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醒了
在這一天快接近傍晚時,賀權在博洋建材集團守到了蘇婉。程隊本要一起來,但臨下班接到他相親對象的邀約,放了他鴿子。
蘇婉見到他,微微頓了下,似乎沒認出來。
賀權上前半杯:「蘇小姐,好久不見。」
蘇婉眼睛滑過一絲詫異,很快恢復如常,唇角帶起淺淺的笑容:「賀警官?找我有事?」
「蘇小姐選個地方吧。」賀權說。他嘴上說的客氣,臉上卻沒有一點謙遜。
蘇婉揚唇:「賀警官這算是在約我嗎?可我今晚已經有約了,怎麼辦?」她微微垂眼似在思考,忽然抬眸掀起一陣媚色,眼底閃著狡黠的光。
「半個小時。」賀權說。
他平板的表情讓蘇婉覺得自己剛才故作的誘人像是笑話,她突然想念那個會臉紅的警察了。蘇婉沒有再和賀權兜圈子,兩人朝外走,她停在一家咖啡店旁邊,腳尖一轉要朝里走。賀權說:「去前面。」
這家咖啡廳人比較多,是他們這棟大樓最受歡迎的餐廳之一;蘇婉故意選在這裡,就是因為人多,認識她的人也多,如果出了問題,她應急的方案更多。
聞言,她微微頓了下,唇角那抹笑容淡了些:「賀警官不是說讓我選嗎?」
賀權沒接話,直接朝前走。蘇婉嘴角拉下來,看著他的背影,提著包的那隻手捏緊,頓了片刻跟上,臉上又掛起了那個無懈可擊的笑容。
賀權選了一家幽靜的咖啡館,隨便點了兩杯。
蘇婉兩隻手的手肘撐在桌面上,右手手掌托著臉,看向賀權:「賀警官一點都不紳士,都不問問我的意見。」
她聲音很輕,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嬌,目光緊緊的看著他,欲掩還露。
而對面的男人恍若未聞,板著一張臉問道:「蘇小姐還記得錢笑笑嗎?」
蘇婉已經鑒定了自己撩不動面前的男人,索性放棄了。「錢笑笑?」她微微眯了下眼睛,在腦海里搜索了下,「誰啊?」
「鴛鴦橋上看風水的。」
「那個女人?」蘇婉聲音輕了些,賀權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蘇婉指尖撥了下桌面上的餐巾;這時,服務員端了托盤來上咖啡。按理說,服務員只能擋住蘇婉的半張臉,但是賀權的視野中,蘇婉已經整個被服務員擋住了。
他垂眸,靜靜地等著。
服務員離開,蘇婉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她端起咖啡抿了口:「不好意思,賀警官剛剛說什麼?那個算命的怎麼了?」
「沒怎麼,蘇小姐還記得她嗎?」
蘇婉抬眸,眼裡含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彷彿能勾人。賀權平淡無波的和她對視著,像是正在等著她的答案。蘇婉自信心受挫,移開目光,淡淡道:「你們做警察的就是較真,能看出來我是個女人還非要問我性別,我剛才都表示自己記得了,你還非要問。」
她等著賀權接著朝下問,卻久久沒等到,疑惑的抬眼,賀權正看著她,然後說:「看不出來。」
蘇婉:「……」警察損人犯法嗎?
「認識,然後呢?」她敷衍道。
「那這些東西蘇小姐應該也記得吧?」賀權將隨身帶著布袋拎到桌上,蘇婉視線掃過去,突然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她按捺住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臟,沉默了兩秒確認自己的聲音不會顫抖了,才開口道:「這是什麼?」
賀權掃了她一眼,蘇婉隱約從他眼底看見笑意,只那笑意讓她心底泛涼。
賀權伸手,將布袋裡的三個發聲器取了出來,並排擺在桌面上,靜靜地看著蘇婉。
蘇婉呼吸聲不自覺都放輕了不少。
賀權說:「需要我把購買記錄拿出來嗎?」
「不用了。」蘇婉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是,這些是我放在錢笑笑家裡的。」
「為什麼?」
蘇婉緊抿了下唇:「我懷疑傅源熠是她殺的!」
賀權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蘇婉:「蘇小姐,在對一個警察公職人員說話前,時刻謹記,你是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的。」他臉上笑容一收,目光微凝:「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蘇婉:「……我只是懷疑,又沒說就是她動手的。」
「你可以懷疑,但是你將這些東西放進錢笑笑家裡,已經違法了。」
蘇婉咬唇不言。賀權繼續:「說說理由吧。」
「我已經說了,要怎麼判你就直說吧。」
「第一,我只負責抓捕犯人,具體怎麼判不是我說了算的;第二,我說了再給你一次機會。」
蘇婉看著面前的男人,眼底未露鋒芒,不過很快又被壓了下去。片刻,她臉上又掛起淡淡的笑容。「賀警官多疑了。」
賀權盯著她的眼睛:「既然蘇小姐不肯直言,那我就幫你開個頭。蘇小姐最近和廖輝走得很近?」
「廖輝?哪個廖輝?」她口氣隨意道,眼眸垂下來,垂在沙發上的左手卻一瞬間攥緊。
賀權不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蘇婉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聲:「你是說廖公子?是啊。」她條件反射的沖著賀權眨了下左眼,「賀警官這麼關心我?」回應她的還是那張平板的臉。蘇婉心說,多跟面前這人待一會,她的自信心都要消磨完。
「你們什麼關係?」
蘇婉笑:「這是我的私事。」
「3月28號晚,蘇小姐和廖輝姿態親密的出現在綠光,我想應該你們應該不是普通朋友關係吧?」賀權慢條斯理,「你的前男友,傅源熠去世不過六天,蘇小姐你就和他的死對頭走在了一起。」
其實賀權這段話代表不了什麼,但蘇婉心慌,她覺得賀權知道了什麼,快速回答道:「我對他又沒感情!」
賀權眼底掠過一絲笑意:「哦,既然如此,蘇小姐為何要報復你認為的殺人兇手錢笑笑呢?」
蘇婉臉色一白,手無意識的抓緊扶手,手背筋骨盡露。
賀權端起咖啡不急不緩的喝了口,提醒道:「蘇小姐可得想好了才回答。知情不報、和恐嚇非法入室是兩碼事。」
蘇婉眼神恍惚,明顯已經動搖了。賀權拿出手機打開錄音,還沒放下,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他眉頭微微一皺,正要掛斷,餘光瞥見手機屏幕上一串座機號碼,動作微微頓了下,隨即講電話掛斷。
再抬眼看蘇婉,她狀態已經穩定了下來,他錯過了最佳時機。
賀權不忍放棄:「你嚇錢笑笑的目的是什麼?」
「因為嫉妒,」蘇婉語調平淡的說,「那天晚上傅源熠看著她的眼神明顯是感興趣了,我不服氣。我在他身邊陪了這麼多年,他和那些名媛亂搞就算了,憑什麼一個算命的也能比過我?」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是隨口編製的借口。就算當時蘇婉心裡真的有這個念頭,也不可能為此在傅源熠死後去嚇錢笑笑。這代價太大了。
賀權眼眸微深:「我說過了,你只有一次機會。」
蘇婉下巴微揚,眸底露出一抹輕視:「那你就當我放棄了這次機會。」
賀權靜靜地看著她。蘇婉比剛才鎮定太多,絲毫不見慌亂,為什麼?她想起了什麼,讓她這樣有恃無恐?
他想不出來答案,將那幾個發聲器重新放回布袋裡,起身:「我已經付過錢了。」
蘇婉看出他要離開,表情微微詫異。
賀權露出一抹有恃無恐的笑容:「下次見。」他轉身離開,蘇婉瞳孔微縮,在賀權離開之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
賀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撥電話。響了兩聲,那邊接了起來,聽聲音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問他找誰。
他依稀記得那個小護士和他介紹過自己的名字,賀權眯了眯眼睛,卻還是沒回憶起。
「10號床的錢笑笑醒了?」
「你是?」那人聲音略疑惑。
賀權報了自己的身份。許是那個小護士和她提過,電話那頭很快確認了他的身份,道:「對對對,那姑娘醒了。」
「身體狀態怎麼樣?」
護士以為他怕錢笑笑再次昏迷過去,道:「你放心,她應該短時間不會昏迷,你有什麼要問的可以現在趕過來。」
賀權道謝掛了電話。
錢笑笑躺在病床上,腦袋裡一片空白。出了什麼事?她是誰她在哪?為什麼那小護士看見她醒了就跟瘋了似的跑了出去?
在經歷過一段思想鬥爭之後,她想上廁所了。她掙扎著要從床上爬起來,病房門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錢笑笑用力用到一半,又栽回了床上。
錢笑笑看著站在門口的賀權,眨了眨眼睛。他怎麼來了?他那表情看起來像要吃了她一樣。
賀權大步上前:「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錢笑笑懵了下,想了想說:「這床板挺硬的,沒你家的睡得舒服。」
賀權沒計較她的胡言亂語:「頭疼嗎?身體有沒有不適?」
錢笑笑覺得自己的膀胱要爆炸了,於是點了點頭。
「哪裡不舒服?」賀權眉頭皺起。
錢笑笑有些不好意思在賀權面前說自己要上廁所,於是眨了眨眼睛道:「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