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又死了一個

第125章又死了一個

傍晚六點多，居然還有人在殯儀館外鬧事，拉橫幅，發抗議，這也是沒誰了。

到了夜裡，哪個正常人，不是躲著殯儀館？

這些人也是膽子大，萬一遭遇什麼怪事，被什麼髒東西纏上，哭都來不及。

一樓走廊，通往火化室，藏屍間的通道上，我碰到了燒屍工白皮。

我晚上六點鐘過來，就是接白皮的班。

我打了聲招呼，奇怪的是，白皮似乎在想什麼事，眼睛直直看著前方，完全將我當成了空氣。

「這傢伙不對勁啊？他的瞳孔，好像在發散？死人才會有這種眼睛吧？」

我又喊了聲，這一次，白皮愣住，接著扭頭看過來，他那張沒有表情的臉，居然露出了幾分懼意，一副好像將我當成惡靈的表情。

什麼鬼？

白皮你沒事吧？

我說話道，「兄弟，咋回事？難道沒吃晚飯，餓壞了？」

白皮只是點點頭，也不說話。

我又道，「今天在這邊幹活，還算順利吧？對了，老錢在裡邊嗎？他知不知道外邊有一群死者家屬，正在外邊嚷個不停。」

「你去問老錢……」

白皮的話直說了一般，不知什麼原因，猶豫再三，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隨後他的眼珠子，或者說他的瞳孔再次渙散，低著腦袋便離開了。

我撓撓頭，站在原地一陣莫名其妙，白皮這是咋的了？受什麼刺激了？

「一個個怪人！」

不得不說，這個殯儀館從上倒下都是神神秘秘的，總之，沒有一個正常人。

要是長久要在這裡待下去，沒有哪個正常人能受得了。

進入火化室，鎖上門，我去換工作服，順便找一趟老錢，想問問外邊怎麼回事？

是碰到老錢了，可這傢伙比白皮還要奇怪，一問三不答，始終板著臉，好像誰欠他錢似的。

換好衣服，我去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了，在這裡自討沒趣，也沒啥意思。

「等等！」

老錢卻喊住我，說道，「小庄，你昨天晚上，為什麼要自己，鑽進焚屍爐？」

聲音很重，帶著一種質問的口氣。

我尷尬一笑，撒謊道，「老錢，我不是說了嗎？我當時被人從背後推了一把，身體一個趔趄，就滾進焚屍爐了，而且還被關上爐門，差點沒被烤成灰燼。」

「你說實話，究竟怎麼回事？」老錢指了指屋檐下，說道，「我看了火化室拍攝的錄像，當時根本沒有人推你，是你自己啟動機器，然後小心翼翼爬進去的，第一次進入時，還因為裡邊惡臭的氣味，吐了很久，最後更深吸幾口大氣，才硬著頭皮進入，我沒有說錯吧？」

尼瑪。

我都忘記了，這工作的地方有攝像頭。

我可真是豬腦袋。

問題怎麼給解釋啊？畢竟攝像頭拍得一清二楚的，無奈之下，我只能硬著頭皮道：

「老錢，你是不清楚，昨個我在休息室小憩片刻時，迷迷糊糊睡著了，然後你猜我碰到了什麼？我睜開眼，發現床底下飄出來一個男子，他就在我床邊……」

我將昨夜遇到的經歷，一五一十都說了。

這些可都是真實發生的，我沒有說謊，因為老錢一旦較真了，謊話絕對瞞不過他。

到最後時，我故意說當時好像被什麼東西迷住了，腦子有些渾噩。

後來聽到焚屍爐里，似乎傳出什麼聲音？

這才打算進去一看究竟。

一番話說完，老錢是半信半疑的神色，沒有繼續質問，而是說道：

「小庄，你自己小心點，過了九點鐘以後，無論碰到什麼人，遇到什麼事，都不能輕信，哪怕是有什麼屍體，在你面前，你也不能妄動，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如果你在私自隱瞞，別說我不照顧你。」

我道，「沒問題。」

老錢又道，「你隨我來，今晚有一具屍體要火化，我來協助，你做主導。」

燒屍工的工作，我以前干過，一切都算是輕車熟路吧！

焚屍爐的機器，其實操作起來也很簡單，按個鈕，火爐開門，把屍體推進去再按加壓鈕，二十來分鐘后，推進去的人就是一片灰塵了。

加上昨天晚上，為了烤掉我身上的一道枯黃屍紋，驅散我身上的邪氣。

我也是仔仔細細研究了這台焚屍爐機器。

不久后，我開始推送屍體進燒屍爐，這個死者是一個歲數頗大的老頭，我盡量把目光移開不去看死者的面目表情，不是完全因為懼怕。

更多的，可能是一種敬畏心裡吧！

俗話說人死為大。

可我現在這個燒屍工的工作，卻是將人死後的屍體，完全火化，從此以後，這個人在世間的痕迹就不復存在了，最後的痕迹，也將從我手上煙消雲散，化為灰燼。

為了緩解緊張，我開口問道，「老錢，門口外邊那群人，究竟因為什麼來的？」

「出現了糾紛問題。」

「因為火化屍體的問題？這個沒有什麼爭議的吧？我們有嚴格的流程，一切都按照規定嚴格處理，不可能出現什麼疏漏吧？」

「不是流程有問題，而是死人有問題。」

「啊？」

「有個員工，大概在上個月中旬，在你應聘前的二十天左右，出意外死了，那些來這裡的家屬，都是這個員工的親人。」

「真是我們殯儀館的員工？這不可能吧？」

「只要是工作，就可能出問題，那個員工的情況，比較特殊點。」

「能有什麼特殊，殯儀館又不是什麼危險職業，怎麼會發生意外？對了，那個員工怎麼死的？心臟病發作猝死在崗位上？還是三更半夜，遇到了什麼東西，被活生生嚇死？或者休息室，忽然被扼住脖子，窒息而亡。」

「都不是，晚上往爐子里推死屍拌了一下，直接跟屍體滑進爐子了。」

「啊……」

……

聽到這話，我直接被嚇了一跳，這個死法，跟我昨天晚上遇到的詭異，頗為相像啊！

看來那個從休息室床底飄出來的男子，真的存在，而且一到夜晚，就會四處遊盪。

我看了看四周，只覺得脊背一陣發寒。

同時心裡也再默默祈禱，希望今天夜裡，他別再出來嚇人了。

因為心不在焉，手上一抖，重心一個不穩，滑床上的老頭的屍體傾斜，嘭的一聲掉地上了。

「你注意點！」

老錢見狀皺起眉頭，趕緊過來幫我把他重新抬回滑床，一方倒騰后，我們兩個重新把滑床遞進爐子，關上門，開始火化。

整個過程，我的手在發抖。

尤其是一想到在二十天前，有個活人，被活生生燒死在焚屍爐里，我這心裡就是一陣七上八下，慌得一比。

相對於我的緊張，老錢則顯得很是淡然，彷彿那死去的，不是人，而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東西。

「老錢，你沒騙我吧？死去的員工，也是一個燒屍工？」我開口問道。

「是，跟你一樣，都是上晚班的。」

老錢的話，再次嚇得我頭皮一陣發麻，這年頭，工作證不好找啊！

去應聘個144路末班車司機，結果開的那條路線，居然是一條鬼路。

跑來殯儀館兼職，又攤上這麼些怪事。

我今年的運勢，是不是犯太歲了？這也太倒霉透頂了吧？

見我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老錢說道，「這裡我守著，你去停屍房那邊，找到登基的編號，將昨天晚上，送來的那個老阿婆給拉過來。」

我離開前，還是問道，「老錢，咋們這，究竟有多少個鬼東西啊？」

老錢面無表情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我，「……」

大哥，你能說點通俗易懂的嗎？

老錢又道，「這就好像你當末班車司機一樣，遇到些什麼怪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如果真要執著的話，只怕是沒有好果子吃。」

這倒也是。

比如有一次，我正開著末班車在漆黑的路上行駛，明明沒有乘客上車，可不止為何，總覺得車廂里，好像有幾個人在竊竊私語？

在一個站停車，打開車門的時候，我似乎還聽到一點走路的聲響。

當時我沒有去深究，不管它是人是鬼，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如果當時我堅持走回車廂查看，可能就出大問題了。

在殯儀館也是一個道理。

做好自己的事，至於其他的，愛發生點什麼就發生點什麼吧！

想清楚這點，我深吐幾口氣，情緒也算逐漸冷靜下來。

當然，去停屍房一路上，我忽然理解了為啥我來面試燒屍工，那個經理為什麼會笑開花。

二十天前，一個員工意外慘死，消息傳出去，再加上人家的親屬來索賠，除了我這個傻逼送上門來，恐怕也沒有其他人，敢來應聘了吧？

越是詭異的地方，我越是往裡鑽，這也是沒誰了。

對於那個死去的員工，我真覺得不是腳下打滑，意外死去的。

這一點，估計老錢也是同樣的想法。

畢竟一個人摔倒的時候，雙手會張開，扶住機器周圍。

怎麼可能不偏不倚調入焚屍爐？

除此之外，據我所知，殯儀館這種地方雖然常傳出來靈異事件，但是很少有工作人員死亡的新聞，或者說，我長這麼大，還沒聽過什麼殯儀館的新聞呢！

當然，也不排除這個與死人打交道的職業，為了隱晦性，許多東西秘而不發，將消息封鎖。

「今天晚上，如果再有威脅到性命的事情，我也不待了！」

小命要緊啊！而且這市裡，也不止一家殯儀館。

另外那家，我以前還干過一段時間，這家我不能待了，我明天就辭職去另外一家看看，正所謂人挪活，樹挪死，保住小命才是王道。

想著想著，我進入了停屍房。

查看了一下編號，找到冷凍的冰櫃，隨後把昨晚著急火化的老阿婆的屍體推出來。

因為家屬的要求是，在最短時間內火化，其他流程都可以省略不少。

所以屍體沒有化妝，也沒有換衣服，那塊白布也還在。

看著這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我這內心風起雲湧，昨天那個說著急火化自己的老阿婆真的就是這個人嗎？

昨天晚上，我們一老一少，可是聊了不少啊！

因為想通一些事，我心裡的緊張，恐懼，沒有原先那麼明顯了。

況且我也不是第一次跟鬼見面，說話了吧？

公交車上，已經跟很懂髒東西打過交道了，燒死鬼鄭大世，林懷遠的女婿，殷家兄弟，牛角湖青陰，看不見的乘客……

此外還少不了第一個遇到的，同樣是末班車司機的老李。

「老阿婆，今天晚上，你也是得償所願了，安心去吧！你的兒子他們很孝順，以後每逢清明節，中元節等等，他們會給你燒去東西的。」

我自言自語說這話，將屍體往外退出去，忽然一陣風刮來。

屍體上的白布，輕輕搖曳。

我正走著路，白布搖晃時，我餘光忽然注意到下邊的屍體。

怎麼感覺不對勁啊？

似乎不是老阿婆？

白布飄起來，只是半秒鐘不到，看得不是很清楚，隱隱於月將，我注意到那屍體似乎是慘白慘白的，好像被誰泡腫腐爛過一般？

可昨天夜裡，我遇到的老阿婆，明顯是久病成疾，因為疾病過世的。

患病死亡的人，尤其是老人，生前一般都服用過不少藥物，皮膚肯定不會很白，會遺留著一些藥物的毒性，使得皮膚泛黃，乾枯……

「這屍體，究竟是不是老阿婆啊？別給燒錯了？」

一時間，我陷入了某種糾結。

掀開看看？

只是這種情況下，目睹人家的真容，會不會太不敬啊？

可是如果不真箇看清楚，估計我這輩子都不安心啊！如果到了老錢那裡，以老錢的脾氣，我覺得百分百不會掀開白布，心裡掙扎了一會，最終我咬著牙，內心帶著難以抑制的衝動，伸出顫抖的手去掀開了這個白色的遮屍布。

「千萬不要搞錯啊！」我在心裡祈禱著。

白布掀開，蓋著的臉龐顯露出來，這一看，我直接被嚇得爆退三步。

不是因為屍體猙獰。

也不是因為屍體有復活的跡象。

而是。

這根本就不是老阿婆。

白布下的屍體是誰？那熟悉的面容，竟然是剛剛才見過面的燒屍工……白皮！

他怎麼死了？

原先在走廊是，我還跟他打招呼了啊？

站在原地，我大口大口喘著急氣，額頭也是冷汗直飆，心裡想著，完蛋了，完蛋了，又死一個，又死一個燒屍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