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1章 蓄力準備
第861章蓄力準備
是夜,祁淵回到鎮國公府,罕見地見著父親祁典裕坐在燈火通明的大堂里等自己。
「父親。」祁淵行了一禮。
祁典裕讓所有的人都退下了,仔細盯著祁淵的臉色。
「你告訴我,這些天你奔波忙碌,到底是為了什麼?從偵辦科舉舞弊案起,你就開始不對勁,前段時間冒出來一個未婚妻不說,現在還敢頂撞皇上,在宮門口長跪!你要知道,你代表的不止是你自己,還有整個鎮國公府!」
祁淵看著燈光下父親發白的鬢髮,還是決定將實情說出來。
「我的未婚妻,想來父親你從前也見過,她就是宋連世宋伯父家的女兒,宋南枝。」
祁典裕瞪大著眼睛站起來,定定地看著祁淵。
「去年,我在回京路上……」
待到祁淵將所有的事情都和盤托出,已經是深夜了。
祁典裕從震驚里回過神來,想著自己年紀不大的兒子在過去一年經歷了這麼多,回到家裡也沒有個可以說話的人,不由得開始心疼。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祁典裕輕柔的語氣讓祁淵有些晃神,他低聲道:
「我相信皇上知道了陳如意做的事情后,會依法處置,現在要做的,一是躲過太后,二是收集證據。
關於第一點,我最擔心的就是萬一案情觸發,必定要經過比較漫長的審訊過程,在未有結果之前,太後有太多的機會對宋家兄妹下手。
關於第二點,宋家當年的大火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人證物證無從考察,唯一的證據就是在長公主府中從未露面的駙馬,可是陳如意對駙馬的保護十分周全,我們無法把駙馬請出來作為人證。」
祁典裕沉吟道:「第一點不是不可以解決。你讓宋家兄妹住到鎮國公府來,我們父子都是武將,府里猶如鐵桶,除非太後派兵馬來攻,否則不會有危險。」
祁淵動容:「多謝父親了……」
「你不必對我客氣,我知道,這些年你恨我得緊……算了,不說這些了。我會吩咐下去,讓府中的防衛更加緊實,你明日就將他們接進來。至於第二點,還要靠你們自己想辦法了,不過無論如何,活著的人是第一的,之前不理智的舉動,再也不可做了。」
「是。」
祁淵第二日就去接了宋家兄妹,兩人雖然有些猶豫,也知道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讓祁淵沒有後顧之憂,大膽地去搜集證據才是最重要的。
唯一不開心的是許多福。
她依依不捨地送宋家兄妹到了鎮國公府,悄聲對宋南枝道:「你幫我看著,要是那個巫依娜還來煩你們,就立馬派人報信給我。」
宋南枝道:「這可是在鎮國公府,她更不敢來吧。」
「誰知道呢!她最近天天在京師亂晃,好幾次都甩開了鴻臚寺的人,不知道去見什麼人,搞得神神秘秘的。」
宋南枝皺眉,本能地感到防備,問:「你還在派人跟蹤她?」
「是啊,對了。」許多福掏出一張紙塞給宋南枝,道:「這是她消失的地點,給你,要是能發現什麼線索,記得通知我。」
「多福,你別派人跟著她了。巫國人是有些見不得光的手段的,你別著了道,現在我和兄長更加安全了,你別擔心。」
「嗯,我知道了,我會經常來看你的。」
宋家兄妹搬到了鎮國公府,按照禮儀,先去拜見了祁典裕。祁典裕見著闊別多年的兄妹二人,想到上次還見過宋南枝一面卻沒有認出來,不免無限唏噓,叮囑二人不必拘束。
晚上,祁淵親自端了湯盞,進了宋南枝的房門。
宋南枝沐浴完畢,身上帶著淡淡的清香,她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寢衣,映得皮膚瑩潤白亮。
此刻看到祁淵進門,臉頰上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
「世子。」
祁淵放下湯盞,「又不是在人前,我不喜歡你叫我世子。」
宋南枝彎了彎唇,看著祁淵的目光漸漸變得溫柔。
「嗯,祁哥哥。」
祁淵看著宋南枝住在自己府里,從心底升出無限的溫柔纏綿來,這種無可言說的幸福感甚至都蓋過了此刻的壓力,他溫柔問道:「在府里住得還習慣嗎?」
這裡是鎮國公府的正院,一般是主母住的地方,祁淵以這裡最為安全的理由讓宋南枝安置在了這裡,滿足了自己心裡一點小小的幻想。
宋南枝點頭:「很好。」
祁淵:「若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吩咐他們改就是,反正以後你也會是這裡的女主人。」
宋南枝等著祁淵,臉更加紅了。
在自己府里,祁淵就沒那麼多顧忌了,等到宋南枝喝了解暑湯后,他索性膽子大一點,抱著宋南枝坐在了床上。
宋南枝還有些害羞,感受著祁淵健壯胸膛傳來的律動,在靜謐的夜裡十分安心。
祁淵道:「如果日子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宋南枝動了動頭,蹭蹭祁淵的胸膛,道:「我也盼望著這樣的日子。」
祁淵:「希望事情能順利。我想以竹刈村的案子為突破口,畢竟是一百多條人命,皇上震怒之下,肯定要處置陳如意。可是竹刈村的案卷被太后毀掉了,如果重新取證,勢必打草驚蛇,讓太后提前發覺,到時候怕是又徒勞無功。」
事情似乎是無解的,宋南枝突然道:「你還記得巫依娜對我說過的話嗎?她說只要我把你讓給她,她就幫我們扳倒陳如意。」
祁淵軟玉在懷,一下子腦子短路了,生氣道:「你要把我讓給她?!」
「不是!」宋南枝氣得拍了一下祁淵的腿,道:「我是說後面那句,她能怎麼扳倒陳如意啊?莫非是手裡有陳如意什麼把柄?可她們兩個,分別是兩個國家的公主,從來沒有交集……我實在想不通啊。」
祁淵:「巫國與我們戰亂多年,前幾年才漸漸平息戰爭,皇上很重視我們和巫國的合談……莫非是她想借著自己巫國公主的高貴身份,以兩國關係為要挾,和陳如意硬碰硬?」
宋南枝:「按照這位公主飛揚跋扈的性子,也不是不可能……」她想到當初一言不合就把自己綁了的舉動,道:「完全憑好惡行事,不顧別人的感受,像是第二個陳如意。」
祁淵沉聲道:「既然是這樣,我們還是不要接觸她了,免得多生枝節。」
「不。」宋南枝推了推祁淵,從祁淵懷抱里起來,正色道:「去,你去找一張京師地圖來!」
祁淵不想離開,膩膩歪歪地看著宋南枝。
宋南枝瞪著祁淵。「去不去啊?」
「遵命,我去!馬上就去!」
祁淵去了趟書房,拿了地圖趕著就回來了,宋南枝鋪開地圖,拿出許多福給她的紙,將上面的地址一一標記出來。
「這是什麼?」祁淵問。
「巫依娜消失的地址。」
宋南枝將許多福的舉動解釋了一下,道:「巫依娜是有防備心的,肯定意識到了有人在跟蹤她。你看——」宋南枝指著地圖上各處的點,道:「這些地方看上去非常雜亂,各種區域都有,但是這裡,是一個巫國商人開的店旁邊,這裡,是一家巫國人來京師經常落腳的客棧,而這裡,附近的一家店有個夥計也是巫國人,我對他有印象。」
祁淵知道了宋南枝話里的意思,道:「你是說,巫依娜這些日子看似亂晃,其實是在見巫國人?」
「對。」
祁淵皺起眉頭:「巫國這些年和我們關係緩和,兩國通商互有往來,京師中有巫國人也不奇怪。況且這時候也不是戰時,邊境事宜已經商議完畢,若說是間諜作祟,好像也說不通?」
宋南枝長舒一口氣:「希望是我多想了吧。多福說巫依娜上門拜訪過陳如意,如果她們真湊在一起了,會很棘手。」
祁淵點頭:「我馬上吩咐人嚴密監視陳如意府里,她現在被太后禁足在府中,不能出去,只要盯著進去找她的人就可以了。」
宋南枝叮囑:「注意安全,不要被太后察覺了。」
「嗯,我會的。」
——
荊國長公主府,陳如意猶如一隻困獸,在府中發怒,連爾蓉都不敢上前來。
「先是祁淵這個小崽子竟然敢逼著皇兄治我的罪,現在又是巫國公主也上門來了,他們是都盼著我早點死嗎……呵呵……我偏不如他們的意!可惜母后也惱了我,竟然把我關在府里……」
她雙目通紅,一副癲狂的模樣,在屋裡來來回回地走,目所能及的一切東西都被她砸了個乾淨。
爾蓉戰戰兢兢,吩咐人進來收拾東西。
陳如意召來爾蓉問話。
「我們現在,還能往外傳遞消息嗎?」
「不行了。」爾蓉道:「得力的傳信手段都被太後娘娘知曉了,現在府里只能進行正常的傳訊,若是有機密要事的話,長公主還請等待些時日。」
陳如意實在等不了了,她感覺心裡有團火在燒,從小腹一直燒到胸口,讓她幾乎都坐不下。
「駙馬那邊,你都說了嗎?」
爾蓉低頭道:「都按長公主的吩咐,讓駙馬不經意間聽見了您為駙馬受罰的事情,但是……駙馬一如既往,好像……並沒有什麼異常。」
在驚濤駭浪的衝擊下,宋連世一如既往的冷淡態度讓她幾乎失去理智。
她越來越清晰地感覺到,無論她做什麼,都無法動搖宋連世的態度。
那個計劃,要加緊了!
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影響。
陳如意打定了主意,道:「你讓喬誠過來一趟,我有事吩咐。」
爾蓉應聲退下。
喬誠這些日子總是憂心忡忡,外面滿城風雨,他不用看護宋南尋,心裡對陳如意更加擔憂起來。
既擔心陳如意做的事情被發覺,也擔心陳如意更加不管不顧,做出更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爾蓉來請的時候,他幾乎是在枯萎的生命中尋到了久違的陽光,立即收拾著去了。
再次見到陳如意的時候,喬誠一時愣住了。
坐在上面那個面容憔悴、眼神空洞的女子,還是他從前見著的明艷驕傲的陳如意嗎?
「長公主……」他喃喃道。
陳如意的頭緩緩地轉過來,大大的杏眼盯著喬誠,聲音低沉沙啞。
「喬誠,你幫幫我好不好?」
看見陳如意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喬誠的一顆心揪出了水,他的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道:「長公主有事儘管吩咐,喬誠萬死不辭。」
陳如意親自扶了喬誠起來,將一個信封塞在他手上,低聲道:「你把這封信幫我送出去,送到城外的一處茶莊,就說是我要你送的,他們收到了自會處置。切記,不可打開信封。」
喬誠看著信封上的火漆,知曉這是不能泄露的機密之事,他張了張口,想問問陳如意是什麼事,但觸及陳如意全然信任的目光,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喉嚨里,所有的情緒全然化成了保護佳人的豪情。
「是,我一定帶到!」
喬誠出了府,以他的聽力,自然是沒有注意到周圍暗處人的異動,他懷裡揣著信,拐過街角,突然眼前一黑。
等到眼前恢復光明的時候,已是在一間凈室中,面前站著三個人。
宋南尋、宋南枝、祁淵。
喬誠立即警覺。
祁淵蹲下身來,平視著喬誠,眼中散發著捕獵的篤定神采。
「喬山長,荊國長公主找你,有什麼事情?」
喬誠冷笑一聲:「世子這是在審我?什麼案子?可有苦主?不然就是濫用私刑,綁了我,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祁淵:「你的長公主都不在乎後果了,你以為,我會在乎?我奉勸喬山長老實配合,不然等我動用了特殊手段,大家面子都不好看。」
喬誠有一瞬間的害怕,但是當他腦中浮現出陳如意信任又無助的面孔時,渾身上下又充滿了勇氣。
「你想對我用刑?世子,我是不會怕的。」
喬誠站起來,掙脫捆綁的麻袋,傲然直視著面前的三個人。
祁淵也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喬誠,已經準備吩咐外面的人準備刑具了。
突然,喬誠面前的一個人,矮下身來。
宋南枝驚訝地看著跪在喬誠面前的宋南尋,結結實實地磕了個頭。
喬誠也驚了。
宋南尋額頭微紅,仰頭看著喬誠。
「喬叔父,你救了我一命,養了我七年,恩情我銘記於心。所以現在求你回頭,往前走就是萬劫不復,再幫著陳如意作惡,問罪起來,你會被株連。」
喬誠看著宋南尋真誠的眼,有些不敢面對,錯過眼神交匯,冷道:「這是我的事,你不必管!」
「可是你會因此而罔送性命!」宋南尋大聲道:「喬叔父,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南枝也許不知道,小時候經常隨父親去長空書院的我知道!不管你和父親怎樣水火不容,你對我也從來沒有過敵意,我不想看到你再錯下去,現在回頭,你還可以過一個正常的人生,還可以娶妻生子!以後,我和南枝會把你當正經長輩孝敬。」
宋南尋情真意切,被喬誠關押囚禁多年,一顆赤子之心依然沒有改變,喬誠不由動容,垂下眼眸。
該怎麼辦?
「我們只是想知道陳如意對你說了什麼,你說出來,也許能拯救很多生命。」宋南尋再添了把柴,道:「你知道嗎?前些日子,陳如意為了得到竹刈村的楠竹,竟然屠殺了竹刈村的村名一百多條人命!她已經是個瘋子了!」
喬誠猛地縮緊了瞳孔,腳下幾乎站不穩。
「她……屠村……?」
「千真萬確!」
喬誠的心防一點一點開始潰爛,他真的很愛陳如意,可是……這麼多條人命……
那封信,是不是也承載著更多人命呢?如果他替陳如意送了這封信,是不是也將成為幫凶?
宋南枝上前道:「喬叔父,誰不是父母生父母養的?憑什麼別人就要為陳如意的任性送命呢?」
喬誠的目光下意識看向胸口。
宋南枝立即發覺:「陳如意給了你什麼?藏在胸口的,一封信?紙條?」
祁淵上前,準備強制奪取,喬誠後退,做了個防衛的姿勢。
「世子,我自己來。」
喬誠拿出了陳如意的這封信,看著信口的火漆,道:「不過我要先看一眼,她讓我把信送出去,現在信被你們拿了,必然是送不到了,知道信的內容,我也要應付一二。」
他撕開了火漆,拿出信紙,瞳孔驀地放大。
宋南枝心生警惕,祁淵也反應了過來,猛地上前奪信,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喬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吞下了信紙,目眥欲裂看著在場三人。
「你們別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