年罵道：「傻嗶。」

說話間，已經閃電般出手，把貓項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你！」

扛刀壯漢暴怒，和蒙面男一起撲上去抓住了剩下的狗項圈：「撒手！」

青年冷笑，銀色手套上，瞬間彈射出利爪。

兩人不敢硬抗，儘管這麼近的距離，有機會反刺一擊，但他們不願一上來就拚命。

二人當即不約而同地鬆手退後一步，躲開爪擊。

「你這傢伙，已經得到了貓，還抓著狗不放幹什麼？」

青年玩味道：「你管我？」

「東燦哥，怎麼辦？」蒙面矮子低聲道。

扛刀壯漢眉頭緊皺，抬頭喝問：「瑪德，97號，老狗的任務是什麼？你特么倒是說啊。」

97號平靜道：「遊戲規則交代完畢。」

「什麼？」他們驚愕：「老狗獵殺老鼠，可以得到贖罪券嗎？」

「不可以。」

「那……那殺了老貓，可以得到贖罪券嗎？」

「不可以。」

「啊？」幾人徹底懵了：「這特么要老狗幹什麼？」

這時那戴著銀色手套的青年都笑了：「真就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既然如此，多管閑事的都去死好了。」

說話間，青年又飛速一甩手，竟然將手中兩副狗項圈，直接扔進了院牆內！扔得老遠！

另外三名輻射者，頓時就傻眼了，他們還沒理清楚這個遊戲的規則呢。

但有幾句規則卻是聽得很明白，那就是他們三十分鐘內拿不到身份，就會被點殺。

而沒有身份，又無法進入宅院……

「阿西吧……」扛刀壯漢眼睛都紅了，氣得喊出方言。

隨後對眾人吼道：「你們這群老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進去給我把項圈拿出來？」

銀手青年就守在院門前，淡淡道：「有人扔出來，我就再扔回去。」

「你試試看！」扛刀壯漢忍不了了，揮刀就衝殺上去。

蒙面矮子朝大鬍子喊道：「我們三個一起上，砍死這傢伙！」

大鬍子男子也是急不可耐，一句話不說就直接持斧砍來。

銀手青年一上來，就惹得天怒人怨，拉了三名強敵的嘲諷。

可他面對三人圍攻，卻只是輕笑一聲，將手中剩下最後一副狗項圈，扔出老遠，落到三人背後，就好像扔出一塊狗骨頭。

見狀，剛才還脾氣火爆的大鬍子，扭頭就追，直撲那項圈。

「你……」另外相熟的兩兄弟，慢了一拍，怒罵一聲西巴，但也無奈，不甘落後，只得也轉身去搶項圈。

那是最後一個了。

「哈哈！」大鬍子搶到項圈，正要往脖子上戴。

扛刀壯漢已經抽刀砍來，怒喝：「撒手！」

大鬍子鬚髮皆張：「誰拿到就是誰的！你們要在這打嗎？我可不怕你們！」

他揚起大斧，直接揮斬，機械大斧上的動力源頓時發出幽藍光暈，噴出一陣衝擊波，令大斧陡然加速。

這一擊勢大力沉，他們都是同級別，對面兩人卻也不敢硬抗這一斧，急忙合力架刀去擋。

「鐺！」

金屬交擊之音震耳，交鋒出迸出火花來。

巨大的力量，將二人震得連連退後。

大鬍子急忙又想趁機戴上項圈，可蒙面矮子退後的同時卻甩手灑出飛鏢，直射他脖頸處。

他持斧的手笨重，千鈞一髮之際，不想脖子挨射，就只能拿手去擋。

一時間噗噗幾個血洞出現在他的手上，也不知道斷了哪根筋，手指不自覺地張開，項圈又掉到了地上。

持刀壯漢已經趁機劈刀砍來，蒙面矮子也同時配合，從地上翻滾著去搶項圈，速度很快。

見上下夾擊，大鬍子只得高舉大斧直劈而下，震開持刀壯漢的同時，又逼開蒙面矮子。

可這是生死攸關的事情，兩人豈能放棄？瘋狂出手，在大鬍子周圍你來我往，配合無間地攻擊，就是不讓大鬍子撿到項圈。

三人激烈廝殺，很快都彼此挂彩，打得雙眼通紅，你死我活。

什麼一起上？短暫的同仇敵愾，脆弱不堪。

而挑起這一切的青年，卻站在一旁輕笑著看好戲，好像事不關己。

還嘲弄道：「現在知道拚命了？剛才怎麼不拼？」

「在這地方，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