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綻
我還是記得我前一秒還睡在旅社的床鋪上的，軟綿綿的像是躺在棉花裡頭一樣，可是下一秒雞鳴一聲過後我就來到了荒山野嶺！
我皺著眉頭四下張望，入目還是一片綠油油。
天還是沒有亮，估摸著也才早上五點左右，周圍的樹枝雖然茂密，但是卻偏也增添了一分陰森和張牙舞爪的感覺。
露水是重卻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悶熱，想到一直呆在原地也不是個事兒，我望向了天空，都說太陽升起的是東邊。
也只能借用這個當成是辨別方向的指明燈了，一步一腳印，腳下全是黃泥地。
這恐怕還是林珊珊的手筆。
我有些無奈的想到，明明已經說了我會幫她，但是她極度缺乏安全感，對我沒有絲毫的信任。
走了大概半個來小時，越走越深。太陽也被頂頭上的參天大樹給遮蔽了，周圍都是陰森森的。
地上還卷著一層水霧，使得我不敢前進了，我記得前段時間還聽小王說過高德導航還有滴滴打車的事情。
他說：「要我說就這兩樣是出門在外的時候比較好用的軟體，高德能幫你找到路，多麼偏都能幫你找到，但是吧它也有風險，估計你的四輪車它給你找到兩個輪子才能過的。滴滴打車呢也是好用，不過就咱們男的沒多大威脅，要是妹子深更半夜的……還是找家裡的人來接一下比較好。」
小王總是很嘴碎，他要是想說一些話你又不讓他說的時候他能憋死，臉色都會漲紅起來。
於是在殯儀館裡頭最長見的也就是這小王對著屍體談天說地的，我總是不是很懂為什麼他話那麼多。
多到我不理他他能去找屍體傾訴的地步，同樣不得不談的是我現在想起嘴碎的小王是因為我有點害怕。
任誰都會害怕。
黑壓壓的天空和烏雲快要把人壓的喘不過氣來，尤其是走了半個來小時過後本來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再加上這大熱天的還進了老林子里，想想就足夠讓人覺得頭疼。我停下腳步想休息，卻又在不遠處響起了一陣嘶吼聲。
好像是什麼猛獸！
我腳下的步伐一頓，實在是受不了了：「你直接出來吧，告訴我帶我來這的原因是什麼？」
我非常鎮定的問道，我知道林珊珊一定是跟著我的，如果人不在就全當我沒說。
然而果不其然，我在話一說完過後，就有一股冷氣從我的身後纏住了我，我一回頭就看到林珊珊一臉嬌羞的模樣。
「這是我被拋屍的地方，你不是說你不知道嗎？我帶你來看看啊！」
我扶住額頭，實在是覺得吃力，林珊珊最後還說了什麼聽的不是很真切。
只是……看看而已？
一陣眩暈感襲來，隨後是覺得渾身都疼的厲害，就好像是身上上上下下的骨頭都被敲碎了一樣，鑽心的疼。
眼前的東西一黑，隨後視線全都是模糊的。
「嗚嗚嗚……小陳師傅！小陳師傅……」
是誰？
我腦海裡頭盤旋著這麼一個疑問，是誰在哭？
我再一仔細感受，周圍沒了濕氣也沒了寒冷，而是暖烘烘的，聞著還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難道我被救了？他們發現我失蹤的事情了？
還沒想完眼前的視線恢復了一片清明，我半眯著的眼睛睜開了，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小王的放大臉！
我嚇了一跳。
「小陳、小陳師傅！你醒啦！」我心想這不是廢話嗎？眼珠子跟著轉了一圈，發現自己還真的就在醫院裡。
到處都是白色的牆壁，手上掛著點滴，84消毒水的味道也並不陌生。
小王在我不覺得奇怪，可這杜三在就有點奇怪了，要知道杜三可是除了吃飯的點都不會離開火化場的。
他一見我醒了過來，一記眼神就甩了過來，手上拿著小刀削著蘋果，蘋果也削的乾淨好看，還有一層果皮兒成圈兒的掛在上面。
「你小子醒了就好了！」他輕飄飄的說完了這麼一句話，我的眼睛沒從他們的身上離開過。
「不過情況不容樂觀，我不是讓你回家點嗎？你在旅社直接點了，後來被大鬼上了身，要不是一直跟著你的小姑娘保住了你你估計早就已經成為野外亡魂了。」
說到這時他哂笑了一聲。
我有些明了的點頭，目光望向窗外，已經是青天白亮了，時不時還能聽見有車子鳴笛的聲音。
「我今早……」我的聲音非常沙啞而且一開口說話就疼得厲害。
「你昨晚一個人暴走了四個小時你知道嗎？除了人小姑娘跟著你以外還有一路的警察！尤其是那兩個提審過你的安家姐妹。」
他話裡帶著諷刺，不知道是諷刺誰，總之就是很不屑。
「成了，先這樣吧，把這個蘋果吃了。」語畢，一個蘋果朝著我扔了過來，我沒力氣去接但是手卻下意識的把蘋果抓住了，我自己都吃了一驚。
作為一個徘徊在邊緣的邊緣人，原本就是似醒非醒的，現在見到了貨真價實的鬼物，只覺得可怕。
「還有一件事情，如果你最近感到很不適的話多半還是要幫你看看，你覺得身體難受嗎？」
他一下子掐到了點子上問住了我，我渾身都疼的厲害，都是骨頭疼。
思及至此我點了點頭，面上的表情冷淡：「骨頭疼，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疼，好像……就好像被挨個敲碎了一樣。」
我仔細的說著來自於自己的切身感受，小王一臉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不、不會是風濕病吧？小陳師傅，要是是風濕病可不得了！你這年紀輕輕的……唉喲！」
話還沒說完，杜三就朝著小王的頭上敲了個爆栗，小王一臉委屈。
「就你話多！」
小王委屈巴巴的看著杜三，我微不可查的勾了一下嘴唇，目光放平。
「你的情況我大體明白了，不過我對這些東西也不是很精通，你要是真想好快點兒的我給你個地址，你去找他就成。」
我無力的點了點頭，對於杜三我是發自真心實意的佩服的。
小王還在沖著杜三扮鬼臉，看起來是真的青春活潑。
我眯了眯眼睛，病房裡原本嚴肅的氣氛被他這麼賣蠢活躍起了氣氛，當然這活躍的氣氛也少不了杜三的跳腳。
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我都沒有在見到過林珊珊，安家姐妹兩個人也都沒有來找過我，事實上我只花了兩天的時間就出院了。
由於身體的原因，主任非常慷慨的給了我一個星期的假。
而現在，也就是此時此刻的我，正一臉嚴肅的在月光的沐浴之下來到了杜三叔推薦的地方。
奇怪的是它離殯儀館的位置並不遠，還有點類似殯儀館的性質，而我卻從沒有見到過這家店鋪。
午間十二點，這家店就像是突然出現的一樣。
「你可千萬記住了，進了店裡以後不能亂說話也不能亂看，要到了東西過後先鞠躬三次再出門。尤其是哪裡的東西，更是亂摸不得知道了嗎？」
想到出發前杜三叔再三囑咐我的話，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目光直視前方。
兩個白燈籠壓在屋檐上，左右分別坐著兩個看不出形象的水泥神獸，店鋪的門是半虛掩的。
一眼看過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虛空，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又看了一眼時間，距離凌晨一點鐘還有三四分鐘。
今晚的月亮是真的又大又圓，月光跟牛乳一樣是奶白色的，照著地上跟白天差不多只是視線還是稍顯昏暗的。
我在心中默念了好幾聲地藏王菩薩，定睛一看時間，很快就到了點兒。
我鬆了一口氣，最後一分鐘總是很難度過的，我抬起腳向前走了三兩步。
吱嘎——
忽的那門自己打開了。
我吃了一驚抬頭看去，就見到一隻毫無血色慘白的手壓著一個燈籠從木門虛掩著的門縫裡鑽了出來。
「你來……干什……么啊？」蒼老而且沙啞的嗓音，像是被用砂紙打磨過一樣，一字一頓的從他嘴裡蹦出來。
說不出的詭異，我擦了一把並不存在的虛汗。
「杜三叔推薦我來的，有事想讓你們幫忙！」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我是心跳如雷，低著頭虛汗不住的從額頭上冒出。
左右的兩座石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竟然笑了，強裝著鎮定抬起頭，表情帶著一絲淡漠。
「啊，杜三啊。進來吧……」又是過了好半晌裡頭的人才對著我說到，我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門被從裡面推開，與外界不同，裡面還是黑壓壓的一片，這個店是建在這座城市的背面的。
沒有街燈沒有霓虹燈，有的只是一片漆黑而且瘮人的，從裡面傳出來的咿呀聲。
有人在唱戲？
我低著頭不敢亂看，那一盞白燈籠在我前面引路，從頭到尾我只看見了一雙手。
還有聽了兩耳一個老頭子的聲音，周圍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而且還有唱戲的聲音，刻意壓低的聲音在整個院子里飄蕩著帶著一分空靈。
分明是蒼老的聲音，可是眼前提著燈籠的手卻是皮膚緊緻纖細修長，根本不像是個老大爺的手，反而像是……像是女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