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坎薩城保衛戰（三）

陸佟站在坎薩城的城牆上，俯瞰著下方的沼澤地。

就快要入夜了，小雪從下午時分就一直飄著，氣溫迅速下降，甚至肉眼可見沼澤地的水窪里凝起了凍冰。

守城的衛士們也披上了厚厚的棉衣禦寒，好在陸佟及時地為他們帶來了食物和裝備，否則今夜過後，估計至少會有一半的士兵死於這場寒潮。

「垃圾，垃圾，還是垃圾，都是垃圾！」不遠處的瞭望台里，名為皮迪的矮人正在與守備軍官清點裝備，一輪看下來，他似乎十分不滿，而守備軍官也是滿肚子的怒火，眼看就要將手上的盾牌朝著可惡的矮人頭上敲去！

北境的人一向最是看不起矮人族，他們對這一種族的脾性並不陌生，雙方也經常進行一些貿易。人族向矮人族提供動物毛皮和絲綢茶葉，而矮人族則向人族提供鐵礦石和成品道具。

而正因為如此，矮人族「奸詐狡猾」的習性被北境的人摸得清清楚楚，醜聞傳遍全北境，連小孩子都會編些歌謠去諷刺這一種族。

「不是俺說，你們北方的鐵匠是不是死絕了？你們現在用的這些道具，放咱們矮人族那都是一百年前就該被淘汰了的廢品！」皮迪說。

守備軍官瞪大了那雙銅鈴大眼：「矮子，你再說一句試試？」

「說就說！你們北方佬都是腦袋不發達的野蠻人！連個尿壺都造不出來！」

「你！」眼看軍官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陸佟急忙閃身過去，擋在了兩人中間，賠笑著說：「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說兩句。沒必要為了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傷了和氣。」

守備軍官丟下手上的盾牌，不想多說，氣鼓鼓地走了。

陸佟轉過身，看著坐在那裡優哉游哉剔牙的老矮人，也是一肚子的無奈。

「我說你就不能收斂著點你那暴脾氣嗎？」

「俺已經很給面子了好吧！」皮迪翻了翻白眼：「可垃圾就是垃圾，你總不能讓俺昧著良心說謊話吧！」

「哎。」陸佟嘆了口氣：「我讓你替他們檢修裝備，可沒讓你做出評價啊！」

「這不行！俺皮迪這雙手從不摸垃圾。要檢修你去找城內別的鐵匠去！」皮迪昂起頭，一臉驕傲。

「要是城裡還有鐵匠的話，我會拜託你嗎？」陸佟扶額：「這樣吧，我送你十顆水屬性的寶石作為工錢，你看怎麼樣？」

皮迪猶豫著，最後說道：「都是一堆破銅爛鐵，有啥好檢修的？不如都燒了，讓俺重新鍛造得了！」

「那不行，破銅爛鐵也是裝備！眼下這個時期哪還有時間挑三揀四的？奧列格那邊隨時會攻過來，裝備好一點，這些人的生存機會就大一點！」陸佟說。

「哎，這對俺皮迪來說，真是一種折磨啊。當初就不該貪那槲寄生樹的樹枝跟你來北境，這裡的女人又丑又黑，俺皮迪一點都不喜歡！」老矮人邊嘆氣邊往堆砌起來的武器堆面前挪，最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扭頭對陸佟說：「對了小子，那紅髮大胸妞是不是你相好啊？」

「紅髮大胸妞？」陸佟一愣，突然意識到皮迪說的是克萊爾，趕緊搖頭：「不是不是！別污我清白！」

「那就好。」皮迪雙眼冒光：「那你能不能幫我問問，她對矮人族感不感興趣？先說好，俺矮人族矮歸矮，下面可一點都不比人類的小！」

陸佟嘴角抽了抽：「你確定要我幫你這樣問嗎？」

「這有什麼的！俺皮迪就愛美人！尤其是胸大的美人！」

「呵呵。」陸佟乾笑：「只怕你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和用毒的本事之後，就一點邪念也不敢有了……」

「雲無心大人。」一名士兵站在台階下面，對陸佟鞠躬道。

「什麼事？」陸佟問。

「瓦拉米侯爵想跟您見一面。」士兵回答道。

「瓦拉米侯爵？」陸佟挑眉，他對這個名字有點印象，似乎是那個白頭髮脾氣暴躁的老將軍。

他找自己幹什麼？

「知道了。」陸佟點頭，對皮迪說：「這邊裝備檢修的事，就拜託大師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別忘記替我向那紅髮大胸妞問話啊！」皮迪不耐煩地擺擺手。

陸佟跟隨士兵來到了城牆的另一側，老侯爵就站在那裡，身軀如同一桿標槍般挺直，寒風吹得一頭白髮亂擺。他依然穿著那身鐵鱗甲，皮層翻出了好幾片，顯得有些破舊和單薄。

「瓦拉米侯爵，你找我有事嗎？」陸佟恭敬道。

侯爵側過臉來看了看他，不屑地哼了一聲，說：「艾爾迪亞夫人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人，但有時候太善良就會顯得柔弱，會讓人覺得好欺負。小子，你覺得她是個好欺負的人嗎？」

陸佟一愣，忽然笑了：「侯爵依然還在懷疑我嗎？」

「難道你不該值得懷疑嗎？」老侯爵反問：「你打著西境羅夏家族的旗號，卻突然出現在了咱們北境，還說要幫咱們抵禦東境的入侵！小子，你到底是為誰效力？」

「我不為任何人效力！」陸佟說道，提高了音量：「我希望的，是帝國的統一和和平，是全人類的自由。」

「統一？和平？自由？」老侯爵哈哈一笑。

「侯爵覺得這很可笑嗎？」陸佟冷聲問。

「小子。我倒要問問你，帝國該由誰來統一？」

「這重要嗎？」

「只怕你心裡，想的是自己吧？」老侯爵冷笑。

陸佟皺眉。

「你無名無勢，來我北境是想要趁此機會收攏人心建立威望，說到底也只不過是另一頭野心勃勃的豺狼罷了！還是頭沒斷奶的豺狼！」老侯爵怒斥道。

陸佟咬牙，冷聲道：「我叫雲無心，侯爵應該記住了我的名字才對。」

「怎麼？被人叫做『小子』很不服氣嗎？小子。」老侯爵挑釁般地笑著：「你認為你的那點小伎倆能瞞過所有人嗎？你給了我北境一點好處，就指望著咱們對你俯首稱臣嗎？我呸！」

老侯爵瞪著陸佟，一字一眼地說：「北境的主人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查爾斯家族！即使他們的後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你這樣的外人作威作福！」

陸佟猛地抬頭，眼裡燃燒著熊熊的怒火，老侯爵被他的殺意給震懾住了，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滿臉驚駭！

但那股怒意很快就被陸佟壓制了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瓦拉米侯爵。」他說，咧開嘴笑了：「你對這個世界又了解多少？」

老侯爵盯著他，沒有回答。

「這個世界就是個謊言，是為某個人精心編織而成的夢境。」陸佟說：「在這片夢境世界里，唯有一個真正的主人。她既不是我，也不是你，更不是夏洛特公爵亦或是伊凡公爵……我們每個人都只不過是她夢裡的一名過客而已。在這裡爭個高下強弱，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所知道的、我所理解的、我所追求的，都比你所想的還要多得多。」他盯著老伯爵的眼睛：「你說我是一頭野心勃勃的豺狼，你說我來到北境是別有用心……對，沒錯，你說得都對，但我也並沒有說謊。我想要拯救你們，我想要幫你們獲得真正的自由，這是我的初衷，也是我永遠不變的目標。而為了達到這個目標，有的手段是必須實施的，有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你明白嗎？」

「你……」老侯爵鬍鬚顫動著，一臉震驚：「你這個瘋子！」

「瘋的不是我，而是你們所有人。」陸佟說：「你應該慶幸我是這個世界上極少幾個清醒者之一，老頭，否則你們要面對的環境，比現在還要恐怖得多。」

兩人都說起了應有的客套和禮貌，暴躁的瓦拉米侯爵在聽到陸佟對他的稱呼之後，猛地拔出了腰間的劍！

陸佟冷冷地盯著他，這一刻心底也浮出了對於老侯爵的殺意。

寒風拂過城牆。

這一刻警報聲突然拉響！連綿的鐘聲回蕩在整座坎薩城內，急促得像是催命。