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新來者
賀權開車送錢笑笑回家。在路過姜雲路時，她看見一家排場很大的店面，門外面排了一條長隊。這一幕吸引了錢笑笑的注意力，她仔細一看，發現那家店的logo有些眼熟——粥舫記。
錢笑笑有個好習慣，追根究底。她摸出來手機，將那家店的店名輸入搜索欄，首先跳出來的是兩條推銷軟文，還有一篇公眾號關於那家店的評測。公眾號評測那一條有配圖，錢笑笑一眼看見了那碗南瓜粥，她恍然賀權曾經給她買過那樣的粥。
她有些興奮的道：「你那天給我買的粥是網紅粥啊！難怪味道……草，這麼貴？」
錢笑笑看見配了圖文的照片，下面明碼標價，那碗南瓜粥118元。她頓時感覺自己吃的不是粥而是人民幣，很想摳著食道把錢嘔出來。
她一個人嘰嘰歪歪說了半天，結果賀權理都沒理她。錢笑笑噘嘴，「你怎麼給我買這麼貴的粥啊，太貴了，浪費錢。」
「你管我。」
錢笑笑：「……」他還是不說話比較可愛一點。
車拐彎進入一條岔路，錢笑笑忙拍了拍車窗：「停車停車，就在這裡停。」
賀權把車靠邊停下來：「幹什麼？尿急尿頻嗎？」
「我買點菜，」錢笑笑沒理會他的毒舌，「阿西還在家呢，這幾天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吃飯。」
聽到阿西這個名字，賀權腦海里的第一印象就是她賣弄風騷的樣子，皺了皺眉：「那個阿西還住在你家？」
「對啊，她一個大學生，沒有地方住，我恰好有空房間就讓她住嘛。」她說完，想起自己當初為了住進賀權家裡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不由含沙射影：「我可不像有些人。」
賀權車門一帶，冷著一張臉：「那我這個某些人就先走了。」
錢笑笑愣了兩秒，想起了那碗三位數的粥，追著拍車窗：「你待會忙不忙，也一起吧？」
「我對大鍋菜沒興趣。」
錢笑笑：「我又不是只會做大鍋菜，要吃午飯就先找地方把車停好。」她指揮完賀權，自己轉身進了菜市場。
已經快中午了，這個時間菜市場的菜都不太新鮮。錢笑笑買了半隻雞，又買了些小菜，等著姜亦承一起朝家走。結果到了家裡才發現，阿西不在家。她打電話過去，阿西也只說中午不回來吃飯，那邊背景音很吵，阿西說他們班上在辦聯誼會。
錢笑笑雖然奇怪為什麼會在中午舉辦聯誼會，但也沒多問。
砍雞肉的時候，她單獨把雞腿留了出來，準備等周末時給慧慧做雞腿飯。結果幾分鐘后，賀權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來裝著雞腿的盤子，一臉唾棄的看著她：「請個客都要把雞腿留下來，錢笑笑你不覺得自己太小氣了嗎？」
錢笑笑：「……我以為你不喜歡吃雞腿。」
「誰說我不喜歡，我最喜歡吃雞腿！」
錢笑笑無奈伸手接過盤子：「那好吧。」
一個小時后，三菜一湯上桌，賀權快被瀰漫到整個房間的酸辣味給嗆到流眼淚。最後上桌的是一道酸辣雞，賀權挪眼睛去檢查自己的雞腿有沒有被錢笑笑偷工減料……然後他就只看見了一隻雞腿。
「雞肉呢？」
「你不是愛吃雞腿嗎？」錢笑笑一臉淡然的端碗吃飯。
賀權被她的腦迴路驚到，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道：「那你吃什麼？」
錢笑笑加了一片酸辣雞里的配菜：「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才是這道菜里的精華。這就跟排骨湯是一樣的，最營養的東西都留在了湯里。不然你以為為什麼用肉炒出來的菜會更加好吃？」
「因為油脂含量？」
「當然是因為配菜把所有的精華都吸收了啊！」
賀權看著錢笑笑。錢笑笑一開始還能假裝沒什麼，最後實在承受不住這攻勢，無奈道：「看什麼？」
「你是趙本山的關門弟子嗎？」他以前會懷疑這傢伙活不下去簡直是想多了，這種忽悠的本事，都能和趙本山PK了。
錢笑笑：「？？」
賀權吃到一半，手機就響了起來，是私人號碼。他看了眼手機，果然是母親大人的電話。
「我先走了。」他拿著外套起身。
錢笑笑盯著一直在自己視線中的大雞腿，有些吃驚：「你不是要吃雞腿嗎？」
賀權：「……」
等賀權離開，錢笑笑看著那隻雞腿徹底懵了，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每次吃雞肉，她都會把雞腿給慧慧，以前還沒有慧慧的時候，雞腿是屬於她爹的。
就在她惡向膽邊生的時候，阿西回來了，錢笑笑鬆了口氣，果斷把雞腿塞給了阿西。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錢笑笑又回到之前那種平靜的生活。不過她不怎麼串列算命了，平日里都老老實實的當自己的風水師。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老趙曠班了，她缺少了算命的主要道具。
這一日，錢笑笑在自己的老位置擺上東西，盤腿坐下。這時，橋頭賣特色陶瓷的老李走了過來，在老趙的位置上放了張桌子。錢笑笑一眼就認出來那張桌子不是老趙的，於是她問老李：「這是誰的桌子？」
老李說：「我的。」
錢笑笑皺眉：「這是老趙的位置。」
老李笑得流里流氣：「這位置又不是他出錢買的，再說了，老趙都是十幾天沒來了，難不成他還有終身版權？」
「這位置是老趙的！」錢笑笑擼著袖子站起來，一副兇狠狠的街頭惡霸模樣。
老李被她嚇到了，指了下她隔壁的位置：「這總能放吧？」
「你怎麼不去你自己的位置？」錢笑笑不耐煩。
老李搬著桌子往錢笑笑另外一邊挪：「我今天來晚了，位置就被別人佔了，好像是個新來的。」桌角不小心磕到了錢笑笑的杆子，歪了下。錢笑笑瞪他：「你看著點啊！」
老李道歉：「我也是受害者啊。」
錢笑笑心裡對那個新來的頓時有些好奇了，等老李把裝備整理好，安頓著坐在綠色塑料凳上，接待營業。錢笑笑推了推他：「那個新來的是賣什麼的？」
「好像是畫畫的吧，素描，十塊錢一張。」老李回憶著說。
素描啊……錢笑笑朝橋頭那邊瞄了眼，鴛鴦橋上什麼都有賣，倒是沒有畫素描的，光聽起來就感覺很有難度的樣子。
她歪頭歪腦的朝那邊看了半天，脖子都扭痛了還是什麼都沒看見。餘光瞥見老李的塑料凳下面還重了好幾個，戳了戳他：「給我一個坐唄。」
老李不情不願的取了一個給她：「你怎麼不去買一個，就橋頭餐館隔壁就有賣的。」
錢笑笑歪著脖子繼續朝那邊看，說：「太貴了。」
「……三塊錢一個。」
「三塊錢不是錢啊？」錢笑笑義正言辭的打斷他。老李順著她歪脖子的方向看：「你看什麼呢？」
「那個畫畫的。」
老李一張臉皺在一起，頭稍微歪的厲害了點。錢笑笑皺眉戳他：「你擋到我了！」
老李身子側開一點：「你看見了？」
「沒有。」
老李：這種被耍了流氓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隨著時間后延，老李的生意絡繹不絕，錢笑笑卻一直很閑，閑的她專心盯著老李的陶瓷，詢問道：「你每天能收入多少？」
「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錢笑笑：「……這有什麼好機密的？」在她的威逼利誘之下，老李無奈道：「其實我也只是賺點辛苦錢，每天客流量小的時候，賺個四五千吧。」
錢笑笑眨了眨眼睛：「你剛剛是不是多數了個零？」
老李掰了掰手指：「沒有啊。」
「那客流量大的時候呢？」錢笑笑眼睛亮的驚人。
老李猶豫了下，比了一根手指：「這個數。」
錢笑笑詫異道：「一千？」
「……一萬吶當然是一萬！你數學是體育老師教的么？」
錢笑笑星星眼：「收徒嗎？」
老李看她的表情，從中找到了某種優越感，仰著脖子開始對錢笑笑擺臉色：「不收。」
折騰這麼一會，老李又有了生意，錢笑笑又閑了下來。她琢磨著能像對老趙那般偷師學藝，不過她只能看老李銷售，卻看不到製作工藝。她坐在原地搖頭晃腦，視線突然瞄見了橋頭的畫架。
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一隻細長的手，還有素描的對象。她心裡好奇又冒了出來，跟貓爪子在撓似的。她站起來，跟老李打了聲招呼讓他幫忙看下自己的攤子，自己朝橋頭溜達去了。
正在畫畫的人，是一個女人。錢笑笑將整個人收入眼帘時，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般來說，在見到一個人之前聽說了關於那個人的事迹，自己心中都會有一個設想出來的對象，當真人和設想對象出現差距時，心裡便會產生落差。
錢笑笑此時看著那個女人，卻有一種她本該長那樣的感覺。
正在她盯著別人一個勁兒看的時候，那個女人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露出來一個笑容。
錢笑笑有些小驚慌，等整理好表情露出來笑容時，她已經集中注意力在自己的畫架上了。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去。她手下那支畫筆好像神筆馬良一般，一筆一劃，勾勒變換，人的面部基本框架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