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真我

第310章真我

秀然看著他們，看著那些自己所愛的人……突然間，他明白自己想要幹什麼——他也要像亞當那樣，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然而……那些他想要保護的人，此刻卻都已經死去了……他恨自己為什麼早一點沒有明白這個道理，為什麼非要等到他們全都已經死去的時候才決定要保護他們呢？

「不，你雖然無法保護我們，但你還有更重要的人可以保護。」鳳瀾的聲音說道。那是寄宿在語言中的靈魂。言靈的聲音讓他感到溫暖，讓他得到了支持。

「什麼東西？什麼人？」秀然在黑暗中繼續尋求支持。

「你想要守護的人。」堅勝的聲音回答，「我們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所以我們都戰鬥到了最後的最後——雖然結局是死亡，但對我們來說已經很好了。」

「是嗎……」秀然低下了頭，言靈們紛紛安慰他。可是有時候，他覺得自己連這些寄宿在微喃軟語中的靈魂也會失去。他咬著嘴唇，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最終的結局還是死亡……若是無法活下去的話，守護自己愛的人有什麼用？」

「看淡生死，就對你來說沒有關係了。」橋賢的聲音說道，「當你產生了某種決意，可以為了你愛的人赴死的時候，你就會發現——痛苦算得了什麼？連死亡都無法奈何你！化為雨，重新降臨在所愛之人的身邊，化為雨靈滋潤萬物。」

秀然點了點頭……「但是，但是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言靈們問。

「我說不上來……我也不知道我不明白什麼，只是覺得彷彿如果不把這件事情弄清楚的話，我就永遠也走不出來了……這種感覺讓我壓抑，讓我覺得喪失。」

「是啊，但現在你已經想要走出來了——這是非常好的情況。」櫻海的言靈說道，「雖然曾經犯過錯，雖然有難以消除的內疚，或是有心頭永遠的痛，但這些都無法造成對你的阻礙——你只要越過它們，就算你還不知道它們為何物，你依然都可以戰勝它們，並且最終回到真實中，去守護你愛的人。

「與他們立下契約吧，為了保護他們，可以凈自己最後的一絲力量。」櫻海說道。

秀然在黑暗中飄浮，他的身軀是那麼輕薄。「與他們？可是到現在，我能夠守護的人都已經離我而去……我已經沒有可以保護的人了。大家都在這裡，那我應該保護誰？還不如繼續留在這裡……」結果，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

「不是這樣的，」天剛的聲音解釋道，「你從一開始就想錯了。你覺得你已經一無所有，於是就這麼逃避，就這樣自暴自棄，渴望離開真實的世界——所以你才會產生這種想法。但其實還能被你保護的人有許多，他們都是你能愛的人。你還有愛的能力，所以你還有戰鬥下去的能力。活下去吧，直到終焉之時降臨。」

「沒錯，正如直面恐懼一樣，直面你的內心。」亞伯的言靈說道，「沒有切身經歷過恐懼的人，不知道恐懼是何物；不能直面內心的人，也終究無法擺脫來自內心的陰影——因此，你願意擺脫嗎？」

秀然沉默良久，最後點了點頭：「我希望能夠回到現實世界。」

「那就努力加油。」亞伯最後說道，「記住一點：我們所要殺死的唯一的神，他的名字叫做死亡。因此我們不是弒君者，而是弒神者；最終，我們的敵人還是來自內心的自己的真實我。」

「真我……？」秀然的腦中突然出現了這個名詞。

「對，」假我出現了，只有他不是以言靈的方式出現的。在靜止的黑暗中，秀然依然能夠看清他的臉——也就是自己的臉。「真實的自我，真我，本我，最自然的自己，然後便是……超我。」

說完這一通意義不明的話之後，假我便消失了；但秀然彷彿明白了什麼。他的眼神變得堅定了許多。雖然黑暗中無法窺見，但他覺得自己已經能夠看清言靈的身姿了。

「這就是你內心的世界。」焚曉的言靈說道，「你真我的世界。你的真我，形成了這片黑暗。因此你應該早就知道，你的心是什麼樣子的；這就是你心的樣貌。」

秀然想起來了。這裡還是那片舞台。舞台上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燈光昏暗。

「這裡是你的心。」言靈們出現在他的身後，如此說道。

「也就是說，這裡是我自己心中的心的樣貌。」秀然說。

「沒錯。」焚曉的言靈點了點頭，「心中的心的樣貌，反映出了真實的自我，不要再彷徨，我們都會陪伴在你身旁。因為這裡……就是你的真我。」

長久以來一直在尋找的真我，原來就在這裡嗎？秀然環顧四周，舞台的燈光突然變得明亮了許多——整片舞台被照亮。傲慢就站在自己的身前，十字劍凌空懸垂。

這是第一個人。

亞當倒在地上，屍體的鮮血早已乾涸。

這是第二個人。

他蜷縮在角落中，弱小的身姿突然開始顫抖起來。

這是第三個人，這是他自己。

「我決定了……我決定了！」秀然大聲說道，「我不會再逃避了……我不會再迷惘了……我不會再彷徨了……我會回到現實中去！我會面對真實的世界！面對屬於我的真我！」

這番話像是在說給言靈們聽的，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這就對了。」焚曉微笑道，「或許對於你來說，這是最好的結局，因為這是你自己選擇的結局。」

秀然笑了起來，開懷大笑。他好久都沒有這麼舒心地笑過了。

「陪我到最後。」秀然說道。

「我們一直都在啊。」母親的言靈說道。莉莉絲的靈魂同時與夏娃出現，兩者重疊在一起，形成了母親。「我們愛你，所以我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到最後的最後。」

「媽媽……」秀然流下熱淚，母親將他拉進懷中。

「世界其實根本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糟糕，」夏娃與莉莉絲說道，「世界其實很美好，只需要你用心去發現。」

「然後，你就會發現，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客觀中的世界。」亞當說道，「雖然你現在一無所有，只要活著的話，總有一天，一定會覺得，能夠活著是一件挺不錯的事；雖然距離這一天或許還很遙遠，不過，在那天來臨之前，我想，還是活下去吧。」

「因此……只要活著，哪裡都是天堂；」秀然說，「因為只要活著，幸福的機會就還有許多，就算世界再痛苦，再悲傷，我都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舞台破碎了，黑暗消失了，他站在高樓的廢墟之中，四周燃燒著先前亞當釋放出的火焰。傲慢就在自己的面前，但時間的流淌變得十分緩慢，十字劍遲遲沒有劈砍下來。

火焰的熱浪洶湧翻滾，被掀翻開來。從金色的火焰中央，出現了他們。出現了那些他所愛的人……出現了他願意守護的人。

銀夏……海瀾……焚曉……莉莉絲……天剛……櫻海……鳳瀾……橋賢……堅勝……亞伯……夏娃……亞當……還有他自己。他要守護自己嗎？他要活下去！

「恭喜啊！」銀夏說。

「恭喜。」海瀾說。

「可喜可賀啊！」焚曉說。

「恭喜呀！」莉莉絲說。

「恭喜恭喜！」天剛說。

「恭喜啊。」櫻海說。

「恭喜啦！」鳳瀾說。

「恭喜！」橋賢說。

「恭喜了！」堅勝說。

「恭喜你。」亞伯說。

「恭喜啦。」夏娃說。

「恭喜了。」亞當說。

秀然站在人群的中央。「一切都是美好……原來世界，是那麼美好的啊！」

「沒錯呢，」父母說道，「以前都是你在鑽牛尖角罷了。」

「原來如此。」秀然點頭表示明白。

人們消失了。但今次，秀然再也沒有感到孤獨——他知道，大家都在他的心中。這份溫暖，是他從來都沒有感受到的。但現在他明白了，所以他可以戰鬥下去……而且他知道，現在的自己，絕對可以戰鬥下去……因為有活下去的意念，就絕對可以活下去！

他靜靜地看著傲慢的劍揮下——絕對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

傲慢手起劍落，薩麥爾十字劍直劈頭頂——然而，傲慢的手卻失去了力量，無論他怎麼扭動身軀，手就是不肯移動半點兒。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身體下方的迪厄斯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不知怎麼回事，迪厄斯此時突然力大無窮，傲慢突然就被限制住了。

秀然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看似精神恍惚，但實則意志堅定。

傲慢冷笑一聲，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讓他笑不出來了。他全身展開防護罩，隔絕了秀然，然後趁機跳到一旁放出真元黑火，卻被秀然徒手攔下。

「不可能……」傲慢愣愣地看著自己的真元力就這樣被秀然化解。

「神都不敢做的事情，你卻去做了……那麼現在，若你要阻止我，就算是神也殺給你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