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一氧化碳中毒
老李眼睜睜的看著錢笑笑將那個新來的畫畫的工具一樣一樣擺在她的另外一側，眼睛都瞪大了：「你幹什麼呢？」
「介紹一下，」錢笑笑騰出空來跟他說話，「這一位是我的新朋友，向小園。」
「我問你這了嗎？」老李不滿，眼睛都急的有點紅了：「那位置不是老趙的嗎，你敢不讓我占，怎麼就讓給別人了？」
「人要有包容之心，」錢笑笑伸出手比劃了下，示意自己的胸懷寬廣，「再說了，老趙都十來天沒來這了，她暫時擺擺攤也沒問題吧？就算老趙來了，小園能占什麼位置？我給她擠擠就有了！」
老李：「！」
錢笑笑瞪了老李一眼，回頭看向向小園的時候，笑的熱情洋溢：「別管他，你以後就在這，我罩你！」
向小園留著中長的頭髮，沒有染過色，五月初的天氣套了一件薄毛衣，下面搭配了一條淺色系的紗裙；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像是鄰家的妹妹，身上有一股很重的學生氣。
她笑：「謝謝。」又側頭向老李示意。
老李也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了，人家小姑娘都這樣示好了，他也不好再為難，心裡罵了錢笑笑兩句，轉過頭去繼續做自己的生意。
幫向小園安頓好，錢笑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正好向小園沒生意，她笑著和人聊天：「你還在上學嗎？」
「嗯。」
「學畫畫的吧，你的畫的真好看！」
「嗯。」
錢笑笑動作很小的抓了抓自己的衣兜：「你喜歡畫畫嗎？真羨慕你們吶。」
「羨慕我什麼？」向小園看向她，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錢笑笑搖頭：「沒什麼。」
有人過來詢問向小園素描的價格，錢笑笑默默地坐正，看著自己面前那一攤亂七八糟的東西。每一樣她都很熟悉，那把桃木劍她每天都要擦拭三遍，風水羅盤、風水鈴、尋龍尺還有黃不拉幾的符紙……
羨慕什麼……當然是羨慕那樣正常又幸福的生活啊。
在鴛鴦橋上呆了一整天，錢笑笑沒有任何收穫。不過因為幫助老李招呼客人售賣瓷器，老李給了她一百塊錢的勞務費。她收拾收拾準備回家的時候，向小園叫住她：「我幫你畫張素描吧。」
錢笑笑動作微微一頓，腦海里一瞬間旋轉過千百種想法，最後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鴛鴦橋的夕陽正好落在橋的那一邊，灑過來奶油黃的金色；向小園的大半張臉都被畫架擋住了，只剩下飽滿的額頭鋪滿了餘暉，錢笑笑藉此機會打量她。
五分鐘過後，向小園將已經畫好的素描紙從畫架上取下來，一撇頭髮現錢笑笑還盯著自己，她微笑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錢笑笑跟電了一下似的回過神來，忙搖頭：「不是……」
「給你。」她將素描紙遞給錢笑笑。
錢笑笑伸手接過，上面的人物很逼真，有一種像是在看自己照片的感覺。她想稱讚向小園兩句，視線一轉到她臉上，想說的話就都忘了。
向小園：「？」
錢笑笑：「你的眼睛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她瞳孔微縮，抓著畫架的手明顯僵硬了下，但很快恢復正常，快到錢笑笑都沒察覺這一切的發生。
「是嗎，誰啊？」
「……就一個我認識的朋友。」錢笑笑明顯不想談這件事，拙劣的轉移話題道，「二十塊錢對吧，我給你拿。」
「不用，算是我答謝你了，你不是要罩我嗎？」她背上畫架，沖著錢笑笑擺了擺手，從另外一頭離開了。
錢笑笑原地站了好一會，才將視線慢慢收回來。真的好像啊……那雙眼睛……
——
第二天上午，有一個消息在鴛鴦橋上傳開了——算命的老趙在家一氧化碳中毒死了。
錢笑笑是從老李嘴裡得知這個消息的。她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天合不上來：「你……你騙人的吧？我明明幾天前還見過他，精氣神比我還好，怎麼會？」
「前幾天？你哪天見過他？我騙你做什麼？聽說都發喪了。」
錢笑笑在回憶中尋找上次見到老趙的畫面，一時間竟然沒想起來是什麼時候。好像從她住院開始，就沒有見過老趙了……到現在，應該快有一個多月了吧？時間過了太快了。
她木木的坐在小板凳上，過了好幾秒才伸手去拉老李：「到底怎麼回事啊？怎麼會一氧化碳中毒？」
老李一邊給顧客找錢一邊和她說話：「聽說是晚上在家燒火爐，門窗關得太嚴實了。」
「燒火爐幹什麼？現在這天也不冷了。」錢笑笑皺眉。
老李唏噓不已：「烤魚，那天晚上他兒子給他帶了幾條魚，說是烤起來很好吃，他烤著烤著就睡著了，哪曉得就再也醒不來了。嘖嘖，為了一條魚丟了一條命。」
錢笑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胸口感覺悶悶的。
「最近也不知是什麼道理，咱們這市裡死的人也太多了。看新聞了嗎，有個富二代被人掏空了內臟丟在湖裡，嘖嘖嘖，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誰。還有之前的好幾次新聞報道，被人割了雞雞丟進湖裡的案子不知道破了沒有，嚇得我都不敢怎麼單獨出門了，這年頭變態怎麼這麼多？」
錢笑笑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她當然知道他在說哪幾樁案子，她自己都還牽涉其中呢。不過因為警方不讓她四處傳播引起民眾恐慌，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在人前提過，鴛鴦橋上認識她的人只知道她生病住院了。
她餘光忽的掃到什麼，側頭向右：「小園，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注意到。」
「剛到，你們在聊什麼？」
錢笑笑臉上的笑容褪了幾分，和她簡單描述了下老趙的事。
向小園：「挺可惜的。」
這一天，鴛鴦橋上還遊人如織的時候，錢笑笑就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了。老李奇怪的看她：「今天怎麼走的這麼早？」
「我想去看看老趙。」錢笑笑悶悶的說。
老李沉默了下，從包里拿出來兩百塊錢：「幫我帶兩百塊錢過去吧，算是份子錢。」
錢笑笑並不知道老趙家的具體位置，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她坐公交到老趙家附近，又找周邊的人問路，最後找到了老趙家裡。
錢笑笑敲了敲門，心裡撲撲騰騰的，總覺得來開門的人會是老趙。然門一開，裡面站著是個穿著黑色緊身毛衣的胖子。
錢笑笑說：「你是誰？」
胖子：「？？你來我家敲門問我是誰？」
「老趙是你什麼人？」
胖子看她的眼神帶了點防備：「我是他兒子，有事嗎？」
「你就是那個給老趙送魚的兒子？」錢笑笑又打量了面前的胖子幾眼，她只是完全沒有預料到，老趙那麼瘦，兒子卻這麼『壯』。
胖子開始不耐煩：「有事嗎？」
「我是你父親的朋友，聽說他出事了過來看看。」
胖子：「我父親哪來什麼朋友，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真的是你父親的朋友，我們都在鴛鴦橋上擺攤！我今天來就是想看看他。」錢笑笑用力解釋。
聽她說起鴛鴦橋，胖子大致明白了這其中的曲折，皺眉：「你的心意我了解了。」
說完他就要關門，錢笑笑忙拿手去卡：「我不是要說給你聽的，我是要說給老趙聽的！」
「他現在死都死了，聽什麼聽？」胖子冒火，「你趕緊走，不走我就報警了！」
錢笑笑站在門外掙扎，「那你告訴我老趙的墳在哪吧，我去給他燒點紙錢。」
胖子搡了她一把，趁機關上門，一句咒罵飄出來：「神經病吧？」
錢笑笑：「！」你才神經病呢！她憤憤抬腳要去踢門，還沒踢到門面又想起這是老趙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忍了下來，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走出單元門，正巧有個穿著警服的人從門外進來，兩人打了個照面。雖然她極少看見賀權穿警服的樣子，但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錢笑笑驚訝：「賀權？你怎麼在這？」
「我過來處理點事情，」他掃了一眼錢笑笑身上的穿著，「你怎麼在這裡？」
錢笑笑表情喪喪的：「我是過來弔唁老趙的。」話一說出口，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抬眼道：「你是不是也是來處理老趙的事情的？」
「……對。」
「走走走！」錢笑笑側過身子將賀權扯進單元門，「我們一起！」
「……你不是才下來？」
「我剛才都沒進得去！我覺得老趙那個兒子有問題！我剛才告訴他我是來和老趙說話的，他凶的跟什麼似的！他不讓我進門，總不能不讓你進吧？」錢笑笑一拍手，推著賀權朝前走。
賀權想說點什麼，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又忍了下來。
再次站在防盜門前，錢笑笑霸氣的抬手用力敲門，一臉要給裡面人好看的表情。
幾秒后，門被打開。胖子看見錢笑笑，忍無可忍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錢笑笑被他一吼，身上那點王者霸氣瞬間消弭，縮到賀權身後，鼓著兩隻金魚眼睛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