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掉魂

第十二章 掉魂

「怎、么、了?」

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跟在我的耳邊炸起了驚天雷一樣震耳欲聾。

我依然垂著頭,越隨著他深入這個院子,周圍的光線也就越暗。

前面提著的燈籠裡面的火芯子閃爍著好像隨時會滅,我心裡七上八下的。

「——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愁舞婆娑。——贏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剎那,寬心飲酒寶帳坐——」。

燈籠忽的停了下來,我也定住了腳步,才聽了個真切,這是……這是……虞姬?

我心裡猜測著剛想抬頭,「啪!」腦袋卻被一雙大手壓低打了一下。

「叫你——別抬頭!」一聲蒼老而且嚴厲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了起來,我心裡又是一驚,已然滿頭是汗。

好險!

「小子,念在你是杜三找來的人的份上我就幫你這一次,若是下次再犯……就是你命由天了!」話說完過後又是冷哼了一聲。

生氣了。

燈籠重新移動了起來,原來剛剛停下來是因為前面來了人,我依然彎著腰低著頭,只能看到旁邊一排排經過的腳。

穿著的是古代的帆布鞋,步伐凌亂有些兵荒馬亂的樣子,我縮了縮身體,周圍突然變得擁擠了起來。

就連白燈籠也被撞的左右搖擺:「在往前面走幾步就到地方了,我就不跟你進去了。」

那個聲音又道,我這才抬頭看過去,只是一眼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棺材!

從左到右一排排的列的十分整齊,而且都用發黑的繩子綁著周圍,棺木散發著一股檀香就算離得很遠我也聞到了那股似有若無的氣味。

而在那一具具瘮人的棺材中央,坐著一個旁若無人的老人家,我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遠去的白燈籠。

頭頂飛天髻,身形曼妙,一襲水袖長紗漫步生蓮,活脫脫的背影殺手。

我將頭緩緩地轉了回去,卻在那一瞬間瞥到那個妹子回頭嬌笑,眼中波光流轉眉目傳情。

我心中一動。

「叫你別亂看了,這一看怕是這輩子都要完!」

而也就在此時,那邊坐著的老人家站了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

「說吧來的原因是什麼?」

我走了進去,周圍的棺材看起來是真的詭異但是我畢竟也是在殯儀館工作了那麼多年的人了。

「杜三叔叫我來找你們幫忙,我身體不舒服。」

他聽完眉毛一挑有些意外,還是嗤笑了聲:「不舒服?不舒服去醫院啊,找我做什麼?」

我苦笑了一聲,知道自己是真的把人惹生氣了:「希望老人家海涵,是我之前多事了。」

「哼,知道自己多事就好,我這早知道了這件事了,杜三跟我交情不淺,既然他打過招呼我也就不為難你,可是能不能出去還要看我的乖孫放不放人,東西……在這!」

他話一說完,就把一柄古劍提了出來。

「寒鐵為骨,盡重90,劍長兩尺,鎮宅辟邪。至於你的骨頭疼,只需要將劍上的銹斑取下一片磨粉喝掉即可。」

他輕飄飄的扔下這幾句話,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覺著眼前又是一晃,轉眼間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白燈籠沒了,棺材也不見了,只有地上的那把劍在閃閃發光。

這劍挺重的,我提起來的一瞬間手就是一沉,兩隻手才給拿穩了。

「呼~」

一聲曖昧的輕喘伴著一陣涼風在我的耳邊響了起來,我鼻尖聳動,又聞到了一股脂粉的香味兒。

不是現代化妝品的味道,而是……而是那種紅紙的味道。

而且還有些年代了,我慢慢的回過頭,背後空無一人,兩手握緊了劍把,那盞白燈籠忽的從漆黑中走出。

這回不僅能看到燈籠,而且還看到了一雙繡花鞋,隨著燈籠越近漸漸的能看清的東西也就越多了起來。

繡花鞋,流蘇裙擺,腰間墜飾,碎發還有那張含羞的臉頰。

「這便要回去了嗎?」

她一步一步的朝著我靠近,雖然說是有些害羞,可眼裡的目光卻非常的刺目。

血絲密布,一根根的纏著她發白的眼珠子:「不留下來多陪陪我嗎?」

她前進一步,我後退一步,一直到我後背抵上了東西,而她仍然在靠近。

「如此焦急回去做什麼?我做了些酒菜,客人留下來歇息了吧,夜深了。」

我吞了一口唾沫,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急促。

「如果實在不得已,你被那些東西纏上了,就在心裡念地藏王菩薩的名號,默念三遍就能離開!只是這有些事情你欠了債就要還,因果因果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地藏王菩薩、地藏王菩薩、地藏王菩薩!」

三遍過後再一次睜開眼睛,我是站在馬路上紅綠燈路口處的,長鬆了一口氣低頭一看,手裡還握著那把劍。

什麼因果全然被我拋在了腦後。快步朝著打車點走了過去,攔了輛計程車,沒想到又遇上了上次的司機。

「小夥子,這回你去哪兒啊?」

他的熱絡令我有些不適,尷尬的笑了笑,又摸了摸後腦勺:「去我家吧。」

我報了地址,司機有些意外。

「你原來在這有房子啊?那上次怎麼想到去金三街角的?」

「對了上次我可好心辦壞事兒了!」我還沒說,他自己接過了胡茬。

「上次帶你去的那家最近的旅社,這不被查封了,聽說之前發生過一起碎屍案,那人的骨頭啊都被碾碎了封在牆縫兒里,聽說就那天晚上有個年輕人夢遊盯了牆縫兒半個來小時愣是把警察也喊來了!」

他自顧自的絮絮叨叨的說著,我是聽了覺得驚奇,我怎麼……不知道?

「哈哈也不知道是犯了什麼邪門事兒了,你說邪不邪門,還聽說那個小夥子愣是在夢遊的時候走了幾個小時找到了被碎屍的人的頭!」

我聞言心中又是一跳,壓抑的慌:「後來呢?後來情況怎麼樣了?兇手查到了嗎?」

司機又伸手去撥弄了一下收音機,女主持人甜美的聲音報著時間,現在是凌晨兩點半鐘了。

接著又送上了一首粵語老歌《天若有情》,司機在我問了那句話過後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久之後。

「我現在想想都還覺得驚心動魄,那晚是真的對不住啊!」

說到這兒他深吸了一口氣:「兇手就是那家旅社的老闆,還好你沒事兒不然我可要後悔一輩子了!」

我勾了一下嘴角,他可能不知道我就是那個小夥子,而且也沒打算怪他。

「沒事的,師傅。」

他還是嘆了一口氣。

「我是真不敢想,你看啊我在這段路……『嘭——』!」

話音未落,司機打了個急轉彎,嘴裡罵了一句話,我耳邊嗡的一聲被晃得頭暈眼花的。

主要是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好像要錯位了一樣:「什麼東西!」司機又大吼了一聲,又是一陣急轉彎,我睜大了眼睛朝著前面看去。

就見到好像有什麼東西落在車前面了,死死的扒拉著車前的車窗上。

我定睛分辨,像是一個紙人,心中又是一跳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裡蔓延了出來。

「是誰這麼沒公德心亂扔垃圾?」

司機大哥罵罵咧咧的停下了車,下一秒我就見到他要開車門出去,還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小兄弟怎麼了?」

他臉上還掛著憤怒的表情,用著疑惑的目光看著我,我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看向窗外。

原本應該是車來車往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原本被迫停車會發生連續的追尾事件,但是現在我們完好無損。

司機也立馬反應了過來,臉色是瞬間變得煞白,嘴唇上也沒了血色,哆嗦著看著車前的障礙物。

「假、假的吧!我……我用雨刷刷一下試試?」

他說著就要去按雨刷的案件,那上面的紙人卻又突然抖動了一下,一盞白燈籠從副駕駛車窗處掉了進來。

我眼皮子一跳,抿緊了嘴唇,閉上了眼睛回想了一下那番話。

「如果實在不得已,你被那些東西纏上了,就在心裡念地藏王菩薩的名號,默念三遍就能離開!只是這有些事情你欠了債就要還,因果因果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怎麼來的這麼快?

車頂蓋上的紙人抽搐著自己爬了起來,像是跳機械舞一樣,司機大哥額頭上已經積滿了豆大的汗水。

「怎、怎麼辦?」

他話音一落,下一秒整個人都恨不得從前面的位置直接竄到後座上,只可惜他綁了安全帶。

那個紙人做的娃娃轉過了頭,半個身體弓著貼在車前,身上掛著大紅大紫的飾品。

咧著嘴笑的張狂,就算這個紙人我不熟悉,但是那盞白燈籠我卻是知道的。

司機大哥已經完全慌了神,亂七八糟的解著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打算強行賭一把。

更是在心中感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一手按住了正處於極度恐慌之中的司機一面在心中默念:「地藏王菩薩,地藏王菩薩,地藏王菩薩!」

如此反覆三聲,車裡安靜的不得了,一時間只能聽到我和司機兩個人氣喘如牛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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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體穿線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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