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水中絕望

第133章水中絕望

牛角湖裡，這個曾經死了一百多個人的詭異湖泊，波紋蕩蕩，孤零零的小船在搖曳著，天空之上，烏雲密布，一場大雨怕是要傾斜而下。

不免讓人懷疑，這小船能否承受風雨摧殘？

坐在船艙內，我整個人遍體惡寒，為什麼？因為我發現這個撈屍人沅小五，極有可能不是……人！

他說他干這行有十個年頭了，可是他下水前的準備，異常生疏，看著就是個技術不熟練的半桶水，而且他腰間那裡，別著一塊牌子。

那是一個證，雖然被水腐蝕嚴重了，還是能大概看出來。

這是一個公交司機的證。

在沅小五轉身時，我在上邊看到一個「梁」字，很明顯，這是當年死去的第三任公交車司機的姓，加上又在牛角湖，不免讓人多想。

「你在船上等著，繩索晃動的時候，百年幫忙拉繩子，千萬不能猶豫，否則我要交代在水底！」沅小五囑咐之後，一頭扎入冰冷的水中。

他現在做的，不是一般的撈屍人工作，而是潛水老屍，難度更大。

當然，我也要支付多三倍的酬金。

隨著一陣氣泡聲，沅小五潛入水中，周圍恢復了平靜，只有一條簡陋的繩子，在水面上晃悠著，我獨自一人坐在船艙里，心裡越發不安。

這沅小五究竟是人？

還是牛角湖生活的鬼東西？

為了確認，我打了個電話給瘦猴，只是那傢伙電話關機，怎麼都打不通。

「嘭！」

就在我心事重重時，湖水猛地飛濺，下來我一個激靈，一個濕漉漉的腦袋鑽出，正是沅小五，他身上掛著不少水草，此時大口大口喘著急氣，開口說道，「這片區域，還不夠深，底下有斜坡，我們必須要把船的位置，再往深處挪一挪。」

我還能說什麼，拿起木漿，幫忙一起划船唄！

現在也顧不了沅小五是人是鬼了，只要幫我撈上一具長毛的完整屍體，他愛是啥事啥吧！

十分鐘后，小船到了位置，我看看天，說道，「恐怕再有半小時，就要下雨了，要抓緊時間。」

沅小五點頭，說道，「等著！」

他翻身一個倒插蔥，再次潛入水中，這一次，足足過去了幾分鐘，繩索猛地抖動起來，我連忙拉動繩子，廢了好大一番氣力。

繩子帶頭，卻不見沅小五，繩子這一頭空蕩蕩的，沒有人。

「卧槽！沅小五不是死了吧？」

我心頭一陣發涼，還沒等我尋找，水花又冒起一堆氣泡，這一次沅小五齣來了，他臉色慘白慘白的，沒有一點血氣，但是周身卻是黑乎乎的，皮膚黑得嚇人，好像是過度缺氧，導致渾身肌體都壞死了。

「怎麼回事？」我連忙問道。

「腳被卡住了，差點憋死在水底……」沅小五一副心悸的表情。

我看著波盪的水花，好奇道，「這水，怎麼變成紅色的？」

沅小五舉起一把小刀，說道，「為了活命，只能割了自己腳踝的一點皮膚，然後強行從石塊縫隙抽離出來，這一次差點要交代。」

我連忙道，「算了，你先上來包紮傷口。」

沅小五搖頭，深吐幾口大氣說道，「我們小船的正下方，剛好有一具符合你需要的屍體，這天要變了，我要抓緊時間才行，腳踝的傷，到時候再說吧！」

我不放心道，「你腳踝受傷，還游得動嗎？」

沅小五做出一個「OK」的手勢，咧嘴一笑，說道，「別說區區一塊皮膚，就是斷了一條腿，照樣能翻江倒海，我浪里白龍的名聲，可不是徒有虛名的。」

說完后，沅小五再度潛入水中，可這時候，周圍流水變得越發猩紅。

大面積的水被染成了詭異的赤紅色澤。

這只是割裂腳踝皮膚造成的？

感覺真是切斷一條腿，動脈大出血，才會有這種可怕的景象吧？

回想起沅小五剛才的笑容，我心頭一寒。

這傢伙。

不會真的用那把鋒利小刀，殘忍的將自己的腿腳給割下來了吧？

真是這樣的話，沅小五都不覺得疼嗎？

我不敢想下去了，只希望自己的猜測都是錯的。

這第三次的等待，足足等了六七分鐘，沅小五一直都沒有上來。

留在水面上的繩子，也沒有晃動的跡象。

我不敢再等了，快速拉動繩子，這才發現，沅小五剛才已經將繩子割斷了，根本沒有綁在他身上，一個人閉氣的極限，能有多少分鐘？

七分鐘左右，應該是正常活人的極限了吧？

九分鐘過去。

十一分鐘過去。

……

十五分鐘過去。

我癱坐在小船上，在我心裡，沅小五一定是死了，沒有意外的。

哪怕他是浪里白龍，也不可能閉氣超過十五分鐘。

絕不可能。

可現在怎麼辦？

我拿起木漿，準備一個人返回岸上，至於沅小五，只能打電話找人來撈屍了。

一個撈屍人，今天栽了跟頭，倒在更恐怖的牛角湖裡。

或許這就是命數吧！

然而木漿敢放入水中，忽然有一股可怕的大力，要將木漿扯入水底，我連忙捉住，往上一側，一個人被我硬生生脫了上來。

整個小船也搖搖晃晃，幾乎要傾倒。

沅小五齣來了，肩上還扛著一具冒著綠光的屍體，幸虧這只是一副骨架，否則真要嚇死人，我目瞪口呆問道，「十七分鐘了，你能憋氣這麼久？」

沅小五笑笑，表情不自然道，「沒事，我的憋氣記錄是半小時呢！」

「嘭」的一聲，長著詭異綠毛的屍體被丟入船艙，沅小五也怕上船隻，我看著他，他兩條腿還是完整的，左小腿的腳踝位置，確實是缺了一塊皮，厚度有兩公分，還能看到發脹的血管。

因為長時間在水裡泡著，有水的壓力，傷口處已經不流血了。

這絕對是一個怪異到極點的撈屍人。

我咽了一口唾沫星子，問道，「咋們現在，可以划船離開上岸了吧？」

沅小五沒有第一時間說話，看看遠處，才說道，「這裡的水域很不對勁，原路返回的話，怕是很難回去，我們要繞到西邊那裡，沿著湖面西岸邊的比較緩和的水道，再一點點到岸。」

對於這個說法，我沒有什麼意見，人家才是真正的水中牛人。

返回的途中，開始的時候，氣氛顯得無比的壓抑。

坐在船上，幾乎讓人有種說不出壓抑的窒息感，為了打破瓶頸，我只能率先說話，有的沒的，開口問沅小五一些事情。

沅小五表情看著不對，可也都一一回答了。

我們聊的，主要是關於撈屍人這一行的規矩。

沅小五很專業，說了不少我聞所未聞的事情，讓我對撈屍人有了全新了解。

正所謂術業有專攻，就算是打撈屍體，裡面也隱藏著很深的學問。

術業有專攻，就算是打撈屍體，裡面也隱藏著很深的學問。

根據沅小五的說法，這撈屍人起源於古代黃河，又稱「黃河水鬼」，因為他們常年與死屍亡靈打交道，所以才有了這個驚悚而又神秘的稱呼。

黃河撈屍人的主要營生就是打撈屍體，和XZ的天葬師、湘西的趕屍人差不多，都是和死人打交道。

黃河雖然孕育了無數的生命，卻也吞噬了無數的生命。有在河邊玩耍被河水捲走的，有在船上失足墜河的，有跳河自殺的，還有被謀財害命拋屍黃河的，總之形形色色的屍體多得數都數不清。

人體密度和水差不多，屍體沉入水底后，隨著屍體腐敗，體內漸漸脹氣，這些屍氣將人變成面目猙獰、口唇外翻的大頭鬼。

這時候隨著屍氣越來越多，屍體就會漸漸浮上水面，先是上肢浮上來，然後才是下肢，因為女性和男性的盆骨不同，所以浮屍還有個特點，叫做「男俯女仰」，說的就是這些漂在水上的死倒，俯身的是男人，仰身的就是女人。

所以根據這個原理，死在黃河中的人，過不了三五日就會自己漂上來了。

這時候，死者家屬只要央求船夫將屍體打撈上來就可以了。

按照老規矩，打撈死者屍體，船夫是絕不肯收錢的，收這種晦氣錢也會倒霉三年。

但是死者家必須要請船夫在家中吃頓素飯，臨走前還要在船夫中指處綁上一根三寸寬一尺長的紅布條。

這些都是為了辟邪，也是黃河上約定俗成的古老規矩。

黃河撈屍人的規矩

撈屍人也有撈屍人的規矩，他們只撈屍體，用一根長長的竹竿挑起漂在黃河上的雜草樹枝，發現屍體後用白布蒙在屍體上，然後取一根摻了黑狗毛的麻繩綁在屍體腰上，將屍體吊在背陰的懸崖上，等家屬來辨認，認清楚了，才將屍體背上岸去。

當然了，撈屍人也不是什麼都撈，要是遇到屍體直立在水中，水上只漂了一抹頭髮，他們會掉頭就走，絕不去試圖打撈。

對此，他們的解釋是：他們只是代人撈屍，不代鬼申冤，這種直立於水中的並不是屍體，這是一種煞。

不僅如此，這些水下的屍體竟會一直在水中直立著，保持著行走的姿勢，屍體隨著水浪緩緩向前，就像是在緩緩漫步。

好多時候在乾涸的河床中，你能看到水下清晰的腳印，一步步走向最深處，走到頭後會轉一個方向繼續走，就像是在水下散步一般。

據說，這些黃河上的橫死人，怨氣太深，遲遲不肯離去，非要等害死其他人才肯倒下。

這個傳說很可怕，你想想，要是你乘船過黃河，船行至河心，你往下一看，結果看到一個人在水下行走，行走中還會沖你陰森一笑。

帶著這種感覺，你的黃河之旅絕對不會舒服。

成為撈屍人的條件

每個行業都有自己的規矩，撈屍人這門營生雖然門偏人稀，但是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當的。

首先，必須命理要屬陰，五行要屬水。這是成為撈屍人最基本也是雷打不動的兩個條件。因為據說只有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命才夠硬，在黃河上行走才不會被河裡的亡魂拉下水。

其次，撈屍人必須得是男性。女性本身屬陰，如果再來從事這門和死人打交道的營生，容易被陰氣侵蝕，小則疾病纏身，大則命不保矣。

黃河撈屍人一生只能收一個徒弟，絕對不能多收。在選中徒弟以後，師父會把徒弟帶到「養屍池」，要求徒弟和屍體進行「親密接觸」，讓徒弟徹底消除心中對死亡的恐懼和膽怯。徒弟在漂浮著死屍的養屍池裡面浸泡七天七夜，方可沐浴出關。

這裡所提及的養屍池並不是用來飼養死屍、修鍊邪術的池子。因為在屍體打撈上岸之後，遇難者家屬不可能在第一時間趕來認領屍體，為了讓屍體不會那麼快的腐爛，黃河撈屍人就會把屍體暫時存放在養屍池裡面。

養屍池通常建在遮陽避光的地方，盡量避免陽光照射和保持低溫。而且真正的撈屍人還會製作一種很特別的防腐液，以確保屍體的完好。雖然不敢保證屍體像活人一樣，至少能保證屍體和剛剛打撈起來的時候一樣。

黃河撈屍人死後必須葬在黃河裡，而且是水葬，任由河中的魚蝦啃噬自己的屍體，這種做法象徵著把靈魂融入黃河。

此外，撈屍一行還有許多繁雜多樣的規矩，譬如：雷雨天氣切忌不能出船撈屍；同一具屍體三次沒有成功撈上船之後，就不能再撈了；每次出船撈屍之前，必須要祭拜黃河大王，船上還要帶一隻大紅公雞，在撈屍收船的時候，用刀抹斷大紅公雞的脖子，然後把公雞丟入河中，算是孝敬給黃河大王的貢品。

雖然這些禁忌表面看上去荒誕離奇，但是這些禁忌都是祖輩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經驗教訓，不管你信與不信，都必須要遵守。

現代的撈屍人與傳統的有很大不同，他們往往是一些水上打撈公司的船夫，收取死者家屬一定的「撈屍費」，駕船撈起河裡的屍體。

由於這個職業與死屍接觸太多，職業撈屍人被一些人認為「有邪氣」，「不幹凈」；有人說他們賺死人的錢，太不道德。

……

小船靠近了牛角湖西邊，可這時候，天公不作美，居然下起了大雨。

小船可沒有頂棚，沅小五找出兩件破雨衣，我趕緊穿上，又帶了個擋雨的斗笠。

然而還是冷得夠嗆。

現在的我，只希望能趕緊上岸了。

牛角湖西側，水草茂盛，從這裡很難上岸，而且這邊有一片墳地。

我只能等著，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怎麼還沒到岸？

我抬了抬斗笠，這一看，差點沒把我嚇死，我們的船頭，根本沒有朝著馬路那邊，而是反方向！

再一看，划動木槳的沅小五居然不見了。

我想要划船，然而木漿也不翼而飛，小船開始隨波而流，朝著牛角湖另外一邊的下游快速駛去，這要是撞到什麼石頭，還不船毀人亡？

這一刻，我絕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