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始末
恍惚間，我的腦海之中又突兀的響起了安曉瑤那句話：「你有沒有發現屍體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我忍不住有些臉色發綠，眼前發黑，然而畢竟在殯儀館當中做了幾年的殯儀師了，這點心理素質我還是有的。
按照原來回復安曉瑤的話，我補充道：「姑娘，這屍體縫合本來就是我的本職工作，而且你的骨頭是被警察弄錯的，我都是有啥縫啥，況且一塊骨頭都沒少我也冤啊！你更不應該來找我啊！」
這些話原本是在情理之中，沒什麼毛病。
但是我還是想多了，事實證明不管是女人還是女鬼，你都不要試圖跟她講道理！
因為這樣只會激怒她，覺得你冒犯了她。
我在說完這一句話的下一秒，林珊珊的表情驟變，凹凸的眼珠子瞪得更圓了，嘴唇一勾臉色猙獰。
「我不管我只認了你了！」
她話音剛落我就覺得有股窒息的感覺，淡淡的惡臭味兒在我的鼻尖纏繞著，我是想吐不敢吐。
眼看著她還要進一步有動作，我連忙後退，得虧我有定力！
「等等等！不管是不是你身上的骨頭出了錯，我都需要在好好檢查一遍，而且找你的骨頭的事情也不能只靠我一個人，我不知道事發地點，那些警察才知道！」
近在咫尺的猙獰腐爛面龐表情得到了緩解：「好，只要你幫我找到我的骨頭就好，你可——千萬別想著逃跑！」
她話一說完，就是一記凌厲的眼刀子，隨後消失在我眼前，我一頓狂跳的心臟逐漸得以緩和了下來。
瀕死的感覺過後，渾身癱軟無力的順著牆角滑了下來，我腦子裡陣陣發脹。
不斷的回想著這幾天過去發生的種種……
這都是個什麼事兒啊！
人許仙還好，跟一條白蛇合體那是因為有愛，寧采臣和聶小倩也是因為心中有愛，我呢？
我這……這純屬就是精蟲上腦啊！
叮鈴鈴——
剛懊惱完，屋子裡原裝的座機突然響了起來，可又把我嚇了一個激靈。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能往座機里打電話的除了殯儀館有事，別的地方是絕對沒啥事兒的。
我往前三步並做兩步走，而剛一來到座機前就感覺有一雙冰涼的手勒在我的喉嚨上，我額頭上青筋直跳。
「喂？」
「喂？陳師傅，快來！出事兒了！」座機對面傳來了助理小王咋咋呼呼的聲音。
我眉毛一皺，當即覺得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冷靜點好好說話，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冷聲道，小王似乎有些糾結但更多的是害怕。
「就是……就……就那個被、被切片的女屍不見了！人家裡頭的人正上門來鬧呢！」
我一聽就是一個頭兩個大，不見了？
我下意識的伸手想要去拉桎梏在我脖子上的胳膊：「別動！」
我本來還想說兩句話，但是就直接被她這麼呵斥了一聲，心裡頭也有些沉不住氣了。
「你要是想我幫你，你最好不要亂做這些小動作！」我這話一說出來，對面的小王給愣住了。
「啥……陳、陳師傅，我沒做什麼小動作啊……」他的聲音很有點委屈，我頓時又是哭笑不得。
我這話哪能是說給小王聽的呀，是說給我後面的這位。
「沒事，我說的不是你，你先等等我過去了再商量，我馬上來，先掛了！」我說完過後就不容拒絕的把電話扣上了。
冰涼的感覺仍然在周深遊走。
「我說過，如果你想讓我好好幫你，就最好不要做這些小動作，你的屍體呢？」
經過了最初的害怕過後，我現在更多的是坦然。
而面對我的逼問，她並沒有現出原形：「我的屍體你不應該知道在哪嗎？」
她是冷笑的說完這番話。
估計還是在譏諷我跟一個死人春風一度了！
我腦子裡陣陣發脹，然後仔仔細細的回想了好幾遍，忍不住把目光放回了我的床上……
還好床上沒有，但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轉瞬卻又更加心中忐忑，這床上沒有是不是就在床下啊！
我一個箭步跨進了房間里，跪下一看，果不其然還沒掀開床被看，就聞到了一股極致的惡臭味。
頓時臉色就變成了紅綠燈了要，濃烈的屍臭味早就是我已經習慣了的，怪不得她偷偷把屍體暗度陳倉的時候我沒發現！
這種味道我平時早就是見怪不怪了，甚至是成了生活中的一部分，每逢節假日時必定是發生車禍的高峰時期。
光是一天的工作量，要縫合的屍體就是三十來具，有時候累極了自己也會澡都不洗直接撲倒在床上睡過去了。
我眉頭突突直跳，嘴角也有些忍不住的抽搐。
「你這是什麼意思？」
「屍體縫合后的第三天，等家屬來領取，三天後無人認領就會直接燒了找公墓埋掉不是嗎？」
她倒是難得的解釋了一番，而我卻怎麼都不能贊同。
「那你也不能放在我床下，這不噁心嗎？」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強忍著要爆發的脾氣道。
「噁心？你不是還跟我睡過嗎？這有什麼好噁心的？」
她說著還往我耳邊吹了一口涼氣，我厭惡的撇過頭。
「怎麼，你拔x無情？」
我又是忍不住一陣額頭青筋直跳：「好，行，先這樣放在我這裡可以。你父母那邊怎麼解決？」
「他們？」
林珊珊偏了一下鬧到露出了一副疑惑的表情：「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很久了嗎？鬧事的可能是一些親戚吧，畢竟屍體丟了少說也是賠償三十來萬？」
我冷冷一笑：「你倒是看的通透？」
語罷，就再也不打算理她了，草草的給自己清理了一番噴了點香水就出門了，我住的地方距離殯儀館不遠。
說實在的殯儀館的工作雖然辛苦，但是工資很體面，也少不了會收到一些來自死者親屬的紅包。
我所在的是三線城市，工作一個月也就一萬多塊，因為出生孤兒所以除了自己以外無所顧忌。
貸款買了房子之後一個人過的很是舒心，至少有了種有家的歸屬感，急匆匆的來到殯儀館，還沒進門呢就看到了在外面鬧事的幾個大叔大嬸。
一個個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氣在撒潑，小王站在前頭點頭哈腰的，沒看到主任的身影……
我猜他現在在辦公室喝茶。
額頭上滑下三根黑線，我避開了正門，直奔主任辦公室，周圍的人表情都很嚴峻，所到之處倒是有不少人在交談關於屍體消失的事情。
而且在見到我的時候……
他們打量我的眼神也有些……有些怪異？
我心裡犯嘀咕，火燎似的走到了主任的辦公室門前，奇怪的是他沒有閑著，而是在跟人說話。
我敲了敲門。
「主任，是我，陳風。」
「進來，門沒鎖！」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反正這主任見到我進來的時候好像是眼前一亮。
我十分冷靜的把在辦公室里的人都掃視了一遍，安曉瑤和安曉夢兩位女警赫然在列。
而主任一臉不知道是色眯眯的還是笑眯眯的在跟她們交談著，見到我來了過後，他是一改常態，直接站了起來。
「幾位警官，這個呢就是給林珊珊小姐主刀的工作人員，你們要是有什麼疑問呢不妨問問他。」
我放眼看去，主任笑的一臉諂媚，走在安曉瑤前面的是一個板著臉一臉嚴肅的中年男人。
整個人看起來都是有些不可高攀的高冷之感，我愣了一會兒，就見旁邊的主任伸手拍了我一下。
「陳風，你幹什麼呢？見到了市局長還不給問聲好，別給擺架子！」
我聞言眉頭就是一皺，這主任的話聽起來是給小輩提醒呢，可是實際的裡頭全都是甩鍋。
我回過了神來，也還沒來得及說話，我眼前的市局長倒是開口說話了。
他一邊說還一邊擺著手：「算了算了，別給年輕人扣高帽子，我是來辦正事兒的不是來受奉承的，你……就是小陳是吧？我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你跟我們來一趟吧！」
他說的話到是中聽，可是我聽著卻覺得有些不大樂意。
這也不為別的，反正也就那麼點小心思，兜兜轉轉回來繞了一圈，合著人家的意思是這事兒還是跟我脫不了干係唄。
想到這裡，我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安曉瑤，她往後縮了一下，看起來有些怯生生的。
半晌，我只能夠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那還是局長您給帶路吧！」
我心中鬱悶的想著，最近這發生的都是一些什麼事兒。
不管是那個已經死了的人，還是在現實生活裡頭的人，都給我造成了非常大的困擾。
這也是絕大部分我不願意跟其他人接觸的原因。
說是要帶我走，其實也不過是轉角換了間房間來審問我而已。
剛一進其他的房門裡頭，這局長坐在老闆椅上。
全然一副沒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翹著一個二郎腿看著我。
「你給說說吧，當時林珊珊她的屍體是怎麼一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然不見了呢？經過手的就只有你一個人而已，你不解釋解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