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莫妮卡與蝰蛇】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莫妮卡已經整整一夜沒有合眼了，蝰蛇一直都守在關押她的房間里。
有這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守在身邊，莫妮卡想睡也睡不安心，她的神經一直緊繃著，飢餓感和疲憊感始終圍繞著她。
整個晚上莫妮卡和蝰蛇除了最開始有過一些交談，更多的時候是各自悶著頭想著自己的事情。
莫妮卡計算過，蝰蛇整個晚上一共離開過房間三次，她接過一個電話又打過兩個電話出去，究竟是誰在和蝰蛇聯繫或者蝰蛇在與誰聯繫，莫妮卡就不清楚了。
大概凌晨五點過的時候，莫妮卡注意到蝰蛇的精神似乎出現了問題，她時而在椅子上來回地搖晃身體，時而又埋著頭自言自語，她攥緊了拳頭，指甲都快陷進肉里去了，額頭上也有豆大的汗珠滾落，最讓莫妮卡感到吃驚的是蝰蛇那雙冰冷的眼眸里還浮起了一層水霧，她為什麼會哭、又為誰而哭？莫妮卡就不得而知了。
莫妮卡也沒有傻乎乎地去詢問蝰蛇為什麼會有這樣失常的狀態，她在籠子的角落裡縮成一團，只將眼睛眯成一條縫靜靜地觀察著，她不覺得見證這一幕對她而言是什麼好事，這可能會讓她丟了性命。
一直到凌晨六點過的時候，蝰蛇才從那古怪的狀態中解脫出來，她的神色顯得無比的輕鬆，莫妮卡感覺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息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的，眼眸中流露出來的光芒似乎也多了一些溫度。
莫妮卡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但她終於想明白蝰蛇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狀態了。就像蛇要蛻皮一樣，蝰蛇剛剛殺了趙琳，凌晨的那一幕是蝰蛇在心理煎熬中進行犯罪心理的又一次蛻變。
殺一個人就實現一次心理蛻變，儘管莫妮卡對蝰蛇也有幾分忌憚，但她對蝰蛇的興趣也越發的濃厚起來。這是個多麼特別的犯罪分子啊，莫妮卡真想把她像小白鼠一樣關起來研究。
接下來又是長達數個小時的沉默，大概在上午十點過的時候，差點睡著的莫妮卡發現蝰蛇將她扔進垃圾桶里的樂高模型取了出來，她將模型的零件逐一分解，接著又開始一個一個的拼裝，這一次蝰蛇不再追求速度，慢條斯理的，似乎也開始享受玩樂高的樂趣來。
蝰蛇的變化讓莫妮卡心理多了幾分不安，她想要確認一下現在的蝰蛇是怎樣的情況，她從角落裡慢慢地站起身來，走到鐵籠邊上，操著一口並不流利的普通話對蝰蛇說道：「我餓了……喂，跟你說話呢，我餓了……你倒是說句話啊我餓了。」
蝰蛇放下手中的樂高積木，扭過頭平靜地看了莫妮卡一眼，又將頭轉了回去悠悠地說道：「反派死於話多。」
莫妮卡並不知道蝰蛇的回答是一個梗，她只知道如果蝰蛇不願意開口對她現在的處境很不利，沒人知道蝰蛇殺了趙琳之後內心會蛻變成什麼樣子，她對很多事情的態度是否也有所改變。
「那你守著我是什麼意思，不是說要跑嗎？」莫妮卡靈機一動，又佯裝出很不耐煩的樣子說道。
蝰蛇彷彿聽到了一個讓她感興趣的話題，她再一次放下了手中剛剛拿起的樂高積木款步行至莫妮卡的身前，莫妮卡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與蝰蛇保持了一臂的距離。
「怎麼你也覺得我現在應該跑嗎？」說話時，蝰蛇摘下了她的口罩，第一次以真面目出現在了莫妮卡的眼前。
出現在莫妮卡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美婦人，她的皮膚很好，紅潤白皙，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但眼角的幾道皺紋還是能夠讓人很快判斷出她的年紀。不過莫妮卡也只看了一眼就將眼睛閉了起來：「你還是把口罩戴上吧，你這樣我很不習慣。」
「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看到我的容貌就殺你的。想必現在警方也已經知道了我現在的身份，我沒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蝰蛇稍稍停頓了一下又道，「我感興趣的是你對現在時局的分析，你覺得我應該離開嗎？」
「我也說不準離開或者留下哪一種選擇對你更有利，你心裡也清楚，站在我的角度我是希望你能留下來的，你要是跑了讓雲他們抓誰去，中途罷賽、棄權的棋手在我看來都是懦夫。
你說過女人有時候沒必要那麼剛強，但我覺得我們女人有時候反而應該比男人更堅韌一點，因為這個社會帶給我們女人的殘忍遠比男人要多。」莫妮卡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不過你既然想聽我對事態的分析，我也可以拋開個人情感因數跟你多說幾句。
現在的情況對你來說的確很不利，首先，雲出差回來了，那麼你現在的身份很快在警方的眼中就不再是秘密，雲會想盡一切辦法將你緝捕歸案。你和醫生還真說不准誰會先被他抓住；
其次醫生是不會放過你的，你了解他就像他了解你一樣，就算警方從案件中找到了抓捕他的線索，要抓到他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而你要出賣他只需要一句話就能讓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他是絕對不會讓你落入警方手中的，所以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會放過你；
再次別看蘇建國平時都坐著輪椅、時日無多，那也只是他身體虛弱，並不代表他缺乏行動能力。你折磨了他這麼多年，他對你的恨意說不定比醫生還要多，在他死之前他會想盡一切辦法對付你的；
最後，從昨晚你安排魔眼傭兵團全員出動夜襲度假山莊的事情來看，你就做好了兩手準備。行動如果成功，你可能會帶著那個女孩一起離開，如果行動失敗那個女孩就會成為你的棄子。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女孩應該是唐月如吧？雖然不清楚你們之間的關係，但我感覺得出她對你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一個人，那麼你有沒有問過自己你真的割捨得下她嗎？
大致的情況就是這樣，離開和留下的利弊我都說得很清楚了，怎麼選擇取決於你自己。」
如果張雲清在場聽到了莫妮卡的這番話一定會發現自己的分析出現了問題，莫妮卡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想盡一切辦法要把蝰蛇留下來，只因為通過這次接觸莫妮卡發現，就算是她也不能輕易改變蝰蛇的一些決定，更重要的是莫妮卡一直都面臨著來自蝰蛇的死亡威脅，莫妮卡先要做到自保才會去考慮別的東西。
在聽完莫妮卡的分析后，蝰蛇沉默了一小會兒，她沒有告訴莫妮卡她的決定，而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道：「謝謝你的分析，作為報答我會為你準備幾天的食物和淡水，我要離開半個鐘頭再回來，如果警方在幾天之內還沒有找到你，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蝰蛇說完轉身就朝門口的方向走去，莫妮卡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出聲喚道：「等一下，蝰蛇！你真的不殺我嗎？」
「你很想死嗎？」蝰蛇停下腳步頭也沒轉道。
「雖然你之前說了很多不殺我的理由，但我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當莫妮卡話音落下時蝰蛇已經緩步走出了房間。
半個鐘頭后，蝰蛇如約帶回了大包小包的食物和淡水，她將東西放在鐵籠子的邊上，又對莫妮卡淡淡地說道：「好了，我得走了。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有必要告訴你一聲，在這些食物裡面我加了一些東西，你吃過之後可能會慢性中毒，毒性大概會在兩天之後發作。
你也可以在你快要餓死的時候再吃，那樣或許能讓你多撐幾天時間，是選擇餓死還是被毒死你自己拿主意。」
「不是說不殺我嗎，你還真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啊，這才半個鐘頭時間就改變心意了嗎？」莫妮卡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物，苦笑道。
蝰蛇沒有正面回應莫妮卡的話，而是壓低聲音說道：「你之前不是問我真正不殺你的原因嗎，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些我以前的影子。」
「這反而是我最不願意聽到的一句話，我不想做趙婷、更不願意成為第二個趙琳。」
「你可以把我看成反覆無常的小人，但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是蝰蛇，以前是現在也是。」
伴隨著「砰」的一聲重響蝰蛇離開了房間，也將莫妮卡的視線隔絕在鐵門之外，迎著從廠房窗戶口透進來的陽光，蝰蛇的嘴角流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她邁著堅定的步伐下了樓。
莫妮卡則是在鐵籠子里盤腿坐了下來，她強忍著飢餓開始回味這次與蝰蛇面對面接觸的所有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